《[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239、第四十九章

　　最后的比赛结果已经是呼之欲出了。吴笙的重大失误让她最终的总得分甚至以微弱劣势落到了杜明暖后头。而简秋宁虽然眼妆都陪着柳曦哭花了，7.1的超高难度自由操还是没有再让大家失望，奉献了一个堪称优质的成套，以一己之力让体操论坛里本来已有爆发之势的唇枪舌剑被各种赞美之辞延后了一分半，并稳稳地拿下了——她的第一块全国金牌。
　　“打了个15.8，总分61.950，呵呵，这分数打得真是正正好——反正看看就好。”章龄冷笑一声，见几个照相机长长短短的镜头又对过来，便两只手分别拉过简秋宁和柳曦，“来，你们两个今天很好，都笑笑，咱们好好拍张照片哈。”
　　“哎哟。来来来，我跟你也来照一张。”谭胜男也一把拉过了早已笑成一朵花的杜明暖，那边徐若澄的表情的也在比出了一套不错的自由操之后由阴转晴。拿到第五名的钱笑笑早就颠着扎得高高的马尾辫跑去第二组的跳马场地那边了，远远地看过去，她和兰姐两个人一高一矮，脑袋却能出奇和谐地凑到一块儿去，看样子也是高高兴兴的。
　　只剩下吴笙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吴敬和梁淑两个一个坐在她身边一个站在她面前，两个人一会儿柔声安慰一会儿厉声批评，就是怎么也止不住她源源不绝的眼泪。这场景，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还多少能看出来点凄惨。

　　“现在这论坛上的议论都翻两茬儿了。”章龄难得大大方方地拿手机翻着体操论坛：“你看看，现在骂都骂完了，都开始有人跑出来说秋宁和曦曦对她不够友好了，干看着她哭不去说什么。”
　　“这就净是瞎说了。不过，她是有很多粉丝的呀。”张卉摇摇头，接着又压低声音：“哎，真不是我说闲话……12.033都是放了水了，这么一套要放在奥运会上，团体牌子真会被她一下子搞没的。曦曦……总也该有一点机会吧……”
　　“还是难。归根到底，谁稳谁不稳这种事情都是没有说服力的，何况……”后半句话章龄没有说出口，但张卉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何况柳曦去年是真的以一套崩溃的自由操把团体奖牌彻底弄丢了。就像论坛里说的一样，柳曦以前在国内也还算稳，结果大赛比得如何？谁能保证她上了奥运会就一定稳，认真说起来，反而吴笙是没什么真正的“前科”可言，砸了一场国内赛罢了。
　　“唉，道理都明白，但我是真的……”张卉揉着太阳穴，缓缓摇着头：“曦曦明明进步这么大。”
　　“那也没办法，只能做好的我们的本分，继续等。”章龄也长长叹了口气，从私心而论，他也是不敢相信吴笙的。即使不用作为旁观者看到的表象评价他无法完全了解的技术问题，这小姑娘太“嫩”了，还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到这么大。对于身经百战的章龄来说，他宁愿相信已经砸锅了两次团体的柳曦能够吃一堑长一智，也不敢相信从未经历过风霜的吴笙第一次站上奥运会这样至关重要的舞台就能完美地完成那样沉重的任务。
　　然而：“你知道的，为了捧她，今天连秋宁的分都被压了，自由操比她资格赛的正好低那么一点点，总分也将将卡在62的门槛。现在上面的态度就是铁了心，希望团体里能有一个00后的选手——希望不仅是这次，主要是下次，能够，真正地，以老带新。他们就只相信所谓的新鲜血液而已。”
　　“所以我们也只能做好自己，然后，也就只能等着了。——若是等不到，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全锦赛的单项决赛日如期到来。本来大家都觉着没有任何悬念可言的女子跳马决赛就制造出了一个震惊了所有人的结果：周蔷和平常并没太大差距的两跳竟然都拿到了9.3以上的完成分，最后以0.033分的优势反超同样正常发挥的简秋宁拿到冠军。
　　“这个……”豫省队的领队在见证了省里第一块全锦赛金牌的狂喜之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期期艾艾地不知该在章龄面前说些什么。而刚刚发现周蔷抬着头，呆呆凝视着分数牌，整个人都愣住了。
　　“哎，恭喜你们啊。刚才的动作很棒。”章龄倒是大大方方地主动地与对方握了手。而简秋宁也很快反应过来，过去给了周蔷一个紧紧的拥抱。拥抱里的祝贺当然是真心的，然而简秋宁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对这个分数，终究是有一丝淡淡的膈应和失落在的。就算两年前深有“经验”，就算已经拥有了很多荣誉，但她仍然做不到在这种情况面前毫不介怀。
　　十几分钟后的高低杠她偏偏又抽到了第一个登场的下下签。站在起跑位置上杠的时候她就影影绰绰地觉得要糟糕，果然，开场的正掏特卡180就做得有些歪了，后面的叶佐娃便没能直接连接上，只得做了一个屈伸上摆倒立过渡。
　　“比赛的时候在想什么呢？走神了都。”章龄半真半假地斥责了她一句：“要不是看你背飞180接上了，我今天定然要罚你写检讨的。打分待遇低点怎么了？有时候压你分也就当是减小你身上的压力了，眼光要放长远些。”
　　不过这一场的给分待遇其实倒还算可以，难度6.900，完成分是8.600，15.500分虽然对她而言很难说理想，但仍有挺大概率就会是从开场坚持到最后的金牌分。
　　第二个上场的是谢听兰。今天的她状态不错，似乎已经从前面接连失误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直体叶格尔还收到了童桐的一句破音式夸奖：“哇！能抛得这么直呀？”团身旋下钉住，难度分是6.700，完成分也拿到了8.400。
　　紧接着难度不到6.5的陈嘉卉和柯润雨平平顺顺打了两壶酱油，便轮到吴笙登场。“这是我们的新秀吴笙，在四个项目上她都有不俗的实力——很遗憾昨天的个人全能决赛她没有发挥好，让我们来期待一下，今天的高低杠单项决赛她能否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并掏shapo——喔！”
　　空气瞬间凝固成绝对的寂静，仅仅是成套的第一个动作，吴笙便连高杠都没有碰到，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本来是鼓励性质的掌声此刻听起来却像含着怜悯的嘲笑，特写镜头里，吴笙凝视着高杠的眼睛里已然盈满了泪水。她没顾上要不要补动作的问题，直接跳上了高杠。Pak空翻，蹬杠shapo接京格尔空翻，每个动作都做得十分毛躁，平时便固有的瑕疵彻底暴露无遗。令人提心吊胆的成套终于在凌转180这个高难度的转体上再次戛然而止——又是一次脱手掉杠，高杠残余的震动抛起飘散的镁粉，即使隔着屏幕看到，也有些惊心。
　　“呃，年轻选手，还需要……更多的煅炼。”演播室里，孙令德的脸都黑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