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234、第四十四章

　　“刚说了今天我们联合一队表现非常棒啊，完美。但你刚才这个表现，我就不能说完美了啊，只能打个70分。”这一场漫长的比赛终于随着简秋宁恢弘大气的音乐归于静止而宣告结束，最终分数还没出来，章龄已经开始了赛后总结：“60分是给你没摔的及格分，还有10分是情有可原的同情分啊。自己心里有数的吧？”
　　“有的。”简秋宁微微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场前的情绪波动太大，音乐刚一放起来她还真的没怎么进入状态，开场舞蹈错拍了不说，连一直以来都很稳定的立转1440都没转足周，直体旋又习惯性飞出界外。一连串的小问题加起来，其实扣分也是不小了，要不是“情有可原”，她自己也要对自己这个表现很不满意的。
　　难度分6.900，完成分给了8.433，再扣掉0.3的出界罚分，最终得分是15.033。“那么虽然有一些失误，跟刚才吴笙的超级高分有一些差距，但自由操能比到15分也是个非常好的分数了——蝉联世界冠军的实力还是非常厉害的，当然，这也可以看出刚才我们新秀吴笙的刚才表现确实是相当完美的，真的可以说有冲击这个项目世界级奖牌甚至冠军的实力。”
　　从分数条后面显示的那个“2”出来的那一刻，从童桐的解说词到体操论坛里的直播贴里，都有无数隐晦的骚动开始酝酿。而简秋宁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分数排名，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所谓的“输”给了吴笙她是不怎么在意的，又不是没输过，输不起。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柳曦的分数怎么只打了14.600？其实刚比完下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这个成套要输给柳曦呢。毕竟柳曦的理论难度也有6.8，现在的质量和舞蹈也不是多么不堪。这难度才认了6.5，完成分也只有8.100，着实是都有些看不懂。
　　“曦曦姐被黑了啊。也不能这么说，对我们组的尺度就是这么黑的，你看元宝的完成分才8.4。”徐若澄早就看出柳曦的脸色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也不敢大声吐槽了，只是轻轻撞了撞简秋宁的肩膀：“……还有我们俩分数也不怎么样，对吧，说实话嘛，曦曦姐1260缺度数是明显的扣分点啊。到我们组，裁判打个8.5好像就要他们的命似的。至于难度么，乱认的。”
　　“嗯，是啊。……唉。”简秋宁答应着，继续仰着头看大屏幕上陆续打出来的各项决赛名单。四个单项的决赛名单中，国家队的几位选手自然占据了绝对的大头。跳马单项是最多省队单项选手“出没”的地带，倒是只有简秋宁和周蔷在第一第二，两跳全失败的吴笙和第二跳“划水”的秦望儿恰好被拦在了外头。但像高低杠项目，两个联队的选手们就包揽了前七席，只有“前国家队队员”陈嘉卉以14.400的分数排在第八。自由操则是由国家队选手们包揽了前六名，第七第八也是可以想象到的老熟人了：白菱和钱笑笑。更值得一提的是，钱笑笑还顺利完成了含有毽子后直360这个高难技巧串的6.7平衡木成套，获得15.100分与柳曦并列在平衡木单项的第三位。排在平衡木单项第八的名字也是大家非常熟悉且乐意看到的——方月涵，另外，四项全成的她全能也排在第七位。
　　“我们看到，在资格赛之后个人全能排在前六名，也就是第一组的分别是简秋宁61.232分第一，吴笙59.766分第二，柳曦58.750分第三，杜明暖58.633分第四，徐若澄57.599分第五，钱笑笑57.066分第六。”童桐细细播报着排名：“以上是个人资格赛的一些情况，希望各位选手能够在决赛中再接再厉。那么，我们今天的资格赛其实也是团体的决赛。让我们来看一下团体总分的结果。”
　　金银铜牌的结果其实没有什么悬念。粤省仍然蝉联第一，湘省第二，沪市第三。只不过第一第二的粤省和湘省之间不到1分的分差简直白热化，而第三第四第五的沪市、浙省和冀省也是打了个难解难分。从这次全锦赛来看，这三支队伍的实力几乎就是在一根水平线上，只不过沪市的双子星都咬住了，而浙省的林舒静和冀省的谢听兰都出了点问题。
　　“那你们都收拾一下，该领奖的现在去领奖，然后我们返程回酒店。都不要着急，不要焦虑啊，该干嘛干嘛。好好休息。”

　　“哎哟，你真是长本事了。你知道你把我吓死了吗？我听到提示音的时候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的，我跟你说。我今天自由操没比好真的都是你害的，我要你赔。”一关上房门，简秋宁就憋不住了：“要冲难度，你也给我们一个心理准备呀，是不是？我听他们说，你报的还是4.33呢。”
　　“……哪有这么复杂？就是热身的时候临场感觉好，想着这一场最重要，就热血了一把呗。”杜明暖有点笑不动了似的，疲惫地弯了弯嘴角：“好歹我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学到一点你的精髓也是很正常的。”
　　“……”简秋宁本来想说怎么可能就是热血一把？怎么你的出场顺序就调到最后了呢，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老巫婆的身影，她是绝对不信的。然而看到好友累得话都不想说的模样，她心就彻底软了，暗道罢了罢了，不管里面多少复杂，至少这件事的结局是极好的，既然暖暖不想说，那不如就难得糊涂吧。“那好吧，其实临场跳得那么好，我该夸你的，刚刚你落地站住的时候我都快感动哭了，也不知道你看见没。哎，我说，你脚没事吧？没有疼吧？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点的好。”
　　“没事，当然没事。”杜明暖摇着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这一场。陈导说了，不管我能不能……反正，总之，后面全能是不冲了。”
　　“我觉得你肯定……算了，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一觉起来自然就知道结果了。”拨转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的话头，简秋宁起身走向洗手间去洗脸，一边拧开水龙头，一边心里还在想着，今天晚上又能有几人安然入眠。

　　话虽如此，比赛劳累之下，简秋宁其实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一向睡得死猪一般沉的她难得做了一个很清楚、很真实的梦。
　　那个梦很长，从14年荆南水蓝色的场馆开始，到15年盛典般的格拉斯哥，还有她还并没有踏足过的果绿色的里约，也时常穿插回京城国家队训练馆里的场景。她看到了很多越看越想大声叫出名字的面孔，华国的队员，教练员，还有一个翻腾起来如同黑色橡胶般不知疲倦的“黑金刚”；很多出现的具体时间节点有些差异却被不断冲击着的难度动作和命名动作。仿佛他们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却鲜活地沿着某一条平行的轨道前进，一切陌生又熟悉。
　　唯一缺少了的，就是简秋宁自己。她像一个飘在空中旁观一切的幽灵，却找遍了所有场景也找不到一个跟她有一丝相似的角色。故事也慢慢错开了线索，变得越来越伤感起来：2015年的高低杠决赛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滑稽的四个并列冠军，华国队唯一的个人成绩也只是其中的四分之一。黑金刚则势如破竹，无人可挡，拿下了一年又一年的全能冠军，带领她的队伍横扫千军万马。
　　然后的然后，华国队继续闭关锁国，在里约奥运会之前没派出任何一位选手走出国门参加比赛。到了里约的赛场，场上的五个姑娘都是那么努力，可分数却怎么也打不高，永远差了那么一口气。团体只因为一次大失误就掉到了铜牌。更可怕的是，全能，跳马，高低杠，平衡木，自由操，一场一场比赛以飞快的速度掠过，每个人的表现都很优秀，可每一次都与奖牌只差一点点地擦身而过。
　　“和她们的前辈比起来，我们这一届的女队的选手们还是太过平庸了，没有获得金牌的绝对实力，承担不起大任。”梦里的媒体事不关己地发表着高谈阔论，一句一句锋利言辞却戳得简秋宁又气又痛。
　　“不行！这样不行！”在自由操一位位选手比完，大屏幕上的华国国旗一步一步往下跳，慢慢停在了第四的时候，简秋宁终于控制不住地拼命大喊大叫起来。
　　回答她的却是杜明暖还带着起床气的慵懒声音：“你喊啥呢？做噩梦了？”
　　“啊，是有一点。”简秋宁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爬起，后背的冷汗，眼角的泪水，都还没褪去。她深呼吸镇定了一下，伸手抓过床头闹钟瞄了一眼：“哎，还有十分钟。算了，不睡了。我去洗把脸，收拾收拾。一会儿还得挨个敲门提醒她们起床呢。”
　　“是啊，我也不睡了。”杜明暖也慢慢爬出被窝，脸上睡容瞬间变作百分百的清醒。“不过也不一定要你叫。其实今天，大家没准也都醒了吧。”
　　一个梦成真的时刻，就是另一个梦醒时分。当早晨集合看到萧关亲自莅临的时候，十二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结果，终究是要出来了。
　　“那么，我们现在来宣布一下，大家最关心的，五名正选和三名替补选手的名单。”
　　“五名正选人员是：简秋宁，吴笙，秦望儿，杜明暖，柯润雨。”
　　“三名替补人员是：柳曦，徐若澄，周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