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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第九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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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观摩完训练馆的各处细节,又由一众省队教练领着在器材室、治疗室等处转了一圈,大家便都颇有默契地散去,留下简秋宁和罗焕修跟王远洲“叙旧”。
“秋宁啊,这两年累不累?你们队里的事情,王导也知道了一些。也怪我们这边的力量还是太小,很多事情我们都插不进手去,给不了你多少支持。”王远洲拉着简秋宁的手,有些愧疚地说着:“王导知道你肯定是委屈的,若是心里不服气,就跟王导说说吧。”
简秋宁抿抿唇,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王导,我挺好的。我手早就好全了,现在也没什么人来为难我,跟着章导,他也对我挺尊重的,您该等着看我冬训继续上难度……”今天王导回护自己和罗师兄的态度已经让萧关显而易见地面带不悦了,合该见好就收。若是再不懂事地哭诉一番,让王导一怒之下去把萧关得罪死了,那岂不是重蹈覆辙?
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去承担才行。
“章导的水平我自然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对你更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说这个……罢了,只要你自己能过得顺心快意,这些糟心事不提更好。”王远洲沉沉地望着爱徒,从前半点委屈也受不了的倔强姑娘,却会在短短两年之内变得这样委曲求全,“长大”,当真是一个残酷的词语。
“也不能说就是顺心如意吧,至少我可以努力面对的。”简秋宁笑得很自信,“王导,您不用担心我,现在萧导对我,面子上也还好呢。倒是罗师兄,被罚得可惨。”
“这个臭小子啊,哪有你这么懂事儿?吃点教训也是他自找的。”王远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货真价实的冷脸倒是把简秋宁给看懵住了。跟在后头的罗焕修也闹了个大红脸。“总之,虽然有追求是个好事儿,但也别让自己太累了。秋宁你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想做什么决定,想坚持下去也好,哪怕想放弃也罢,跟王导直说就是了,我们对你从来没有什么要求,都无条件支持你。”
“我哪儿能放弃呢?我可是要争取练到您退休的。”简秋宁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果然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公平的,她的省队没能给过她什么“势力”上的支持,却永远会是她温暖的港湾——不像杜明暖和林舒静身后那个“老巫婆”,一听说冬训的消息就给她们俩发了几百字洋洋洒洒的小作文,外人看着都得掉一身鸡皮疙瘩。“后面不是还有小小孩儿等着我带吗?对不对?我们宁省女队还要争取后发制人呢。”
“好,好,好,那王导就等着看我们秋宁做出一番大事业,好不好?”王远洲哈哈大笑两声,倒由衷生出几分“老怀大慰”的感觉来:“行了,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接下来我可还要好好批评批评你师兄,看看他这做出的都是什么事儿?”
“哦,这个我就不奉陪了啊。”简秋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了笑就赶紧告退。什么好好批评?师徒俩可没有隔夜的仇,王导还是偏和蔼幽默这一挂的,她可不是躲风头,只是不想再搅和进一遍这件尴尬的事里而已,罗师兄就自求多福吧,嘻嘻……
“我倒想问问,你跟沪市那个小姑娘到底有没有事?”只剩下两个人的崭新体操馆里此刻弥漫着森冷的气氛,平时都是笑眯眯的王远洲板起脸来格外吓人。
“没有。”罗焕修的回答泰然自若,毫不犹豫:“我就是帮她看看跳马,偶尔指点两句,别的真是什么都没有。是萧导误会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
“焕修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性格我了解得很,热心肠,直性子,说谎也是不会的。你说没有,我就信一定是没有。”王远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双眼紧紧地盯着罗焕修不放:“那你偷跑出去买的那束花,是送谁的?你自己说。”
“……给秋宁的。”
“你混账!”王远洲低吼一声,一把将罗焕修推了个趔趄:“你说说,你想没想到这事情的后果?”
“我当时……还真的没想到,您不知道,六月份的时候,我糊涂,跟秋宁大吵了一架,气得她都不肯理我。然后我们当时到格拉斯哥,练得都不好,我就是想着鼓励她……就算是送秋宁的,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是不是那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王远洲是实打实地发了脾气,眼眶都气得发红了:“吵架就吵架呗,你们俩从小到大吵得架还少了?用得着这么当一件事似的放在心上?道歉就道歉,还要买束花。还偷跑出去买花。连后果都没想到。”
“嗯,那个……我……我就是有那个意思,也……也很正常,我……我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想鼓励一下……”罗焕修低下头去,脸都涨红了。心思被王导彻底点破,他让无可让避无可避。再说了,那点“心思”,正大光明,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胡说八道!我问你,你的萧导对秋宁是什么看法?如果知道你这份真正的心思,你觉得他会不会拿秋宁作法?”王远洲就差没把罗焕修的肩膀当成桌子拍了。“哪怕不提这一茬呢,这种事情,世人对于女队员,也总是要严苛很多。你也二十了,有喜欢的女孩子是很正常,看得出来,你也是真诚以待,这个我管不了,也不该管。但你可知道,在这个队里,很有可能,就是这份喜欢,最后会害得秋宁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见罗焕修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王远洲微闭上眼睛,沉声道:“你……你可知道秋宁真正的身世?”
“什么?”罗焕修大惊失色,秋宁的身世?原来王导他们竟是完全知情的?想想也是,如果只是个寻常流落街头的孤儿,有什么道理从小就让宁省体操队里的一众教练付出心血,什么捡来的小孩,不过是幼时大家不懂事之下乱传的瞎话而已。再联系她超乎寻常的体操天赋,难道……“您是说,她其实是体操队里……”
“我们宁省体操虽然一向是男队强,女队弱,但早先女队好歹也是能进全国团体决赛的水平,并非前几年这个样子。秋宁的母亲,叫简英,是跳自两项高手,当初算是女队里头几个在国内比出成绩的——97年全运会的自由操银牌,也进了国家队,可惜她是有些‘大器晚成’了,16岁才开始冒头,那年世锦赛只当了个替补。”
罗焕修静静地听着,心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本想反驳,全运会银牌得主,还当过世锦赛替补,怎么会这般默默无闻?但细细想来,确实就是如此,哪怕那一届全运会男子各个项目的奖牌得主是谁,他作为千禧年后开始训练的运动员,都大多记不清楚了。一块奖牌对于当时的运动员本人来说意义如此重大,可在时间的长河中,又是如此渺小到自然而然地被淹没不见。
“第二年,我们都等着她上大赛的消息,结果却是她被罚回了省队。就是因为谈恋爱的事儿,而且……她当时甚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男方——秋宁的父亲……”罗焕修觉得自己都不会呼吸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隐藏在简秋宁神奇而坎坷的体操生涯背后的,会是这样一个惊天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