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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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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暖回了体育馆之后难免被谭胜男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过谭导确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批了一通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反而在浙省派来的那位记者朱蔻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时帮徒儿挡了好几下枪,连说了几句“体能训练没什么好拍的”“她们要去上文化课了”“哎呀,训练有些部分不能透露,还请朱记者理解理解”。把对方呛得灰头土脸而回。
至于训练方针中的种种调整,谭导虽然嘴上不答应,却在第二天就写出了几个新的高低杠编排畅想塞给了杜明暖“讨论讨论”。随和的陈松涛更不用说,第二天就开始让杜明暖尝试起了跳马的向前落地——并震惊于杜明暖领悟之快。
能进入华国队的体操选手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庸才,十七岁的年纪,杜明暖未必能恢复成去年那个人见人爱的团体补丁,但只要精心雕琢,一定还能有发光发热的空间。
当然,浙省队火力集中的主要目标还是男队的陆延,周末一段名为“华国新一代吊环王”的新闻短片如期发布,杜明暖贼溜溜地笑着递过平板,看得秋宁浑身爬鸡皮疙瘩。
说真的,她对于这个说不上熟悉的男队队员莫名有一种淡淡的排斥。倒不是这个人有什么不好,只是在同为体操选手的她看来,陆延的吊环空有理论上的全世界最高难度,加上完成却没到那么一骑绝尘的地步,虽说今年在主场拿到了冠军,冠上“吊环王”这样的称呼似乎总还显得不够格,并因不够格多了那么一丝油腻的味道。更何况,陆延是个彻头彻尾的单项选手,男子体操一共六项,除了吊环他真的是一项都上不了,连团体预赛凑合一下都不行的程度,但凡要带他,队友们都得累死累活替他补项。
有时候简秋宁是很佩服男队的。至少在这周期,男队的处境可说是相当艰难。老将退役青黄不接,多年宿敌日本队迅速崛起,外界的企盼却只有多没有少。尴尬的队长选拔,仓促间被推上王座的单项选手,教练组之间理不顺的暗流汹涌,问题明明有很多,到了去年最后决战的赛场上,却依然能拧成一股绳,顶着主场压力越战越勇,拿下第六连金,这份“金牌传统”,女队确实自愧弗如。
“这就相当于贷款买大房子呗,只要以后能还的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杜明暖挤眉弄眼地拿回自己的手机,“那个,秋宁啊,苟富贵,无相忘,将来你牌子拿到手软,肯定是‘钱’途无量的,买了大house,记得请我来做客哦——”
“咚、咚、咚。”门外三记郑重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笑闹,简秋宁翻身下地去开门,看到的是沉着一张脸的张卉。“下午三点要开会,说大名单的事情。你们那个跳舞的活动,最好提前点。”
“喂,秋宁你不要太悲观啊,那选拔规则里说了,单项上有突出竞争力的,也可以同等考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变成了杜明暖架着近乎失魂落魄的简秋宁。“至少你的跳马,不管上七百二还是九百,这闭着眼睛都是队里最高分呀,你怕什么。”
“得了吧,别安慰我了。只有一跳,连跳马单项决赛都比不了,算什么竞争力。”
突如其来的会议宣布了世锦赛具体的选拔规则,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老生常谈和去年就已大放光芒的“各省队领导参与决策”,其中心思想就是“重视全能”四字,三次队测的全能排名会作为得出名单最主要的依据被综合考虑。六月底,七月底,九月初,虽然今年的世锦赛在十月底,比去年晚了近一个月,可选拔的进度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秋宁不知道每一次队测时自己能恢复成什么样,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些看似十分苛刻的条件,和上次那道前空翻的禁令一样,最想拒之门外的,就是自己无疑。成年组选手两只手也数得过来,其中比不了三次全能的,柯润雨是公认的华国平衡木第一高手,世界范围内第一个拥有过7分难度的运动员;便是莫青如,目前几乎没人看好的,也占着一个高低杠目前并列最高难度的名头。唯独她,跳马别说现在了,就是恢复到尤尔琴科900和毽子180-前直180的两跳,在国际上也不过是奖牌水准;高低杠是恢复起来最艰难的,平衡木是向来平庸的,自由操又是生生被扼杀了一个主串,四个单项,竟荒诞地没了一个“突出”。
“那……那也没事,最后还有一句‘其他能对团队做出特殊贡献的选手’。”杜明暖用力挤出笑容,“一般来说,不管什么重要文件后面都会加这么一句,呵呵……呵呵呵……”
“呵呵……”简秋宁跟着苦笑起来。真是一语成谶,想来她今年的世锦赛之路,也不会比去年顺利了。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是简秋宁依然会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自己也算是有实力,想要顺顺当当按部就班地比一次大赛,就会这么难、这么难呢。
“这就是优秀的代价了。”低沉的嗓音在恍惚中闪回,那是第一次带着大家跳舞时被萧关落了没脸,简秋宁面上撑着不在意,心里却委屈,被章龄叫去问情况时嗓音里不觉便带出了几缕怨愤。章龄没事儿似的问完话,却站起来送她出门,拍了拍她的肩膀。
“暖暖,今儿晚上我陪你跑步去吧。”
第一次队测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开始又结束了。
简秋宁还是照原计划,只上了跳马和平衡木,毕竟事到临头,没准备就是没准备,逼也是逼不出来的。平衡木项目上,她成功地完成了跨跳接侧挺再接倒叉的连接串和团身旋下,上满了6.3的难度几乎没有晃动,却仍然只排在成年组选手中第五的位置。柯润雨顺下了7.1的最高难度成套,毫无疑问地断层第一,徐若澄、柳曦、谢听兰三人,展现出的难度均在6.5以上,成套编排也是各有千秋,比分异常焦灼,和第五名之间又隔开了一个小断层。
高低杠上莫青如终于顺了一套6.8,排在柳曦和谢听兰之后列于第三。这次徐若澄也稳住了,凭借6.6的难度单项排名第四。杜明暖刚恢复出来的6.5成套则获得第五。唯一一个出现大失误的还是柯润雨,又也许,同一个下法砸了那么多次,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失误”了,该叫“痛点”。
自由操看得一群领导手舞足蹈。毕竟是队测嘛,柳曦不那么标准的两个舞蹈动作全被认定,6.7的难度着实闪瞎了在座众人的眼睛。秦望儿的6.2成套发挥得不错,娇小玲珑的一颗“小土豆”,翻起跟头来轻松又有力。徐若澄的5.9也稳了下来,曾经的青奥冠军举手投足间自有风范,沪省领队阮漱玉看着爱徒的表演弯起了嘴角:“6.7,6.2,5.9,三个自由操的平均难度接近6.3,真的可以跟美国相较量啊。”
一年之隔,华国队的自由体操就已经繁荣得可以忘记去年的世界冠军了。
只是这一切繁华气象,都因跳马项目的凄惨表现而失了根基。
徐若澄继续挑战七百二,继续跪地。
方月涵跳的侧手翻六百三,也手扶了地。这也不奇怪,她的六百三就是在去年也略显勉强,一时没咬住便会出问题。
秦望儿也冲击了章龄对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尤尔琴科七百二,结果更惨,脚都没触地,整个人趴在了垫子上,吃了个零鸭蛋。
柳曦谢听兰两个跳马天残的是不用指望了,杜明暖也是连五百四都还没炼出炉。柯润雨保存实力只比高平,曾经信誓旦旦要变身跳高选手的莫青如只做了个前屈180。
到头来,竟真的只有简秋宁一人跳出了高质量的七百二,称得上是团体可用的跳马,给华国女队扯起了一块遮不住羞的遮羞布。
跳马这个项目就是这样,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只要有能力稳定完成,分数就低不到哪儿去;可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便会被对手硬生生拉开一道填不上的鸿沟。就像徐若澄,若她能顺利跳出七百二,就是四项优秀的真全能,世界大赛全能奖牌的有力竞争者;可她若跳不出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团体补丁,上大赛的资格都无法保证。
章龄打开还带着油墨温度的成绩单,叹了口气。
成年组的跳马比得极差,少年组却有异军突起。谁也没想到,吴笙居然真的跳出了一次质量尚可的七百二,没有坑里的垫子,没有多加的海绵软垫,而是在比赛用垫之上登陆。
有了七百二的加成,吴笙的总成绩已经超过了四项全成的柳曦和谢听兰,成了本次队测事实上的全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