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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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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的体操馆总是安静得叫人不适应。罗焕修轻轻地推开门,他在这个时间进来只是为了取上午训练时落下的一副护掌。
“罗大哥。”一片静寂中忽然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呼唤,娇滴滴的声音他很是熟悉,但着实不想听到。
“小徐。”他尴尬地招呼一声点了点头,捏着护掌转身就要往外走。
“罗大哥,你可以再帮我看看我的跳马吗?”徐若澄急急地小跑过来,身上穿着的黑色无袖训练服正是去年他送的那一件。“马上要全锦了,我得把七百二找回来。”
“你怎么不去练舞呢?”罗焕修更加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大步地后退,眼看着离门只有几步距离了。
“罗大哥,那个,你,你不用误会。我没有和宁姐闹别扭。”徐若澄脸颊飞上两片红云,眼睫微敛的她仿佛比从前少了许多嚣张跋扈的气质。“你上次的话,我都记住了。我跟你请教跳马的技术,是认真的。”
“哎,我没——没事,有啥事你说。”罗焕修眼光看向别处,脚步却被徐若澄楚楚可怜的语气黏住。他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基本上全是来自他的小师妹,而简秋宁从来不会这么说话。
“我就是想请你再帮忙看看我的跳马,提提意见。我往海绵坑里跳,不会有危险的。”徐若澄精准地看出了罗焕修的妥协之意,适时地扬起了一双带着绯红的眼睛。“在我们华国比全能,真的是得跳马者得天下了。我高平自都不是最出挑的,不能没有七百二啊。罗大哥,我没有宁姐这样的天赋,只能多问问多学学了。”
“那好吧,我帮你看看。不过你知道的,我自己的跳马也不是强项,只能说尽力吧。”
当初罗焕修和徐若澄之间这一线孽缘便是由“指教”跳马而起。去年那个冬训,罗焕修听说简秋宁和章龄的关系处不好,特地在训练日的中午绕过萧关的层层封锁“偷渡”到了女一组练跳马的场地边上想去说和说和,结果却是扑了个空——秋宁又因为和章龄一言不合被罚了出去跑圈,反倒撞上了正因练720遇到瓶颈而掉眼泪的徐若澄。
说来也是巧了,华国男队大多选手练得都是侧手翻系列的跳马动作,偏偏不以这一项见长的罗焕修倒是练的毽子小翻尤尔琴科系列的技术。看徐若澄哭得伤心,一向很有恻隐之心的他就提了两句建议。
过后他本来都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可徐若澄却在某一天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高调地跑来了男队的训练场地。
她练出七百二,会是自己的功劳?反正罗焕修是绝对不敢居功,“徐总”送来的那些礼物他更是碰都不敢碰。可徐若澄却很把这个当真,一碰到他就要求他“指教”。当然,自己和她“偶遇”的几率实在太高了些——这就是后话了。
“得跳马者得天下。他们越是不帮我,我就越要自己争气。”
与此同时,舞蹈房的集体休息时刻,方月涵走到简秋宁耳边,悄悄说了这么一句。
“你要恢复六百三?这真是好事儿啊。”简秋宁跟现在的方月涵特别心有灵犀。“就是如果没有教练指导,这个要怎么弄呀?可千万别把自己练伤了。”
“好歹我也是以前跳过的,要领什么的都知道的,还有你们帮忙一起讨论。拍了录像也可以纠正动作。”方月涵把碎发别到耳后,运筹帷幄井井有条的样子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至于保护,等全锦之前跟地方队合练那会儿再说吧,总能找到助教帮忙的。”
“好!你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我全锦比不了,就更该做好你们的后勤。”简秋宁拍了拍方月涵的肩膀,看着对方闪亮如晨星的眼睛,她不禁感慨:一场大赛,竟真的能让一位运动员如此脱胎换骨。
“我早说了我会努力的嘛。反正我都比过大赛了,还有个命名动作,努力就完了,没啥瞻前顾后的。”方月涵一扬脖子,“他们看不上我,倒也是因祸得福,让我彻底把胯养好了,不比那时候逮着我硬冲1260下好多了?”
“对,就该这么想。”简秋宁点头附和,替杜明暖鄙视了浙省队一百万次。“我看你明明进步很大,就说自由操的边角吧,去年全是空白,今年全都填满了。1440也有九成成功率。”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个儿呢?谁不知道这是靠你教得好。”方月涵咧着嘴朝秋宁挤了挤眼睛,眼角余光掠过还对着镜子喊着口号练身体波浪的柳曦:“哎!曦曦这个舞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都教了这么多遍了,腰还硬的跟块铁板似的。”
“曦曦,你这个腰和胸之间要有联系地律动,不能各管各的呀。”被方月涵一提醒,简秋宁就发觉这位舞蹈房里的“重点关照对象”又跳得不对劲儿了,连忙过去纠正。“你瞧,是这样,这样。”
“我再试试?”耐心的柳曦从态度上来说无疑是最谦虚好学的好学生,简秋宁一做示范她就停下来非常认真地观摩。无奈,明明已经认真得五官都挤在一起了,她做出来的动作还是比吊着石膏筒的简秋宁还要笨拙不协调。
“不对,不是这样……也不是……”简秋宁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能想象,世界上会有如此不适合跳舞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肢体灵活的体操运动员。
柳曦搔了搔头发,估计她心里也在抱怨:要是能剃个平头去比不要音乐的男子自由操就好了。
“喏,曦曦,如果你不会动腰的话,也有简易的办法,你看我。”腰上扎着板带的杜明暖过来帮忙,把自己跳舞“偷懒”的小窍门分享出来。
然而,就这样详细的现身说法之下,柳曦竟然还是毫无长进,反而越学越糊涂,又差点在平地上把自己绊倒。
“曦曦,小张导有没有考虑给你换套音乐?”
简秋宁叹了口气,自古世事难两全,现在这音乐是很适合柳曦的外形气质,但她的确演绎不了,只能考虑釜底抽薪了。
“再编一套也有这些差不多的动作,那我不是更学不会了?”柳曦憨厚地笑了笑,抬起眼看外星人似的看向比她高了一头的简秋宁。
“……”
以华国队编舞常见的流水线预制成品随手一塞的操作,柳曦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我们再加油!说不定某一天就开窍了。我小时候学舞蹈,好多动作都是突然就福至心灵,懂了。”
这么说着,简秋宁脑海中却忽然蹦出来了她练习pak空翻直接接shapo180时的画面。她是多么期待着有一天能突然福至心灵就掌握了啊——虽然,现在看来,这是在做梦。
“嗯。我继续练。”
华国队“开拔”前往全锦赛的前夜,正是简秋宁拆掉手臂石膏的日子。
队医将简秋宁吊了一个多月的手臂自然垂下放平,钻心的疼从一片麻痒中噬咬着神经末梢,即使坚忍如她,也惊呼了一声。
“疼是正常的,绑了一个多月,肌肉都粘连在一块儿了。要注意牵拉,才能恢复得快。”黎宾看向简秋宁左前臂的眼神里有怜悯,纵然采取了措施防止掉肌肉,简秋宁的左臂还是肉眼可见地要比右臂细上一些。所以说,手术多耽误运动员的发展哪。“不过,骨裂不可怕,现在恢复好了就是完全恢复好了,可以安心训练了啊。”
“好,谢谢黎队医。”胡旭平替简秋宁道谢,拉着她退出医务室。
走在回廊里,简秋宁一直咬着下唇保持着左臂垂落的姿势,还时不时运一运臂,这样才能好得快。
“以后每天吃完晚饭,到馆里来,我配合你做牵拉。”胡旭平忽然说道。
“胡导,其实不用,这些恢复事宜都该是我们自己完成的……”
“怎么不用的?当教练的,凡事亲力亲为是最基本的要求。”胡旭平握紧她的右手走进黑暗。“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会陪你恢复到最好的水平,还要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