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101、第五章

　　许灼华、林舒静、宋宛宜几个人高低杠都不咋地，难度只有5.0上下，完成质量也不太好，不是这儿发沉就是那儿发滞。
　　据说，因为华国队这几年，年年都是高低杠盛世，所以省队在培养小选手的时候就更多地挖掘她们在跳马和自由体操上的潜力，反而高低杠的基础打得比较差，掌握传统三大转体的选手也越来越少了。倒是01年出生的陈嘉卉小小年纪，已经能做林转接叶格尔的连接，细节也还不错。
　　两轮结束后，比资格赛发挥更出色的谢听兰以总分28.000排在第一位，已经拉了许灼华快1分了。而第三轮又是资格赛第一的许灼华率先上平衡木。这么大的分差，对于比赛经验不足的年轻选手来说，无疑一道大关。简秋宁把手掌拢到嘴边大声地喊要领，章龄也担心地走近了赛台。
　　不过，许灼华不愧是敢跟“小公主”大打出手的人，这份血勇用对地方，就成了赛场上最可贵的拼搏精神。
　　F组的后团360落木铿锵有声，冬训目标主要放在跳马自由体操两项上的许灼华仍然沿用全锦赛时6.3的成套，流畅平稳的发挥在国内如此严格的打分环境中也赢得了14.633的高分。
　　“看你了，兰姐。”许灼华看到自己的分数笑得一脸满意，还向谢听兰抛来一个明媚笑容。年轻真好——她是真的把这场比赛当作以赛代练的，完全没有什么心理包袱。
　　可谢听兰根本做不到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每一场比赛对她来说都可以是“最后的晚餐”。
　　不知从哪一天起，她越来越清晰地觉得自己“老”了。或许是在教练无可无不可的眼神中，或许是在身边同场竞争的选手一茬一茬改变的面孔中，或许是在清晨起床时身体各处关节的酸痛中。
　　她开始有那么一点期待退役以后松快的日子，可以赖床，可以在休息日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饭菜可以不计较地吃到发顶。拿块国内奖牌就退役吧，对这种想法她是从抵触到接受，再从接受到向往。
　　可很多时候，还没比完她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结果，“估计又得是个第五第六”。每当这时，都会有一种又可怕又安心的感觉袭来。就像黄昏已至，身处茫茫大海里一只没有桨的小船上，很想靠岸，又有点想继续漂荡。
　　“一会儿感觉好的话拼一把360叉呗？毕竟我教了你两个月，也就上了这一个新动作呢。”
　　胡旭平开玩笑似的话把谢听兰的思绪拉回现实。不知不觉间，她又感激地笑了——在胡导眼里，她不是“老”将，是个可以不断发掘潜力，苟日新、日日新的体操选手。

　　相比许灼华赛场上的自信投入，林舒静显得很不省心。明明毽子后直落木稳得跟生了根似的，E组的交换腿结环跳也做得极其标准，却在一个简单的团身侧空翻上重心不稳，掉了下来。
　　“哎，真是什么都能掉。”谭胜男刀子嘴如故，但还是在林舒静耷拉着眉眼走下来的时候紧紧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没事啦，慢慢就会好的。”简秋宁也真心实意地安慰了一句。其实吧，失误固然有心态性格等因素，但像林舒静这种各个项目各个动作随机出问题的，很大程度上还是难度超出现有能力的缘故。单个动作“能做”和整个成套能够轻拿轻放，在体操这种项目中毕竟是很不一样的。就像年初章龄给秋宁编的那套自由操，什么后直540间接1080再接回笼，什么快速快速间接团身旋，分开来也是有成功率的，就是放在一块儿，一不小心就能把自个儿“炸”飞出去。
　　而谢听兰的表现，则正与之相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再笨的人，一个动作磨了六年也该磨熟了。
　　前软翻上，惊人的柔韧性在木端绽放，不得不说，很多体操迷在四项里头最爱看平衡木，估计爱的就是这份艺术美感。
　　第一串，小翻接拉拉提——再接360倒叉。BCD的长串连接，有0.3的连接加分，复古又高性价比。也不知道吴敬和梁淑是怎么想的，之前居然会让能做滞空感极佳的360倒叉的谢听兰把这个动作接在前挺后面，非回弹效果的技巧连接再难，在本周期也只能加0.1分，简直就是浪费。
　　交换腿结环跳，华国女队的“标配”，对谢听兰而言自然不在话下；接下来又是两串混合连接，前挺接劈叉跳、后跳180前软翻接鹿结环跳，重组的编排中不难看出酝酿着未来四个动作大长串的野心。
　　交换腿跳接挺身侧空翻，来到木头另一端。提示音响过，恰好稳稳地准备下法。毽子，后团两周下，钉住。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么一套从头连到尾，看起来没有哪个亮点动作，实则无处不考验韵律的掌控，更是无处不散发着“艺术”的气息。尤其像简秋宁这种在平衡木上瞻前顾后一步一顿的人，看得五体投地。
　　“哪里，哪里。”以6.2难度拿到14.600分，三项总分继续领先第二名1分上下，谢听兰却还是那么谦虚，只是忙不迭地摆着手，面颊上两坨厚厚的绯红。

　　以谢听兰的经验和稳定性，冠军的归属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不过，由于国家队的几位选手成套都有升级改动，最后的自由体操，依然成了这一场全能决赛中最有看点的一轮。
　　宋宛宜的升级算是华国队批量加工流水线上的产物了，就是在后直转体1080后边加了个前团回笼。资格赛她1080落地没落好，也便求稳没冲难度；今天则硬是以超低的高度翻了过来，前团落地向后退了两步，几乎就要坐在地上了——简秋宁真不知这是怎么做到的，只能说，万幸她在传承她青如姐的种种毛病的同时，倒也没丢了赛场上敢拼死奋战的那唯一一点儿好处。
　　林舒静在成套开头加了个团身旋，还是老问题，新动作单个来看完成得不错，反而是做到后面的结束串后屈两周没了体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场比赛四项砸了两项，还是相对有优势的两项，即使是14岁的小选手，这种表现也委实有些说不过去。看谭胜男的表情，她回去以后一千字的反思是逃不掉了。
　　相比之下，谢听兰的“升级”相当特别，向着“别出心裁”的小径狂奔而去：技巧串不是增，而是减，减到了堪称标新立异的两串，一串颇有新意的后直540间接后直900再接前团，另一串就是后团两周。还有一个罕见的D组跳步劈叉结环360开场，尽管目前难度分并没有多出挑，然而在做技巧串时，绞腿分腿、动步、低胸等扣分点是实打实的减少了。
　　由简秋宁瞎鼓捣出来的编舞虽然简单些，但和林舒静宋宛宜嘈杂吵闹、不知所云的电子乐和乱七八糟的编舞一比，倒也还真是一股清流——赛后体操迷中对这一套好评亦是不少。
　　“胡导很有想法嘛。”章龄总是这样眯着眼，让人看不清里头的表情。
　　“哈哈，还是小许的进步更大些。”胡旭平也只能这样不失礼貌地应答着。
　　许灼华压轴的亮相也的的确确最叫人惊喜。同样是后直1080的挂串，她发展的却是目前华国队里独一份的两次快速后空翻间接1080再接鹿跳，而且快速后空翻的滞空感相当优秀。加上900前屈等常见的动作，成套的总难度值也达到了堪与成年组相比的5.8。
　　第一组，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舞蹈特别好，强烈要求你下次教全队跳你自己的这一套。”
　　许灼华的舞蹈也值得赞不绝口。目前她使用的自由操配乐是上世纪的土耳其音乐《Simarik》，热烈的鼓点中曼妙的主旋律似妖娆的水蛇一般循环缠绕；而许灼华的演绎不仅拍子踩得够准，更是够大胆够风情，眼神舞姿无不传达着恰到好处的性感热辣，很难想象十四岁的女孩子能将这样的曲子表现得如此到位！简秋宁竟是自愧弗如了。
　　“没有这么好啦，我就是跟着我男神的视频乱学的。可惜，这个编舞是以前叶子师姐用过的，虽说有世界冠军的荣耀，可我也想试试自己的编舞嘛。”许灼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俏皮地扁扁嘴，手指转而划向谢听兰的脸蛋：“哇塞，兰姐你第一名哎，怎么可以掉眼泪？”
　　“咳，是不是怪羞的，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
　　谢听兰愣愣地在眼下抹了一把，脸又变得红扑扑的。
　　“羞什么？我亚运会那次把两只鞋套反了还使劲往里塞哩！”简秋宁一点不介意地摆出自己的“黑历史”，“但是呢——兰姐你快笑一个吧，看那边有个摄影师，人家等着给你和胡导合影哪！”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有事儿拖更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