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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 ...

  •   “今朝,你现在应该后悔了吧?如果当初你在发现我身上鳞片时就告诉泊玉,长老们就不会死,就不会有如今被我挑起的仙妖争端,今朝,你太心软。”白泽怜悯地看着她。

      今朝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今朝,不如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留在妖界吧。”白泽笑着诱惑她,妖孽的气息更浓,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仙气还缠绕着,显得更加诡异。

      “我在天庭时,有一次听到天奴们说起仙界史,说是万年前仙妖第一次大战时,妖界惨败,恰逢西王母留下清扫战场,于血泊中发现了一个刚刚成型的小妖,西王母心善,便带回了昆仑,交给了手下散仙养育,因彼时小妖已奄奄一息了,便注了五分仙气进去吊他那一口气,人是救回来了,却从此就成了半仙半妖了。又因为他的身份,将他化作了一个神兽的样子,不想这妖刻苦修炼,又因承了半身的仙气,几千年后便自己化作了一个人形,可天长日久的,旁人也就当他是一只不靠外力自己化作人形的厉害神兽,却早忘了他原先的身份其实是一只妖,蛇族的妖。”今朝盯着白泽,说得艰涩。

      白泽的笑僵在唇边,很快又舒缓开来:“你早知道了啊。你的消息倒灵通,这么隐秘的忌讳也被你打听到了。”

      “我是知道了,却只把他当自己人,我曾经对他说,如果有下一次,一定救他,所以我来了。”

      白泽扑哧一声笑出来:“傻子!今朝哪,我不会跟你走的,事到如今,泊玉十有八九也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回去只有一死。”他眯起了眼睛,“你这么想带我走,如果是因为可怜我半仙半妖的遭遇,那就不必了。”话音刚落,钢鞭一般的蛇尾就扫了过来,今朝提一口气,轻飘飘地跃上半空,不料他血红的蛇信却早已窥伺着,她在空中以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身姿弯曲着侧躲过,脚尖轻轻一点紧追不放卷过来的舌,借力又在空中几个腾跃。

      白泽见状,蛇身暴涨,小小的斗室内陡然狭窄了起来,逼得人躲无可躲,今朝只顾维持身形,又不愿出手伤人,一不留神便凝滞了一会儿,这电光火石间蛇尾就迎面击打而来,她勉强躲过,终是被余威甩到,从窗口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栽到了窗外墙角的一只瓦缸里。

      栽在缸里的今朝一时间有些呆傻,下意识地试图起身,两手撑着缸沿挣扎了半晌,却被卡在缸内动弹不得。茫茫然中余光瞥到身旁似乎正有人疾走,被她这忽然的从天而降吓了一跳,脚步也顿了一顿。今朝头昏脑胀地抬起头,看到那被吓了一跳的来人也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今……朝?”

      今朝唰的涨红了脸,挣扎得更厉害,瓦缸晃了几晃,不堪重负摔倒在地上,坚固的一丝裂痕都无,倒是带着卡在缸里的今朝在尘土里滚了几圈。

      泊玉怔愣半晌,回过神来,忍不住扬起唇角,又很快用襟袖掩了唇,装着咳嗽几声,不忍心地别过头去。他一身白衣早已血迹斑斑,便是那碧玉笛化作的秋水剑也隐隐带了抹赤红,本是冲天凛冽的杀气,看到瓦缸里灰头土脸的今朝时,收敛柔和了不少。

      “今朝!”白泽也从屋内追了出来,环视了一圈没找到,垂了眼方才发现趴在地上的今朝,惊诧地呆了一会儿,揉了揉鼻子,也默默地别过头去。

      今朝只觉得羞愤欲死,脸愈发红的要滴出血来,偏生这时远处又奔来一个看热闹的,飘扬着满头银发,大声叫着:“今朝!”

      奔近了,才看到今朝,迟桑瞪大了银眸,指着今朝毫不掩饰地狂笑:“今、今朝!你怎么跟个王八似的背着个壳!”

      待张狂地笑完了,才意识到如今的形势,立刻咒骂一声:“格老子的,差点忘了正事!”立刻奔到了泊玉身边,警惕地瞪着白泽。

      紧绷的气氛如银瓶乍裂,风云又起,只待鏖战。白泽瞥了一眼今朝,转身在屋檐上几个起落,已在数十丈外,泊玉和迟桑立刻也追了上去,飞扬的尘土还未落地,方才还喧闹的小院,就只剩了今朝一人面朝黄土背顶缸。

      今朝像是等了许久,又像是只等了片刻,沉沉暮色中终于有身影自远处走近,纤长指尖上一颗小石子,轻轻地一弹,撞到了缸上,极轻微的喀拉一声,自那一点上就蔓延开了无数裂纹,终于哗啦一声裂成碎片。

      今朝窘迫地不敢看泊玉的眼睛,狼狈地从碎瓷片中爬起来,正要掸净衣衫,已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的亲密,抱着她的人使了十分的力气,不像是拥抱,更像是要把她直溶入自己胸膛和骨血里去。今朝被泊玉勒得难受,不敢挣脱,只能轻轻问:“白泽和迟桑呢?”

      “白泽不敌我和迟桑联手,逃了,迟桑去追了。”

      泊玉放开了今朝,牵了她的手走了几步,忽然又将她的腰身搂了一搂,笑说:“你在狼族吃得倒好,腰身肥了几圈了,竟会被缸卡住。”

      今朝有些生气,想反驳我比琅琊瘦,又想和泊玉置气,忽然感觉到他搂着自己腰身的双手轻微地颤抖着,心里颤了几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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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山顶终年积雪,皑皑白雪中立了一座木屋,周围一圈稀稀落落的竹篱笆,圈着几株老梅,清幽的香气在风雪中传了很远。

      迟桑提着一只烤鸡上门来,一屁股挨着室内的暖炉坐了下来,朝今朝抱怨:“格老子的,你倒好,说是闭门思过,可你看看这景色这地段,我怎么瞧着你像是来享福的?”

      几日前他们在妖界杀出重围,回了天庭,今朝不回罗华宫,却直奔昆仑西王母处请罪,说是自己将白泽带下了界,却没办法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西王母叹了口气,疲倦地挥了挥手,说是早料到了迟早有这一天,罪不在她,也就不用责罚了。消息传到罗华宫里,石头心肠的崇恩圣帝一脸淡漠,只说今朝当初不顾阻拦要下界,却没有保护好天界神兽,是一定要责罚的,就罚她在昆仑山山顶思过三百年吧。

      “自妖界回来后,还未见上父君一面就来思过了,也不知父君这几年可好。”今朝说。

      迟桑豪迈地撕下烤油鸡的一只腿来,大嚼着,口齿不清地说:“呸,还能怎样!不就那一张死人脸嘛!”忽然恶毒地笑起来,孩子气地诅咒,“活该九太岁青耕不喜欢他!”

      “白泽呢?你们那日伤他重吗?”

      这话像是触到了迟桑的痛脚,立刻窜得老高:“呸!哪伤得了他!就是伤也是一些皮外伤,他有那身蛇鳞护身,皮糙肉厚着呢!又仗着熟悉妖界的地形,比泥鳅还滑溜!真没想到他居然是妖,难怪那夜他被傲因伤到的时候伤口恢复得这么快,难怪他对蛇族的事情这么熟悉!”

      咒骂了很久,才复又平定下来,絮絮说起天界这几年来的动静,瑶姬给鬼帝神荼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儿;九太岁青耕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了一位少年,面貌酷似崇恩圣帝,日日在太岁宫中厮缠着;月老座下那对金童玉女照样皮得讨打……说了半日,忽然叹了口气:“下界去了一趟,才知道天界真是无趣,倒是妖界有情有义,有血肉的多,老子就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成仙呢?”

      说话间早把烤鸡啃了个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头,拍拍屁股正要走人,忽然转过头来:“老子差点忘了,那什么,泊玉啊,他近日没有空,仙妖大战是免不了的,他正帮着东王公练兵,你暂且忍一忍吧。”看到今朝安安静静的点头的样子,忍不住又咕哝,“你也忒老实了,心里想问就问出来,非要藏着掖着,闷死老子了!也幸好老子还知道你的心思,不用你问就替你说出来,否则你就憋着吧!”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今朝从窗口向外望,只瞧见他一头银发与积雪溶成了一色。

      第二日又有人来访,九太岁携了一个少年,提着一壶清酒,骑着坐骑直闯昆仑,嚣张跋扈,扬起了满地积雪,落了纷纷的冰屑雪粒。

      第一句话便是嘲讽:“呦,今朝,你这思过可真舒坦。”第二句话才略微暖了点,“我来看你,给你带壶酒来。”

      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用术法变出了两个白玉玲珑的酒盅,斜睨着身边的少年,挑一挑眉:“还不斟酒?”

      那少年十分顺从,服帖地立刻斟满了酒,青耕却又是不满,怒骂:“斟这么满做什么?我们怎么拿?!”一拂袖,那少年立刻跌出去,撞到墙上缓缓地滑下来,一声不吭,用袖子擦去嘴边的血渍,垂了首立在墙角。

      今朝忍不住为那少年说话:“青耕,你有些过了。你以往虽然荒唐,却不至于残暴。”是因为那少年一张酷肖崇恩圣帝的脸吗,才会对着那张脸就起了凌虐之心?

      青耕嗤鼻:“哼,一个凡人罢了,把他带到天庭是他的福分!”

      今朝又问:“父君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他那人永远只会板着一张棺材脸!他是没有心的人,几时他要是露出一些喜怒哀乐来,我看不周山就要倒了!”

      夜色很快就迫近了,青耕看一看天色,起身告辞:“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指了指墙边的少年,“要不把他留下服侍你?”

      今朝看了看那个崇恩圣帝的影子,吓得心肝俱在颤抖:“不、不用了。”

      青耕冷笑一声,粗暴地扯过少年,如来时一般,飞扬跋扈地扬起一地冰屑雪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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