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和》拾栭是十二

27、第 27 章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安年还有点懵，本来以为昨天晚上的睡眠会很糟糕，但没有想到意外的不错。
　　安年昨天晚上查好日出时间大概是6点左右，为了保险安年的闹钟愣是提早了一个小时。
　　五点醒来自然就不可能再睡了，闹钟似乎没有吵醒林墨和，安年转眼看了一眼林墨和。
　　他的眼睛闭着，鼻子里呼出绵长而平缓的呼吸，看起来像是还没醒，安年蹑手蹑脚地抱着睡袋轻轻地出来到帐篷外，拿出漱口水和湿纸巾简单洗漱了一番。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山林间已经不是漆黑一片的状态了，天空已经显现出一丝墨蓝，G省的海拔相对较高更容易起雾，这座山也不算很高，但是山下却也被笼罩在了云雾里，形成了一个云上平台。
　　一切都是朦胧，虫子叫了一夜也已经精疲力尽了，时不时地叫上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完全失去了晚上的活力，但是早起的鸟儿却又接了虫子的班，开始叽叽喳喳在树上唱歌。
　　鸟儿大多都在山间，从听觉上说，声音都是从底下传上来的，再加上云雾的遮挡，往下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模糊的树影，无端中竟给这叽叽喳喳，恼人清梦的鸟叫带上了一些空灵感。
　　安年沉浸在大自然带给她的治愈中，有些恍惚。
　　林墨和没有等安年去叫他，他就已经醒来了，准确地说他昨天晚上就几乎没有睡着，他不太习惯有人睡在自己旁边，再加上安年在身边睡得香甜让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几乎整夜地看着安年，想东想西但怎么也逃脱不了同一个名字。
　　失去酒精的遮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些变态了，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又怕被安年发现，所以在听到安年闹钟响起的一瞬间，他果断地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他拉开帐篷拉链的声音把安年从发呆中抽离出来。
　　“你醒来，我还准备再过一会儿叫你。”安年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林墨和，脸上全然不见昨天的颓丧和脆弱，“我带了漱口水先将就一下吧。”
　　林墨和点点头回应：“嗯，好。”
　　安年早上会有点轻微的起床气，早上刚起床的时候是最不想说话的时候，她递了一包荞饼干给林墨和。
　　林墨和颇有默契地直接接过，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并排坐着，看着眼前的云海。
　　天边越来越白，云海的边缘都带有了一丝橘红色，最先被阳光泼墨染红的是头顶的薄云，薄薄的云朵极为轻盈，在短短几分钟之后就被阳光从白色一点点染成了橘红色，挂在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上。
　　接着太阳逐渐上升了，在地平线上冒出来一个头，橙色的光从那个巨大的光源处，直射出来，几乎瞬间就点燃了整片云海。
　　太阳缓慢而坚定地，迈着自己的步伐冲出了地平线，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云海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点点地消散，展现出了山脚下它原本该有的样子，阳光普照着大地。
　　阳光不再温柔，而变得霸道，变得有些刺眼了，但安年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一轮太阳，眼泪也有些不受控，想要从眼眶里出来也接受阳光的洗礼。
　　这不是安年第一次看日出，但大概是因为心境不同吧，看着新生的太阳心潮澎湃。
　　昨天林墨和的话一直在安年的心中回转，其实26岁还很年轻，自己有着很多的时间去试错、去证明，最可怕的是没有再启程的勇气了，然后好在安年还有勇气，现在绝对不是终点。
　　眼睛不断接收着阳光的刺激，眼泪下一秒就要奔涌而出的时候，安年的眼前突然黑了。
　　林墨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带着责怪和疼惜：“盯着太阳看那么久，眼睛不想要了？”
　　林墨和的手覆在安年的眼睛上，强行为安年的眼睛上了一层保护锁。
　　失去阳光的刺激，安年的眼泪自然也就不再分泌，她有些呆愣，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眼睫毛带着微微的湿润刷在了林墨和的手心，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刷在了林墨和的心上，让他的身体都忍不住有些震颤。
　　安年双手挂在林墨和的手上，往下拉了拉，掩住自己带笑的眼角：“好啦，我知道啦。”
　　阳光在这一瞬间尽显出它的温柔，橘色的光打在林墨和的脸上，把他略显坚硬的轮廓都软化了，把他身上的疏离感完全融化，安年感觉自己看到最真实的林墨和。
　　安年有些看呆了，直到林墨和先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安年才如梦初醒般的放开林墨和的手，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也不知道是在谢刚刚还是昨天。
　　林墨和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顺着下滑的路线又抬起来，在安年的头上揉了揉 ，又把安年昨天睡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打理的呆毛往下顺了顺，打趣到：“记得带漱口水和湿纸巾，就没记得带个小梳子呀，乱的哟。”
　　安年显得很乖顺，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一瞬间的温情里，不再去考虑配不配得上这种世俗无聊的问题，她只知道她真的好喜欢这个人，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人的靠近，也根本不可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接近他的心。
　　她想说什么，特别想表达，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表达什么，最后只叫出了：“林墨和。”
　　“嗯？”林墨和温柔的看着她，眼神中满含着包容。
　　安年看着林墨和的眼睛，突然清醒过来，转过头看着地面：“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送你。”
　　安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醉着，不然怎么会觉得林墨和好像喜欢自己呢？
　　林墨和的手还放在安年的头上，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回答：“好。”
　　太阳渐渐升高，这次的观看日出活动也到了尾声，两个人蹭着太阳还没有那么热烈的时候，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
　　刚刚跨进自己院子，安年就看到赵丽娟正在另一边准备今天工作要用的东西，时间还早，她的徒弟也都还没有来。
　　安年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逃避地直接回房间，还是妥协地和赵丽娟打招呼，两者都不是最好的方法，她其实倾向于第二种，但又碍于一个最大的难题，叫做面子。
　　在安年站定的时候，林墨和也停下来，顺着安年的眼光自然也看到了在院子里的赵丽娟，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动作，他静静地站在安年的身边等着安年抉择。
　　他看着安年张开了嘴又闭上嘴，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他怎么会还不明白呢。
　　安年需要有人推一把，他顺势推了推安年的肩膀，语气带着坚定的鼓励：“去吧。”
　　安年转过头看着林墨和，他没有再说其他的什么，但安年却从他的眼神里明白林墨和洞穿了一切，无论是昨天的争吵还是自己的犹豫。
　　明明被一个人看透应该是一件很可拍的事情，但安年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安心。
　　安年点点头，脚步不再犹豫，她坚定地向赵丽娟走去。
　　走到赵丽娟的面前，赵丽娟都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过，她把蜡刀从这边放到那边，再从那边移到这边，故作很忙碌的样子。
　　“妈，我回来了。”安年先出声。
　　赵丽娟依然没抬头，说话也没好气：“回来了就回来了。”
　　安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这个话，但她又不想两个人的沟通在这里就断掉，她语气带着委屈，甚至忍不住有些哽咽叫了一声：“妈。”
　　赵丽娟被这声“妈”怔住了心神，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算了，以后你就自己去做你想干的事吧。”
　　赵丽娟妥协了，昨晚和安年争吵完，她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平静，她几乎竖着耳朵听着安年的动静。
　　在安健回家后，安健一眼就看出来赵丽娟的不对劲，询问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安健看着赵丽娟有些微红的眼眶，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她闯不下去了会回家的。”
　　安健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赵丽娟显然当时并没有真心的认同，但现在她却真的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
　　安年以为赵丽娟还在气头上，在赌气，忍不住再叫了声：“妈。”
　　赵丽娟抬起头来看到安年皱着眉，一脸不认同，赵丽娟语气平淡：“我没有说气话，确实就像你说的我们每次提到这个问题我们都争吵。”
　　安年听着赵丽娟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张开嘴准备说话，但赵丽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说：“所以我也想通了，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最好能够证明给我看你是对的。”
　　说完赵丽娟眼眶有忍不住有些红，她低下头掩饰。
　　安年有些动容：“妈，谢谢你。”
　　“如果不行，那就回家。”赵丽娟的语气又恢复了生硬，但怎么都掩不住话里浓浓的爱。
　　“嗯。我知道。”安年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睛却也有些酸涩。
　　这可能就是事实，一个爱着自己儿女的父母，面对儿女的追求和执着，只有可能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