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倚天(性转)》宋居泽

57、许愿

　　无忌睁开眼睛，子若白玉般的脸赫然映满瞳孔。她吓得惊叫一声，抄起床上的佩兰香枕，慌忙往他脸上砸去。

　　子若轻松接过砸来的枕头，丢在一旁，随后悠然地退下床榻，神秘兮兮地问：“看你脸上的表情，昨晚做春梦了？”

　　无忌脸上一红，梦中她与不悔红帐梦暖，鸳鸯戏水，却被这厮的一个刮鼻子给弄醒了。

　　她麻利地穿上外衫和鞋子，气势如虹地站到子若面前，凶狠狠地道：“你怎么又来了，还跑到我这里来。我没有邀请你，你这是擅闯民宅……呃，王府。”

　　子若用他那漂亮又令人胆寒的眼睛看着无忌，心思转换的速度快得无忌差点跟不上。“明日我将以赵敏的面貌约见安代将军，你得帮我把杨不悔引开。”

　　我干嘛要帮你？无忌心想这要求太搞笑了，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鉴于原著中的周子若就是个坏蛋，她好声好气地道：“你要贬斥安代将军，让不悔做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杨不悔想要扶持安代将军，让荆棘鸦台在前线的努力付诸东流。你身为义军最高统领，应该协助我拨乱反正。当然，这也是师叔师伯们的意思。”他加重了后面一句话的声调以增加他的信服力。

　　无忌有点困惑，不悔和子若不是朋友吗？他们一起深入虎穴，扫荡赵敏府邸，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好呢。因她对原著中周芷若的印象不好，她认为子若要背着不悔密谋是出于嫉妒，不必理会。“不悔那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背着他偷偷约见安代将军，不太好吧？”

　　“杨不悔是个疯子，怎么放任他危害荆鸦台？”子若富有磁性的声音里包含了责难和鄙夷，不悔寻找“愈脉草”的努力还在继续，他杀死不悔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以前讳莫如深的这件事，他现在要将它宣之于口，以使无忌不会因不悔的死而过度伤心，“他在光明顶消除了你的记忆，为的就是要控制明教。”

　　“不悔消除了我的记忆？”无忌发急地问，这话她从晓昭那里听过一次，现在又从子若嘴里听到，想不相信都难了。

　　子若看她的眼睛中涌上一层怜悯，“他跟别的女人鬼混，被你撞见，因此用药物消除了你的记忆。”

　　无忌诧异地挑眉，她有时候能回忆起原主小时候的记忆，有时候能勾勒出她成为教主的情景，甚至对武当派的却有说不清的依恋，仿佛原主的事情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让无忌大脑倏然晕眩，身体恍如在旋涡中旋转，她努力保持意志，坦白道：“我不是张无忌。”

　　子若知道这个问题让她痛苦，但联合安代将军杀掉不悔的谋划必须进行下去。

　　他怕她会哭起来，两只手拉住她的手，保持着决无虚言的诚恳：“安代将军手里就有能恢复记忆的流芳草，你帮我把不悔引开，我帮你恢复记忆。”

　　“好。”

　　第二日午后，无忌去见不悔，后者没提前一晚的醉酒事件，好像那些意乱情迷根本不存在。她心里十分失望，羞愧叠加之下，她按照子若的要求邀请不悔去外城看如愿树。

　　如愿树是连根的两棵樱花树，本来生长在南方，几天前一位蒙古王公因宠爱娇妻，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将如愿树移植到了大都外城。因两棵树连根连枝，从南到北的人们都认为上天赋予了它心想事成神力。

　　传说把愿望写在红纸内页上，封好，再在外封写上自己的名字，最后用一根红线穿过，挂在如愿树上，愿望就能实现。

　　人潮涌动，不悔在人群中是闪闪发光的存在，他今日穿的是黄褐色粗布衣服，但即使披的是破布他的脸也一样耀眼，满街的少女都向无忌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们把马留在驿站，步行去往如愿树的地点。路上他们聊了许多蝴蝶谷里的往事，既坦然又轻松。

　　那些年少时的趣事，异常清晰地回到她的脑海，更加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原主。

　　难道我真的是原主，不可能吧，她昨天答应子若只是想证明子若是个善于嫉妒的骗子，现在，她觉得不悔是骗子的可能性大一些。

　　街道上士女如云，联袂接席。大都的少女们对如愿树趋之若鹜，翠绿的树枝上已挂满了许愿的红纸。

　　许愿树粉樱如盖，碧绡红锦，娇若美人。

　　他们在商贩铺前排队买许愿用的红纸，不悔问：“你要许个什么愿望？”

　　她想要许愿回家，离开书里的世界，去做真正的自己，但她担心愿望说不来会不灵，于是开玩笑道：“我希望念慈回来，希望你们永远在一起。”

　　她说话时表情一本正经，预料他会大表感激，或楞住，或惊讶于她的无私奉献，哪知他却笑了笑，声音宛如天籁：“别骗人了，你许的愿是要和赵敏在一起，”他抱起双手，了然地道，“求这棵树，不如求我。”

　　无忌怔住了，不悔的表情那么认真，他不会真的以为她喜欢赵敏吧？

　　正在她想要解释的时候，不悔的头突然古怪地往右偏了一下，是一个橡胶小球击中了他的后脑勺。

　　她没机会解释了，因为玩球的小孩很快就被他父亲领到不悔面前，聒噪地给不悔赔不是。

　　无忌想查看不悔后脑勺是否受伤，但看见不悔兴奋的表情以后，她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这里有人玩锤丸，这可是一项贵族运动，世井之人很少有机会接触。

　　“你自己排队，我要跟他们在那边玩。”他目光看向离他们二十米远的街边，那里有十几个青年男子围在一个类似室内高尔夫的设施，有的还兴高采烈地下着注。

　　“你不许愿吗？”无忌收回目光，问他。

　　不悔老成地道：“愿望要靠自己争取才能实现，哪能靠一个树，你们这些女孩子，太幼稚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范遥说你今日本来要见那个什么将军的。”她之前以为不悔肯在百忙中抽空来许愿，是因为要请求原主回来。

　　不悔压低声音回答：“有几斤次品火药，前线用不上，我让火炮师制成了烟花，来外城可以放给你看。”

　　无忌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地点头。他转身朝街边走去，加入了锤丸赌局。

　　大都火药管制严格，想要看烟花，只能在外城。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为她准备了烟花。不，烟花是杨过玩剩下的，他一定也为原主放过烟花吧。

　　不能心动，不能让无聊的少女怀春毁了回家的计划。

　　等了好久，商贩终于将红纸、笔、浆糊、红线递给了她。

　　她在桌子上摊开红字，把“我要回家”写下来。看了看，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在这里过的很好，比在现实中、在现代过得更开心，比所想要得到的更多。而且，等书中的情节完成，她自然就可以回家了，没必要浪费如愿树的灵力。

　　那要写什么？

　　她盯着她手里的红纸，好像那一成不变的朱红色已经扩展成无限的空间，能给出正常答案。

　　过了好久，她才又蘸了点墨，把“我要回家”四个字划掉，写下“希望念慈回来”。她并未完全相信子若的话，仍有几分觉得自己和念慈是两个灵魂。

　　字体工整，她满意地看了看红字，这句话在先前的那一坨墨迹的比对下像是琉璃瓦造出的城堡，黑色的墨汁竟发射出五彩之色，如此的不真实。

　　准备糊上浆糊了，又开始有点犹豫。我是这么圣母的人吗？不悔那种能力者，有什么遗失的梦需要她来帮忙找回？

　　多管闲事，根本没必要帮别人，也许他们分开只是时间对他们的考验。

　　她决定看他一眼，如果他正巧往如愿树看，流露出一点点想要许愿的神色，她就会为他写下这个愿望。

　　举目望去，不悔玉树临风地站在捶丸场地中间，手握着高尔夫球棍，两手轻轻一挥，球进洞了。

　　周围的人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声，刚才用球砸到他后脑的小孩欢呼得尤为激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他转过头来。

　　也许是某种心有灵犀，他毫无征兆地转过了头，目光与她相遇。他骄傲的笑容比樱花更迷人，她只能呆呆地看他。不想，在这几秒间，沧海桑田、十里桃花升起又崩塌。这一眼，她心里的悲喜苦乐极尽奔腾，离开和留下的念头互相拉扯。

　　费尽心力辩论的道理，及不上他眼神的透彻。

　　此刻，他在她身边，就只能在她身边了。

　　她把“希望念慈回来”涂黑，在纸上写上大大的“我要和不悔在一起，永永远远”。

　　去他的念慈，她想，我要把不悔枪过来，就算是放纵自己的自私，就算他人嘲笑她卑鄙无耻，认定她是猥琐油腻的表子，她也要做春天对樱花树做的事，与他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