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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黄衫 ...


  •   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和不解,眼眶泛湿,她眨了眨眼,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不哭,随后匀了匀气息,语带责怪:“不是你害我落到赵敏手上的吗,何必假惺惺。”

      “赵敏弄伤你的?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不悔急问出口,语速快得东遥担心他被自己的话噎住。

      “不是,是王保保弄伤我的。”

      不悔眉心攒起,脑海中飞快地回忆起范遥给他的书信,近几封信的内容只言明王保保提刑无忌被拒,并未提及王保保对无忌伺机动手。如果他知道王保保会对她不利,他一定不会让她滞留赵敏府邸。一阵后悔过后,他又联想到,王保保手下的武力比赵敏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拖住流云使和妙风使的是王保保的人,流云妙风恐怕会走为上策,他谋虑中的两败惧伤很难实现。

      “紫云,你竟然是叛徒。”

      晓昭的怒喊打断了不悔的思绪。

      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走过来站到不悔身后,看晓昭和无忌的脸上是满是轻蔑的笑容,“紫云是汉人养大的,恕不能随圣女苟且偷生。”

      疑惑被烧空了,晓昭脑中剩下的,是燃烧在血液中的愤怒火焰。这个入波斯明教十二年,被黛绮丝当成女儿一样的人,竟然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嘲弄他。

      晓昭呼吸加速,怒火攻心,可惜身边无人可用,他烦乱茫然,却无可奈何。

      无忌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晓昭去赵敏府邸解救她时,不悔乘机突袭了波斯明教的老巢,也许他还想借王保保之刀杀了晓昭。

      比起她的安危,他更在意自己的敌人能否被围困。

      可恶。

      她这样想时,感觉四肢的力气恢复了,她又有武功了。

      凝着男人因紫云的话而露出满意笑容的脸,无忌咬紧唇心,留下一圈粉樱,“赵敏向我求婚了,我已经答应他了。”她说这句话时点了点头,好像要向自己保证绝不反悔。

      一时间空气寂静若死。

      不悔心里冒了一团火,迷人的前额低下来,成了不快之色。

      东遥嗤笑一声,充满挑衅道:“肩负汉人复兴大任的明教教主要嫁给蒙古人了,真是天下第一丑闻。您和赵敏什么时候办婚礼?”

      无忌强迫自己不带丝毫感情地回答:“等日子定下来了,我第一个通知你。”

      东遥对她的决定感到很愉快,调戏道:“明教的人头当嫁妆送给赵敏是吗?”

      “我觉得还是波斯明教的人头比较漂亮,取他们人头当嫁妆如何?”不悔插过话来,看晓昭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晓昭从恼怒中定了定心神,以烈如刀锋的眼神迎住杨不悔的目光,然而满屋的血迹和紫云的背叛让他并无底气。精锐尽陨,他要如何营救黛绮丝?他又有何面目踏上成为明教总教主的归途?

      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会为了虚名而束手就擒。

      右手放入怀中,晓昭触碰到令牌冰冷的一角。现在他唯一剩下的东西能逆转形势吗?他无法判断,但唯有一搏,“我乃波斯总教教主,杨不悔,见此令牌你还不下跪?”

      无忌对晓昭持有火焰形状的令牌并不吃惊,但疑惑自己该怎样对待晓昭,波斯明教是总教,中原明教是分教,她是不是应该行礼?

      不悔在明教不过是个堂主,但他从来不向任何人行屈膝礼,此刻,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之色,却是拱起双手,预备行礼。

      看不悔向自己弯腰,晓昭心里格外顺气。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左使公子,终于还是向他低头了。

      “教主娘娘安好!”

      这是明目张胆地嘲笑他是女子,晓昭玉面瞬间染上了愠怒和不甘,拳头紧捏起来。

      空气箭弩拔张,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无忌忙站在两人中间救火。

      “他在叫我。”无忌站在晓昭面前,把话抹圆,“无忌拜见总教教主,我手下的人没眼力,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少女的话挽救了倾塌的台阶,但尴尬的处境已表露无遗,失去波斯特使们的助力,重绘中原明教蓝图的雄心已告终结,晓昭一言不发,茫然不可名状。

      见晓昭收敛锋芒,不悔脸上寒意悄然而逝,他含笑接过东遥递过来的盒子,朗声道:“总教教主深入赵敏府邸拯救张教主,为表感谢,不悔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总教教主。”

      一阵疑惑的沉默后,晓昭接过盒子,迟疑地打开,里面是西塔和的头颅。

      无忌吓得赶紧扭过了头,晓昭抑制住自己的惊讶,一把将盒子丢在地上,强摆出镇定冷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的好兄弟死前已向明教稽查司坦白了您与元蒙暗中串联的细节,罪证如山,请总教教主自裁谢罪!”不悔深潭一般的眼睛死死注视着晓昭,好像看穿了他全部的秘密。

      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晓昭登时脚下生风,飞身向不悔柠腰出掌打去。

      东遥鬼魅一般上前,举掌挡在不悔身前。

      两人隔空对掌,东遥凌厉的掌风打破晓昭的掌力屏障,直冲晓昭胸口。

      杀气澎湃。

      晓昭惊呼一声倒在地上,东遥一个箭步准备再来一掌,无忌疾步上前,抬掌与东遥对峙,后者的掌力却叫她全身一震,身子一个踉跄,屁股向后摔到在地。

      东遥的目光凛冽而凶悍,无忌感觉她后背的汗毛紧张得竖了起来。

      她大口喘气间,晓昭脚下蓦地发力,闪电一般朝东遥冲去。

      拳脚相交,东遥从容自在,游刃有余,无懈可击。

      迟疑片刻,无忌上前加入战斗,晓昭命运被改写的疑虑逼出了她从未发现的潜能。

      少女全身肌肉贲起,内力如虹,气势万丈。

      东遥被逼退到窗边,不悔指挥其他武士上前帮助,东遥却道:“别过来,你们保护不悔。”

      “我是怕你伤着无忌。”不悔暗道。

      无忌和晓昭一左一右攻击东遥,晓昭的招式刁钻罕见,凶悍毒辣,不过,东遥的招式极尽变幻,柔中带刚,脸上也一直嘻嘻哈哈,好像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就在无忌感觉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一道银色光芒从窗外刺入东遥后背。

      嗤!

      东遥只略一侧头,双掌阴戾之气化为可怖的白爪,犀利冷酷得如同地狱之手,将偷袭他后背的辉月使狠狠摔在地上。

      辉月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冒鲜血,口中的哼哼呜呜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空气中阴冷无比的白光仍未散去,但辉月使已气绝身亡。

      无忌一时间诧异得回不过神来,神雕侠侣的后人,果然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杂碎,非要等爷装出颓弱之势,才敢出手。”胜利者不留情的讥诮让晓昭惊愕到不知动弹。

      原来刚才东遥避让是装出来的,无忌暗道,脸苦成一团。

      晓昭轻轻调息真气,随后化悲愤为力量,诡异浑厚的掌力再次向东遥发起进攻。

      东遥眼中寒光熠熠,双手修长十指霍地变得更加长劲,血肉筋骨的爪形彪悍划出气场。

      锋利如刃的手指并未触碰晓昭,但晓昭感觉有冰刀刮骨般的痛楚,难受得他摔倒在地,大口喘气。
      使尽浑身解数,依然是黄衫书生手下败将,无忌不愿再做无用功,同时记挂黄衫书生是要在屠狮大会上解救谢逊的人,不想打乱时间线,她心一横,挡在两人中间,平心静气道:“不打了,不打了,大家都是明教的,为什么不一致对抗元朝,自相残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不悔肃然上前,袍袖舒展拘礼:“韩昭勾结西塔和,欲覆灭明教,请教主严惩不贷。”

      晓昭的眉毛皱成一团,抢白道:“杨不悔杀害总教使者,罪该万死,请张教主清肃奸徒。”

      蓝眼睛有着宝石般的魅惑,当那抹蓝色中融入恳切无助的神色时,无忌觉得晓昭是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不忍拒绝。

      无忌相信,晓昭绝不是贪图私利而与西塔和结盟的,他和不悔都是为了明教好,但因他们无法预料未来,谁都会坚持自己心中的真理。

      好人不应该得到恶果,保护晓昭!

      等她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稍微清明时,她开口:“晓昭和西塔和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

      “黛绮丝练功走火入魔,需要少林寺的《易筋经》保命,《易筋经》在西塔和手上,这就是原因。”一旁的东遥冷冷地晙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她会以教主的职责处理晓昭的叛教。

      天机被道破,晓昭的目光变得寒冷锐利,“西塔和手握汝阳王府兵将十万,且有意与起义军结盟,明教欲起事,须得从元廷内部入手。”

      不悔曼声道:“与虎谋皮,愚不可及。”

      晓昭面不改色,话语端正沉静:“唐高祖称帝前,是隋朝的太守;宋□□称帝前,是周朝的都指挥使。自古以来,中土王朝交替都是由贵族促成,真正的权力只掌握在门阀世族手中,徐达、朱老四之类的泥腿子,不过一群饿疯了暴民,根本不可倚重。”

      “徐达是教主亲封的武侯大将军,朱老四乃我军中虎分郎将,总教主说话注意点。”不悔拢聚剑眉。

      无忌觉得头痛了,不悔和晓昭生长环境不同,信仰性格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他们的争辩不可能有结果。

      她在思忖如何结束这场激越对话时,晓昭继续道:“杨逍倾全教之力收揽农夫,与草莽结成莫逆,委以重任,农夫无文无武,鼠目寸光,表里不一。总教派黛绮丝来,正是要挽救起义颓势。”

      “现在起义军形势一片大好,哪有什么颓势?总教教主真会颠倒黑白。”东遥冷哼一声。

      无忌不懂政治和军事,但知道是农民起义军推翻了元朝,微微一挑眉,对晓照的话表示出不赞同:“农民之中也不乏青年才俊。”

      东遥对无忌的赞许很是纳罕,接着他侃侃而谈明教历史以帮助无忌衡量情势。

      “二十年前,石教主在位时,中土明教听命于波斯明教,按波斯指示与朝廷中亲汉一派结盟,可是亲汉官员临阵退缩,背信弃义,致起义军大败,数万教众捐尸沙场。阳教主在位时,波斯明教派黛绮丝继续干涉明教内政,后黛绮丝失踪,杨左使广泛招揽侠义之士,才有了今天烽火四起的局面。”

      无忌暗叹中外明教势力错综微妙,晓昭却不满地提高了音量:“真会推卸责任,二十年前起义军打败仗是因为中土明教谋划不力,与总教使者何干?”

      不悔瞥向窗外的视线调转回来,无忌知道这是他要发起唇战的预兆。

      担心争吵会无休无止,少女对不悔抢话道:“就算总教特使在战略上有失误,你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杀了吧。”

      “形势所迫。”不悔随口应了一声,阴沉的声音像是从咬紧的牙缝中泄出来的。

      杀伐的气息在空气中延续,东遥看晓昭的阴狠眼神重新燃起了她的焦虑。

      “总教的人死不能复生,眼下蒙古兵正四处追捕明教,明教正是用人之际,不悔你越界行事,我暂不追究。晓昭为总教教主,中土明教应听任其差遣……”

      东遥听出了无忌话中的偏袒,眉尾挑得老高:“总教教主的令牌不知是真是假?晓昭先前假扮奴隶,潜入明教,身份一直存疑,我们可不能被一块集市上就能仿制的令牌骗了。”

      转机已现,晓昭心中大喜,面容仍冷清,“流云使和妙风使身上带有总教文书,可以证实我的身份。”

      无忌展颜一笑,忙帮腔,“我也可以证实,晓昭确实是总教教主。”
      不悔看了无忌半晌,蓦然一笑,“波斯总教山高路远,总教教主莅临中土极不合理,且中土明教并未收到总教派使之文书。韩昭勾结元蒙,结党营私,致不少教徒命丧蒙古刀下。教主宅心仁厚,但起义军以血肉换取如今的大好形势,决不允许身份存疑、不明不白的总教教主把汉人性命当成拉拢敌人的玩物。请教主退后。”

      他的表情表明,他今天一定要杀了晓昭。无忌沙哑着喉咙问:“晓昭即使不是总教教主,要处死总教使者,也是大事一件,我要召集杨左使、三法王、五散人共同商议后决定。”

      无忌因气愤而激动,秀气的面颊红涨,双眼巴巴睇着不悔,希翼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缓和的神情。

      “杨左使、三法王、五散人等人的意见是‘叛教者死’,左使已将铁焰令交予我,见铁焰令如见教主,遇紧急事件,持令者可先斩后奏。教主,请您让开。”

      男人的眼睛平静无波,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坚定和愤怒。他要杀晓昭,不会顾忌她,即使她是如此勉力地请求他。意识到这点后,某种无力感使她的心绞痛起来,委屈如泉水涌出,她离崩溃只有咫尺之遥。

      “到底我是教主还是你是教主?你有听过我的话吗?你对我有过尊敬吗?我落在蒙古人手里时,你有想过去救我吗?”她边哭边吼,嘶哑的喊声把东遥和晓昭吓了一跳,不悔势在必得的决心亦被之打破。

      像一只凌乱的小猫,她的眼角因努力裂开愤怒的神情而透出青紫,显露出一种别样的美态。

      他凝视她泪水决堤的眼睛,心里有些吃惊,随后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欣然恬静地安抚她杂芜的情绪。

      “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艰难的事。”

      深情的话语把她的心扰得更乱了,但压住她的胸膛的重量却刚好可以镇压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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