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倚天(性转)》宋居泽

25、晓昭

　　宽敞的宴客厅内摆着一张圆形的四脚饭桌，上面全是珍馐美味，名酒佳茶。

　　无忌坐在正中间，左右两边依次环坐着常遇春，韦一笑，五散人，殷离，杨逍，殷天正和晓昭。

　　宴席是为欢迎常遇春而设的。常遇春人高马大，肩膀宽阔，严整的起义军制服透着军人的干练，尽管他才三十几岁，但看着老练从容，嘴角的鬓须彰显睿智，让人觉得他在战场上一定无往而不胜。

　　他也确实带来了胜利的好消息。明教组织的起义军在淮西将蒙古兵打得落花流水，涌现出朱元璋、蓝玉等一批优秀将领。

　　众人乐不可支的喝彩中，他眼噙热泪地拜谒了年轻的少女教主。

　　常遇春先是不拘礼节地表达了对无忌成为明教教主的惊讶和赞赏，随后滔滔不绝地和她叙旧，俨然把她当成了知根知底的老友。

　　“我送你去蝴蝶谷时，你才十二岁，现在，你长成大姑娘了，还成了明教的教主。”

　　无忌知道原主是在常遇春的概然相助下才去的蝴蝶谷，但她怎么也想不起他们在一起的细节，只得说些客套话糊弄过去，好在杨逍等人急着了解前线的情况，话题自然而然集中到战事上。

　　金戈铁马，刀林箭雨，趣味和残酷在常遇春的脏话连篇杂然交陈。

　　“战斗中要做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时间害怕。”

　　“只有把杀人放火当成爱好，才能活下来。”

　　常遇春身上的粗豪气息让无忌很是敬佩，她仿佛看见了常遇春在黑夜中领兵穿行，不吃不睡，以强劲的意志拨动着江海的滚滚激流，以摧古拉朽之势毁灭了肮脏的的世界，建立起安稳幸福的新时代。

　　真了不起，我能像他一样吗。

　　无忌啜了一口茶水，默默地想起心事来，却不知不觉越想越歪。

　　不悔已经离开山庄半个月了，一周以前，她那么急切地想要找他，问个清楚，一听杨逍提起他就竖起耳朵听，但是现在，她对他离开的原因已经无所谓了。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药，她本来就是要完成剧情回到现实的，不悔不过是书中的一个工具人配角，怎么比得上赵敏聪明绝顶、深情温柔。

　　最好永远不再见他。

　　酒过三巡，层级差别减免，亲切和玩笑陡增，常遇春把话题引到了前线战时利好的原因上，“起义军能在淮西打胜仗，多亏了不悔公子的情报。不悔公子能获得蒙军前线秘密部署，真是可靠得力、风流伶俐。”

　　闻言，无忌嚼着美味的牙齿突然咬了一下舌头，自以为平静无波的心蓦地被扰乱了。

　　“不悔不过是运气好猜对了蒙军部署，不值一提。”杨逍不以为然地说，神情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复杂的事情，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无忌后，又说，“是教主的英明领导，我等才能让圣火焚烧淮西百姓的苦难。”

　　常遇春嘴角弯起微笑，心里却不赞同杨逍对自己儿子功劳的轻描淡写。

　　这时，刚才还和常玉春手下叽叽喳喳的周颠突然凑过头来，对不悔进行了一番例行贬损：“杨不悔离开咱们的第二天，冷谦就看到的他跟殷六六在青绽楼幽媾，常老弟要是真以为那小子为干什么正事，就太抬举他了。”

　　他又跟六六在一起了？无忌思绪全在“幽媾”两个字上。

　　“不管不悔公子从哪里得来的情报，只要对战事有利，前方的将士们都是感恩无尽的。”常遇春瞅着周颠道，为周颠对杨逍不敬的态度感到惊讶，他转向杨逍，庄重地道：“左使，前几日我听说不悔公子遭人毁容，我带来了缴获的珍稀药草，请送给公子。”

　　“珍贵的药草应留给前线的将士使用，况且不悔之前受尸虫之毒，现已然恢复。”杨逍答道。

　　“常老弟，你不用管那小子，听殷六六的闺友说，杨不悔准备和殷六六定亲呢，那小子要当准新郎了，现下比谁都漂亮。”周颠又插嘴道。

　　这话像一根针刺入无忌体内，所有的内脏都在那瞬间感到了疼痛。

　　“不悔弟弟……要成亲了？”无忌木木然问，浑身冰冷而萎靡。

　　“嗯，他们在一起有两年了，也该成亲了。”杨逍笑着答，好像并不知道不悔曾为了无忌离开六六。

　　无忌对杨逍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如果他说不悔要成亲了，那他就一定是真的要成亲了。她看着杨逍，等着听说他们成亲的日子，但常遇春又把话题转到了另一处。

　　“早就听说不悔公子是天下第一美男，不知什么时候有幸一睹其过人的风仪。”

　　杨逍看了一眼晓昭，爽朗而深沉地说：“过奖过奖，我看不悔的模样比晓昭差远了。”

　　常遇春斜睨了一眼晓昭浓重艳丽的脸，随口赞到：“我教果然人才济济。”

　　晓昭对这些话姑妄听之，心里想的是殷六六，他的手下。上次杨不悔查出六六与波斯明教有联系后，他还以为杨不悔会杀了六六，但他只是和她吵了一架，随后便温言劝导她背离波斯明教，一直留着她的命。也许，六六真的把不悔攥在手里了。

　　几桌子人又闲扯了好久，酒喝完才散。

　　晓昭回到房间，伪装成侍女的波斯明教教徒紫云求见。

　　她是一名二十岁的女子，身材矮小而结实，向他行礼道：“圣女昨日在居所被一名黑衣人抓走了，保护圣女的侍卫们全都死在了黑衣人的手下。黑衣人留下一张纸条，要求您后天戌时将风云月三使捆绑带到燕昌镇东亭交换圣女，否则圣女性命堪忧。”

　　晓昭大骇，黛绮丝武功在当今江湖属上乘，怎么可能在重重保护下被抓走。

　　“黑衣人用的什么招数？”他急问。

　　“见过他出招的侍卫都死了。”

　　“死去的侍卫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在其中一人的头皮上发现了一个针孔，只有头发丝大小，侍卫死前有中毒迹象。”

　　保护黛绮丝的侍卫都是从波斯明教中甄选出来的精英，即使是古墓派的人也招架吃力，在打斗中被迫使用了冰魄银针。

　　晓昭猜断黑衣人是不悔的同伙，他和黛绮丝行走江湖不过两年时间，现在他的冤家对头只有不悔一个。

　　该怎么样救出黛绮丝呢？殷离不会出手相助，因为黛绮丝在练武走火入魔后想要杀掉殷离，不知情的殷离已与黛绮丝决裂，转而效忠明教。

　　要把这一切告诉无忌吗？告诉她黛绮丝走火入魔，他因此投靠了西塔和，用杨不悔的命换取了《易筋经》，她会理解他吗？

　　思来想去，还是借刀杀人最稳妥。

　　第二日，晓昭来到燕昌镇青绽楼楼下。按殷六六的情报，不悔今日将会在此与六六会面，他已安排六六在会面中毒杀不悔。

　　“晓昭？”

　　晓昭准备在青绽楼周边踩点时，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头，发现无忌正站在他身后，一脸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无忌关切地问，话语表明她不是循着他而来的，事实上她是来还不悔耳钉的。

　　“我……杨不悔抓了我母亲，我来救她……”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其实是来杀杨不悔的，并且已经联合蒙古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黛绮丝被抓了？”

　　黛绮丝是他母亲这件事晓昭从未对人提起，无忌意识到这点后赶紧找了个理由囫囵过去，晓昭救母心切，并没有对此深究，况且他也在想方设法掩盖此事。

　　“对，黛绮丝是我母亲。”

　　晓昭无奈说出了自己和黛绮丝的关系，但他只说黛绮丝为追查杀害韩千叶的凶手而奔走江湖，隐去了上光明顶的真实目的，他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杨不悔，以致母亲被黄衫书生所擒，还说他是在昨日的宴会上知晓杨不悔在青绽楼的，今日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看见殷六六走了进去。

　　“我帮你救她。”无忌语速缓慢，十分恳切，现在必须要让事情回到原著上来，回家的念头压倒一切。

　　晓昭有些为难，计划是让西塔和的人上青绽楼杀不悔，他自己坐观虎斗，可既然无忌要来帮忙，他就不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必须做点什么以免被无忌怀疑，很快，他找到了借口。

　　“我们去红绽楼先观察观察吧。”把事情拖延下来，等西塔和的武士先冲上去，他仍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上了红绽楼二楼，这间房间在正对不悔的房间，晓昭打开窗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类似望远镜的东西递给无忌。

　　通过圆形的观看眼，无忌看见六六正在摆弄桌上的茶盏。她穿一身桃红衣衫，举手投足温柔宜人，相貌也更加美丽了，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吧。

　　晓昭凭着肉眼看到的动作知道六六已将毒下到茶盏中，只待杨不悔喝一口茶，六六就能轻易擒获杨不悔。

　　没过多久，不悔出现在无忌的镜筒之中。他身穿青色长衫，步履款款，弓形的鼻梁如锋利的宝剑一样平直，上挑的眼尾是春色的化身，清冷的下巴有冰雪的风姿，仅瞥见的侧脸已显现出足以黯淡星辰的美。

　　无忌看见，幽会的男女说了几句，然后男人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六六娇滴滴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头部贴在了他的胸口，神态十分亲昵。

　　他真的要和六六成亲吗？无忌暗自埋怨男子无情，举着望远镜的手一点也不愿放下来。

　　晓昭看见，六六把含毒的酒杯送到不悔嘴边，后者一饮而尽，接着，六六娇慵地靠在不悔的胸膛上，手伸进他的衣领，暗涌的激情即将被触发出来。

　　牡丹花下死，真是便宜你了，预料不悔即将毒发身亡，晓昭得意地想。

　　无忌却感觉自己的情绪快要爆炸了，他凭这样对她！

　　“你不是要抓他吗？我们现在就去那边吧。”无忌对晓昭道。

　　晓昭本想劝阻，但无忌已经转身下楼，冲出红绽楼了。计划再次被打乱，晓昭心里恼恨极了，却也只和跟上她的脚步。

　　急步来到渣男的房间，却见黄漆木门没关，这两人大白天做这种事，竟然不关门？是忘乎所以了吗？无忌心里犯嘀咕。

　　晓昭轻功一流，当即来到了无忌身后。他之前担心六六下毒不成，向西塔和要了武士作为双保险，命令武士格杀勿论。不悔死了，六六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杀，所以，他得赶紧把无忌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然，连他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

　　“无忌，我刚看见我妈妈被人押着往东边走了，我们赶紧下去吧。”他道。

　　“不，我要进去。”不扇渣男几巴掌来解气，今晚怕是睡不着了，无忌固执地往套间里走。

　　屋内寂静，只听见窗帘抚过窗棂发出沙沙声。

　　他们是做前戏，还是相互依偎默默无语？无忌烦乱地转进堂屋，就见不悔正面向她站在窗台上，浅棕色的眸子犀利刺人，直直逼视着她身后的晓昭。

　　无忌后知后觉地发觉地上倒着一个尸体，是六六，她一路冲过来，没见其他人上来，人绝对是不悔杀的。

　　他杀了自己的未婚妻。

　　无忌惊呆了，心跳倏然加速。

　　晓昭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无忌，幽会不仅没有按照的预期进行，杨不悔竟然杀了六六。难道杨不悔知道这次会面被波斯明教将计就计，设下了圈套？

　　“小猪姐姐，很抱歉让你看见我杀人的样子。六六是晓昭派来接近我，我给过她弃恶从善的机会，可惜她执迷不悟，以怨报德。”不悔望着无忌，声音轻柔，如清澈流动的泉水，让她心神微颤。

　　“杨公子，请你不要血口喷人。”晓昭忍住心中的不安，冷声道。

　　不悔微微一笑，向后仰去，如崖边落石，没入窗外滚滚人流之中，踪影杳杳。

　　无忌呆呆地站立在，仿佛做了一场梦，难以言明的思绪还残留在梦中。

　　晓昭从窗口望去，只见一队身穿曳撒的男子冲进酒楼，杀气凛冽。他布下的暗兵，现在要来杀他了。

　　自作自受的人修眉紧皱，一把拉过无忌，沉声道：“杨不悔勾结蒙古人，欲致我于死地，不想竟连累了教主。敌人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请教主立即离开，晓昭留下来断后。”

　　身后传来一阵踏飒的脚步声，穿戴盔甲的蒙古兵已然冲了进来。

　　无忌看着满脸焦急的晓昭，目光静如深潭：“要走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