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欢喜》路有林荫

6、06

　　山间伴着清晨的薄雾传来一阵清新气息，太阳缓缓爬到山坡，光线还不算太热，山间景致变得格外青翠，看不见身影的鸟儿叽咕叫着，声音回荡山谷。
　　而林间蹲着两个背着背篓的女孩，其中一名女孩扬着手里的东西，开心的喊着同伴：“贺黛，你看，这边又被我找到了一大片哎。”
　　贺黛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眼里荡起笑意：“可以阿，梦槐。”
　　她背着背篓走了过去，半天工夫她也装了小半背篓竹笋了，贺黛拧开随身携带的水杯递到章梦槐面前，“喝点吧，歇一会儿。”
　　“谢谢！”章梦槐捧着茶杯就地坐了下来，“今天雨水好，山里的竹笋长得多，品相也好，咱们一会儿多摘点，明天去镇上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好。”看着章梦槐汗涔涔的脖颈，贺黛又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擦。”
　　“贺黛你对我真好！”章梦槐盖上茶杯，眯起眼睛对着贺黛笑。
　　“应该的。”贺黛说。
　　“哎，也不知道邱虞薇妈妈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她妈妈一病，虞薇连出门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和我们一起玩了。”想到邱虞薇，章梦槐不由得叹了口气。
　　“邱虞薇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吗？”贺黛问。
　　“是阿！你是不知道！贺黛，虞薇好惨的！”章梦槐刚想开口大谈特谈，可最后估计是不愿提及这太让人糟心的事儿了，于是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提了，贺黛，我们继续采笋吧，你家离虞薇家近，我们采完了，你给虞薇送过去点儿。”
　　“好。”
　　二人又埋头在山林间认真的采着笋，不觉日近中午，她们带的背篓也都被装得满当当的，贺黛直起身，因为蹲的太久，她猛地一阵头晕目眩，缓了会儿才慢慢看见眼前的景物。
　　“梦……！”贺黛紧紧盯着章梦槐身后慢慢靠近的一条蛇，紧张的连忙止了声。
　　章梦槐距她不愿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贺黛决定悄悄绕到那条蛇背后，还好刚刚自己的喊声不是很大，章梦槐没意识到危险，仍旧在不紧不慢的采着笋。
　　很好，现在不能让章梦槐有太大的动静。
　　贺黛脚步慢慢逼近那条蛇，她生平最讨厌这东西，看到这玩意儿也会吓得汗毛直立，不过，现在，她必须强装镇定。
　　那条蛇似乎有所顾虑，挪动的速度不算太快，这给了贺黛足够的时间，现在她距离这条蛇只有三步远，贺黛悄无声息从地上捡了根长条棍。
　　就在她要一棍下去打算将这蛇打飞出去时，章梦槐却突然站起了身，眼睛四处搜寻着，转身她便看到了贺黛在身后，欣喜的刚要开口叫她。
　　就听见贺黛紧张的声音：“小心！”
　　章梦槐也看见了这条一直潜伏在她身后的蛇，蛇受了惊吓，直起身体就要攻击。章梦槐吓得哇哇大叫，眼看就要来不及，贺黛慌忙捏紧手上的长棍，一个飞扑挡在了章梦槐前面。
　　从小腿处传来狰狞的痛意，贺黛顾不上害怕，拿着手上的长棍对着腿下的蛇就是一顿击打，直到蛇蜷曲了身体，贺黛忍着恐惧，用棍挑着它飞快的扔到了裸露的土坑里。
　　扔掉手上长棍的那一刻，她的腿都是软的。可还没等她镇静下来，大脑就开始一阵阵犯晕，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忽白，最后全暗了下去。
　　只剩下章梦槐在耳边焦急的呼喊。

　　山下，几名男子挽起裤腿在清澈透凉的溪水里捕鱼，日光澄澈，鱼儿倏尔不动。程琅握紧手上做的简易竹叉，手起鱼落。
　　他叉了一条肥美的鱼儿上来。
　　“程老师，没想到你抓鱼这么厉害阿，以后跟着你摸鱼，我们几个可有口福了。”段腾说道。
　　“是阿，今天中午都来我家吃饭啊，我给你们露一手，红烧鱼。”教物理的袁原说。
　　“行，那就多谢袁老师了。”程琅斯斯文文的笑着。
　　这时，从山林间似乎传来有一声没一声的喊声。
　　“哎，你们听，是不是有人的喊声从林子里面传出来？”段腾率先发现了异常。
　　他们几个屏息听着，这下山林里焦急的呼喊声更清晰了，程琅反应迅速的穿上鞋袜，“可能是镇上的人发生了些意外。”
　　段腾第二个穿好着装，率先和程琅进去了山林。竹林密密丛丛，遮天蔽日，程琅仔细听着声音，辨别方向。
　　章梦槐急得直掉眼泪，她用水给贺黛灌了几口，贺黛才又迷迷糊糊的有了些意识。她吓得手足无措，“贺黛，我们该怎么办啊？我背你下去吧。”
　　章梦槐双手勒着就要把贺黛架到背上，贺黛觉得全身都有气无力的。她用虚弱的声音说：“去山下……找人……过来……”
　　“不行！”章梦槐想起刚才的那条蛇还心有余悸，“要是再有其他的蛇过来怎么办？！我要背着你下去，贺黛，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贺黛虚弱的喘着气，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状态，可是她太想昏睡过去了，即使她再奋力抵抗，眼皮却还是要顽固的塌了下去。
　　“不行，去，去……山下……找人。”贺黛说完，大脑又失去了意识。
　　“章梦槐！”
　　程琅的声音传了过来，章梦槐回头看到是程老师时，整个人又惊又喜，手脚慌乱的指着再次昏过去的贺黛：“程老师！你快来救救贺黛，她被毒蛇咬了！”
　　程琅飞快的跑了过去，看到脸色惨白的贺黛紧闭着双眼，他将人从地上扶起，然后背过身将她整个背了起来，章梦槐在后面帮扶着。
　　“怎么了？程琅。”段腾也跟着跑了过来。
　　“被毒蛇咬了。”程琅长话短说，表情布满担忧。
　　“这样，你先把她送回家，简单处理一下她的伤口，我去借镇上的摩托车来送她去医院，很快的，你等着我。”段腾急匆匆下了山。
　　程琅也不敢多耽搁，一秒不停歇的背着贺黛下山，章梦槐拾起两人的背篓，焦急的跟在身后，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才会害贺黛受伤。
　　程琅几乎是飞奔下了山，章梦槐被远远落在后面，程琅用身体撞开木门，陈海英迈着小脚迎了出来。
　　“哎呦，这怎么弄的？贺黛？怎么回事儿你。”陈海英绕着她打转，最后发现她好像是昏了过去便停止了碎碎念。
　　“不会招山上的蛇咬了吧？”
　　程琅将贺黛放到院中的躺椅上，扭头急切的对陈海英说道：“阿婆，你们家有没有酒精之类的东西，我先帮贺黛消个毒，她不小心被蛇咬到了。”程琅指着她小腿的位置。
　　“哎呦！”陈海英一拍手，“我就说嘛，指定被蛇咬到了，今天早上她跟我说要和同学一块儿去山上采笋子，我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可是你看看，看看，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
　　陈海英迈着小脚进了屋，不一会儿，她拿出了一个用布条团团包裹的东西。
　　“阿婆，这是什么？”程琅盯着她手上的不明物。
　　“哎呀，这是草灰，你们年轻人不懂的啦！这个草灰能治百病的，别说是被蛇咬了，就算是被山上的蜥蜴、蜈蚣、蜘蛛咬了，只要涂上这个，一准没事儿！”陈海英熟练的抖开了草包，“来来来，程老师，你帮忙把她裤腿撩上去。”
　　程琅看着老婆婆手上端着的一团灰糊糊的东西，瞳孔震惊，大写的惊讶和离谱二字就差出现在脑门上了。
　　“别，别别，阿婆，这样，你家里有没有可以骑的车子，我把贺黛先带到镇上的卫生所看看。”程琅说。
　　“卫生所？那都是骗人的！里面的药都是假的，去了也是乱花钱，不行，不行，程老师，你就放心吧，这草灰的疗效我给你保证！”陈海英抓了一把草灰就要往贺黛腿上抹。
　　程琅又再次挡住了她，就在程琅左右为难之际，章梦槐着急忙慌的推门进了来。程琅担心送去救治晚了，伤口会不好处理。
　　于是他拉住章梦槐让她挡住陈海英，自己又再次背起了贺黛。“哎，程老师，真不用把贺黛送去卫生所，你听我的啊。”
　　“程老师！……，这个姑娘，你别老挡着我阿。”陈海英扒拉着挡在她面前的章梦槐。
　　“奶奶，你看！这是贺黛今天采的竹笋，品相可好了。”章梦槐急中生智，将背篓里的竹笋都倒了出来，而这也成功吸引了陈海英的视线。
　　“哎呦呦，这竹笋长得可真大啊，哎呦，这么多，指定能卖个好价钱。”陈海英爱怜的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笋子。
　　章梦槐站在一边长长舒了口气。
　　半睡半醒间，贺黛听见了些动静，她挣扎的勉强睁开了半只眼，却发现身体颠簸的厉害，虽然趴着的这个位置挺舒服的，但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她瞥见前方这人柔软的黑发，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贺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虚弱的问：“你谁？”
　　“贺黛同学，你醒了？”程琅大步跑着，说话带动了急促的喘气声。
　　“程琅？”贺黛被他这速度颠簸的声线都出现了抖动。
　　“嗯。”程琅回头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晕吗？”
　　“晕。”贺黛有气无力道。然后她从牙缝里缓慢挤出一句话，“刚刚也是你和我奶奶在争论？”
　　“是阿。”程琅的声音听起来粗犷了很多，一点都不像他平日的声音。
　　贺黛虚弱的笑了声，“可以阿，勇士。”
　　“你竟然……敢挑战……陈……陈海英的认知。”
　　“你先保存体力，不要说话，贺黛。”程琅叮嘱道。可后背上的人已经没了反应，“贺黛？”
　　“贺黛？！”
　　“高二二班的班长？！”
　　“嗯？”贺黛耳朵灵敏的动了动。
　　“保持清醒！能听见我说话吗？”程琅边加快跑的速度，边和她说着话。
　　可背上的人又没了声音。
　　程琅急切的喊道：“贺黛！”
　　没反应。
　　“贺黛同学？”
　　还是没反应。
　　“高二二班的班长，贺黛？！”
　　“嗯？”贺黛又迷迷糊糊的支起耳朵又有了反应。
　　程琅真的要被她气笑了，不明白为什么班长头衔会对她有这么大的魔力，可他明明记得当时找她商量这事儿的时候，贺黛同学貌似还有些勉强答应的？
　　一阵旋耳的刹车声，段腾骑着摩托车姗姗停在了他面前，程琅抬头看了眼段腾：“下车，我来。”
　　昂？
　　在段腾震惊的眼神加表情中，程琅扣好安全帽，脚踩动引擎，在噪音极大的马达声中，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三秒钟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段腾慢悠悠的才晃出自己的疑问。
　　“程老师也会骑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