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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杀人怪物 ...

  •    奥菲利亚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买瓶葡萄酒而已,究竟是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那只冰冷修长的手从黑色斗篷下伸出来,牢牢掐住了她的脖子,仅仅一只手的力量就将她提离了地面,她被掐的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瞪视着那张隐匿在兜帽下的脸。月亮忽而从黑云中钻出来,给周遭一切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包括那张苍白、冷酷,不似活人的脸。

      十五分钟前

      “走了!”夜晚,佛罗伦萨城边缘一家亮着昏暗烛火的小酒馆内,奥菲利亚掏出几个硬币往柜台上重重一拍,然后潇洒地挥了挥手,拎着两瓶葡萄酒大步向店门口走去。

      在她推开门出去之前,酒馆老板——一个原本正在低头算账的中年谢顶男人从柜台后跑出来急急忙忙叫住了她:“先别走!”

      奥菲利亚疑惑地转过身,“老板,钱我放…”

      “不是钱的事儿。”中年男人摆摆手,“最近我可听说这附近不怎么太平,连着好几个人被发现半夜死在街上了,卫队那边说是有什么野兽蹿进了城里,叫大家平日小心点。你一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回去可得当心着点。”

      他说的语重心长,表情如同年迈的爷爷劝诫不听话的孙女,从年龄上看,在普遍十四五岁就结婚生子的麻瓜当中,这位年届五十的中年男人的确担得起十九岁的奥菲利亚的爷爷。

      奥菲利亚一愣,然后笑道:“放心吧,我跑的快着呢,野兽肯定抓不着我。”说着她转身推开门,朝天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明天见!”

      老赖特无奈地叹口气,又回到柜台后面摆弄账本。

      不同于市中心家家户户明亮的烛火,佛罗伦萨城郊的夜晚是冷寂的,白日被生存折磨得精疲力尽的人们天一黑便匆匆歇息下了,走在街上只能看见一扇扇紧闭的门窗。

      淡黄的月亮高悬在天上,清晰地照亮了周围一圈厚实重叠的云团,浑圆的月像是远古洞穴底下一座深谭。

      回家的路不远,奥菲利亚便没有选择移形换影,而是裹紧了披肩,步行往家里走,毕竟不管多么熟练,移形换影总归都是件令人生理不适的事。

      一条小巷子里,两只野猫不知为何打了起来,凄厉尖锐的叫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走在街上的少女形单影只,任谁看上去都是副弱小无助的样子。

      然而奥菲利亚此刻心中却是风起云涌:可恶的黑心上司,以人手不够为由把她留在部里加班那么久,又不给加钱,好好的一个傲罗硬是变成了秘书,整理琐碎的文件到天黑才放人,害得她差点没赶上常去的酒馆打烊。

      她一边暗中唾骂着压榨员工的领导,一边身体按照肌肉记忆继续前进,前面有一条窄巷子,穿过它之后,就到家了。

      然而还未走到那里,奥菲利亚就停下了脚步,脑中的激情开麦也暂时停了下来。

      太安静了,哪怕是对于夜晚的城郊来说。

      蚊虫鸣叫声完全消失不见;喜欢在深夜到处乱窜的野猫就见到了刚才那两只;她这个生人走过这么多户人家门口,竟然也没听见看门狗的狂吠。

      此刻月亮隐到了云层之后,眼前任何事物都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奥菲利亚右手自然垂下,隐藏在袖子中的魔杖露出了尖。她手贴在腿侧紧紧握住魔杖,缓慢而谨慎地朝窄巷入口处走去——刚才那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掰折声。

      随着她逐渐地靠近,路侧的房屋一寸寸让开,露出了被挡住的巷口,一道修长的黑斗篷身影站在那里,随手将一个圆状的东西丢到地上,那东西咕噜噜滚了两圈,滚到一个伏地的人形旁,显然已经没有了生机。

      杀人的怪物!

      那道身影转过来面朝着奥菲利亚,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施咒,却只感到自己被一阵凛冽的寒风撞飞了出去,下一秒喉管就被一只力大无比的手牢牢扼住,并且整个人被抬离了地面。

      奥菲利亚双手死死扣住那只掐着她的手,然而那手像冰冷坚硬的铁锁一样卡着她的脖子纹丝不动,她悬在空中的脚拼命挣扎着,肺里的空气被火速消耗殆尽,她张开嘴想要获取几丝氧气,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哑的喉音。

      她的眼珠艰难地朝下翻了翻,死死瞪着掐着她的斗篷人,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吹到胸前,也将斗篷上的兜帽吹翻,露出一头在夜色中分外明显的淡金发以及一张模糊的轮廓。

      月亮出来了,奥菲利亚得以看清那轮廓。

      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孔,细而长的眉,高度正好的眉弓和鼻梁,嘴唇很薄,五官的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精心打造的得意之作,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瞳孔之中隐隐泛着的红光就像墨色的水底燃起了一把烈火。除了肤色过于苍白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很美,但奥菲利亚此刻无暇欣赏。

      她能感到自己的视线在渐渐模糊,不断有黑块在眼前闪烁。不行,不能就这么折在这里了。

      她嘴唇微动了一下,一道粗壮的水柱凭空出现,直直朝着面前这张脸扑去,那人下意识躲闪,掐着她的手松懈了一些,她抓准机会,脱身跌落回地面在地上滚了一圈捡回刚刚被撞飞时弄丢的魔杖。

      奥菲利亚迅速向那人发射了一个攻击咒,咒语斜斜擦过他的手臂,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人停了下来,似乎颇为惊讶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又转过头直朝奥菲利亚扑来,却只撞上了一团变形的空气,奥菲利亚已经消失在原地。

      这一切,距离她变幻出水柱仅仅过去了三秒。

      市中心,圣母百花大教堂

      奥菲利亚站在这座令全佛罗伦萨人引以为傲的恢宏教堂的橘红色穹顶上,弯着腰扶着一根顶柱,额角的筋突突地跳着,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

      她眼前一阵阵晕眩,每一次肺部伸缩都能明显感到勉强吸进去的那点空气仿佛成了沙粒与尖钉,一路乱劈乱砍地在她体内闯荡,咽部的疼痛感尤为明显。

      她颤手从怀里拿出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小布包,魔杖在包的开口处轻轻一点,一个棕色的小药瓶跳出来到她手上,她啜了两口瓶内淡绿色的液体,只觉一股微带着寒意的水流从肺腑瞬间涌向四肢,顿时浑身好受了不少。

      奥菲利亚慢慢蹲下来,坐到白色大理石组成的一小块平地上,这里是圣母百花教堂穹顶最高处,也是佛罗伦萨的最高处,白日从这里向下望去可以轻松俯瞰到整个佛罗伦萨以及周边乡村的风景,而现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全都融化在了在茫茫夜色之中,包括她刚才逃离的地方,由此可以大致确认她现在是安全的。

      疼痛和危机都大大解除后,奥菲利亚的理智快速回笼。自愈、红瞳、苍白坚硬的皮肤、不似人类的移速和力量…她可以断定,她刚刚遇见了一只吸血鬼。

      老赖特口中近日杀了好几人的“野兽”,就是他。

      深夜高处的寒风呼呼地灌进衣裙,奥菲利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子浮现出那个倒伏在地上的人影,如果她来早一点,说不定…

      她急忙用力甩了甩头打断自己的想法,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魔法部那边还不知道有个吸血鬼流窜,她需要做的是立即去通报,然后带着傲罗小队回来。

      这么想着,奥菲利亚从地上站起来,啪的一声轻响,穹顶只余猎猎朔风。

      *

      罗马,亚平宁半岛魔法部

      这是一个相当宽敞华丽的房间,天花板很高,墙面有着纹路漂亮的深色木制护壁,护壁上方挂着几幅人像画,比起安安静静地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这些人更喜欢在不同的画框里窜来窜去叽叽喳喳地拜访彼此,遇到不能苟同的事时,还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一如还活着的时候。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腿的装饰是现下麻瓜中最流行的希腊风格雕刻,桌沿装有扁平黄铜钉子。维达?科伦坡坐在一把同样华丽繁复的高座萨伏那洛拉椅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听她的直系下属说话,她脚边的花盆里种着一株金黄色的巨蘑菇,这种温顺无毒的魔法植物能力特殊,每到夜晚就会释放出数量庞大的微光孢子占领周围环境的角角落落,映得整个房间熠熠生辉。

      奥菲利亚本以为听完她叙述之后的傲罗监长此刻应当是严肃庄重,并且立刻委派一支傲罗小队去解决麻烦的。然而和想象中的相反,维达放下交叉在桌面的双手,拿起一根巨大的鹰毛笔,又继续批阅厚厚一大叠公文,轻描淡写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使人如沐春风。然而嗓音这样美妙的她,却是整个执法部手段最为狠厉的风云人物,二十年前刚毕业于霍格沃茨斯莱特林时,她用无数魔力滔天的攻击咒使得整个亚平宁半岛上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们将维达?科伦坡这个名字深深刻进了骨髓。尽管现在的她不常亲自出马,教导出来的徒弟却依然威震四方,奥菲利亚在刚进入执法部时就有幸被她看中,成为了她麾下的一员。

      奥菲利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件事现在不归我们管理了,沃尔图里下午就送了信过来,说他们已经派人去处理了。”维达又快速补充道,未卜先知似的提前把下属的话堵在了嘴里。

      奥菲利亚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说话,壁炉里木柴爆裂的噼啪声和羽毛笔书写的沙沙声一时占据了整个办公室。

      沃尔图里…吸血鬼皇族…给魔法部送信…派人解决流窜的吸血鬼…她艰难地消化完这短短一句话中的海量信息,半晌才组织出语言:“魔法部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吸血鬼们关系这么好了,都能通信交流了。”

      维达头也不抬地处理着政务:“从双方都意识到硬碰硬行不通时开始。你一个专干力气活的,不知道对外交流合作部的那群人天天都在捣鼓些什么也正常。”

      奥菲利亚:“…好吧。”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向背对着的房门口慢腾腾挪去。

      “等一下。”维达放下鹰羽笔,神色淡然地盯住想要偷偷开溜的下属。

      奥菲利亚走到她桌前,苦着一张脸:“你不会又要让我帮你整理文件吧,该整理的我下午就已经…”

      “不是这个。”维达打断她。“就在前几天,魔法部终于达成和沃尔图里家族面谈签订几项协议的约定,外交部为此颇费了番功夫,之前部长先生怕万一结果不理想传出去会损害魔法部的威信,所以消息封锁得很紧,像你这种级别的职工根本不可能知晓。而现在一切尽如人意,也就没有继续封锁消息的必要了。”

      “沃尔图里都是吸血鬼,不方便千里迢迢赶过来,所以这次会谈必须是我们派人过去。部长已经裁决好了谈判人选,很快出发,这些人进入吸血鬼领地需要有人身保障,所以还必须派遣几个优秀傲罗作为随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形状美丽的浅色眼睛庄重地直视着奥菲利亚,“我推荐了你。”

      在奥菲利亚愣神期间,她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上次你袭击麻瓜的事件发生后,罗素强烈要求开除你,如今你还能在实习傲罗的位置上待着,是我力保后的结果。我向部长介绍了你,他很欣赏你的能力,这才同意让你留下。罗素一直对此很不满,你必须要尽快在部长面前表现表现自己才能让罗素无法寻个由头便轻易将你赶走,而这次会谈,就是很好的机会。”

      奥菲利亚撇撇嘴,百无聊赖拨弄了两下维达桌上摆的一个天体运行仪:“那个麻瓜男人动不动就殴打他那怀孕的妻子,换作是你也会想收拾他一顿的。至于那个爱找事的罗素,我很怀疑他挺着个大肚子还能不能不用人扶就在会议桌前坐下。”

      “我会想,但不会真的做。”维达道,此时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仿佛一位循循善诱急躁的年轻人的老者:“而罗素再怎么样也还是执法部顶头上司,会谈他也会去,记住,这回不管他做出什么,你都必须得注意自己的态度,决不能再惹恼他。”

      奥菲利亚沉默着又拨弄了几下那个天文仪,见维达把仪器挪远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维达淡淡笑了一下,脊背放松靠到椅背上:“明天上午给你放个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午祷之前到部里来,和大家一起出发。”

      “沃尔图里家族具体在哪儿?”奥菲利亚问。

      维达魔杖一挥,空中凭空浮现出一幅半透明的托斯卡纳地区地图,她用杖尖在上面点了点。

      “佛罗伦萨以西,沃特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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