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不是光》浅浮不夸

56、第 56 章

　　纪非年到秦晃楼下时，早已到了后半夜，他没有上楼，在楼下站了半小时就离开了。

　　两天前，他父亲组织了一场宴会，他本以为又是相亲，正准备趁机和纪洪山摊牌，到了之后发现是一场正式的工作宴，只谈工作的宴会。

　　纪洪山给他拉了两个合伙人，夏长风和丁为，和夏医院和诺美医械想要入股『记忆引导计划』项目。

　　纪非年知道纪洪山的考量。

　　即使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六十，纪洪山仍不想那百分之四十的风险全部落到纪氏身上，商人的天性使然。

　　当然，风险和利益是挂钩的，同是老狐狸，那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记忆引导计划』一旦成功，能带来多大的利益，他们比谁都清楚。

　　多一份资金保证没有错，可一旦让他们入股，自己就失去了绝对的决策权，三张嘴总会有分歧的时候。

　　纪非年深知自己进行『记忆引导计划』的目的，并不为了利益，只为秦晃，无论遇到什么不可逾越的困难，自己都不会停止。

　　而他们只会考虑利益，目的本就不同，商人最会的就是及时止损，不怕他们分羹，就怕他们做绊脚石！

　　夏长飞和丁为这次打的居然是感情牌。

　　“非年，你和阳阳是好朋友，应该知道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做外科医生，要不是那次意外，他本已经…”

　　“哎…”夏长飞叹了一口气：“我做这些也不是图利，就想在自己进棺材前再为孩子做点什么，我知道他还没放下，让他在医院干行政他一点也不舒心，如果这次你能成功，也算帮阳阳了，叔叔先给你道一声谢。”

　　夏长飞的语气诚恳、深情，每字每句都饱含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纪非年断定夏季阳也是夏长飞决定入股的一个因素。

　　丁为却是为了丁克一，他说丁克一染上了不好的习惯，需要根除。

　　他没有夏长飞那么感性，字字气愤不已。

　　“是我对他疏于管教，才让他产生了心理问题，既然决定让他认祖归宗，他的言行就代表丁家的脸面，虽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矫正，但他还小，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我还是想选择一个温和的方法，也算多一份保障。”

　　纪非年禁不住想丁克一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让人调查过丁克一，这孩子除了叛逆点并没有什么不良恶习，相反，各方面还很优秀。

　　受了别人的蛊惑？纪非年想到一种可能，丁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且还是自己曾经担心过的一种情况。

　　纪非年本想提醒丁为调查清楚再做判断，想到丁家那古板严肃的家风，把话又咽下了口，不管是不是，只要在丁为的眼中认定了，三言两语是扳不回来的。

　　有些人的观念一旦形成，是要自己亲自打破的。

　　纪非年没有当即表态，这俩人对『记忆引导计划』的产品性能了解的太透彻了，虽说入股项目之前要做调查，可计划才重新提出没多久，自己并没有给他们任何有关『记忆引导计划』的资料。

　　他又提出了几个有关计划的核心问题，俩人也知之甚晓，纪非年断定，他俩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计划。

　　包括纪洪山也很可疑，他那么严谨的一个人，不可能看不出这些，却没对自己说一句提醒的话，绝不是他的风格。

　　那三人之间会有什么秘密吗？

　　纪非年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思考时间，其实一天做不了什么，既然这是纪洪山的意思，或许可以作为筹码利用一下。

　　他明确告诉了纪洪山自己的性取向，并说自己已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纪洪山听罢问了他一个问题：“在你眼中『记忆引导计划』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百分之百。”

　　“你很少会说出这么不理性的话，这次这么坚持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是。”纪非年回答的斩钉截铁。

　　“看得出你很喜欢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爱情使人眼瞎，他和丁家那个私生子不清不楚的，你看不到？”

　　“那是丁叔叔误会了。”

　　“误会也是他让误会的！你好好想想，从你重新回到亿年到启动计划走的每一步，是你想走的，还是别人设计好让你走的。”

　　纪非年一愣，难以理解纪洪山的意思。

　　“你在董事会上拿出的底气不觉得太突然了吗？感情会影响决策，这个计划本身就有问题。停止计划，你可以继续喜欢那个有心理问题的他，如果你非要继续，等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丁为可以用作那个私生子身上，我也同样可以用在你身上。”

　　说到底，纪洪山还是认为他的决定太草率，不同意他进行这个计划，是真的觉得计划不能成功，还是逼迫自己同意丁为和夏长飞入伙的手段？

　　不管是哪一样，都动摇不了自己的决心，至于纪洪山所说的把计划用在自己身上，纪非年并不担心，『记忆引导计划』较原先会做一些改动，首先就不可能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作用。

　　这也让纪非年再一次确定了，那三人全都接触过星海开发时期的『记忆引导计划』，最大的可能就是当时参与了投资。

　　他在纪氏集团的时候，对历年来纪氏参与的项目都有过目，并未发现与此有关的东西，莫非被纪洪山藏了起来？

　　在计划重启前弄清真相是来不及了，还是要先以产品开发为主要任务，不管什么事情，和产品都没可比性。

　　令纪非年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着手调查，结果竟自己钻了出来。

　　夏季阳约他谈工作上的事，不是看病，这很难得。

　　“我给你约了全套体检……”

　　还是看病？纪非年屁股刚靠上椅子就要起身：“我很忙，没时间做你俩的电灯泡！”

　　丁语一把夺过夏季阳手里的资料：“你能不能分清主次？先说重点！”

　　“重点！哦，对，我老子和她老子可能要找你入股你那什么计划，你可千万别随便答应！”

　　夏季阳说着又从包里又掏出一大叠资料。

　　“理由？”这俩不问世事的货突然关心起各自家里公司的事，就很可疑。

　　“那俩不是好人啊！他们已经坑了……”夏季阳翻开资料：“『记忆引导计划』是吧？坑了一次了，保不齐还会坑第二次。”

　　夏季阳把资料递给纪非年。

　　那是投资计划书，还有合同书，和夏拟投资『记忆引导计划』的相关文件。

　　“合同都拟好了，居然没投，看时间还是星海资金链断裂的时候，摆明了就是故意坑的。丁语也在诺美看到过一份差不多的，这俩就是惊天大剧坑，如果你让他们加入，不相当于埋俩定时炸弹吗？”

　　夏季阳坑起爹来也是不含糊。

　　“还有我爸也是，他居然怀疑我那个……弟弟和秦晃之间……”

　　丁语很无语，用手比划了一番，不知该怎么形容。

　　纪非年认真翻阅着那些资料，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合同拟定的时间是星海即将落入困境的时候，可计划书时间很早，早到了项目刚开始。

　　这说明，在星海开始记忆引导计划时，夏长飞和丁为就是知晓的。

　　这个计划在当时的成功率微乎其微，秦溪海为了秦晃愿意倾尽全力去完成一个设想还可以理解，那两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在一点成功的苗头都没有的情况下找上去？

　　他们到底和计划有什么关系？

　　纪非年合上投资书，看向面前的两人：“你们俩的立场是？”

　　“我们当然是希望启动这个计划，但那两个人也不是没有用，他们想投钱可以，你要掌握决策权，省得以后他俩拖后腿。”

　　纪非年：……你们俩是怎么活这么大还没被打断腿的？

　　“这么做的目的？”

　　“纪非年！你心里是不是在用利益衡量我俩呢？”夏季阳一听纪非年这公式化的口吻就来气：“这个计划的成品有怎样的作用你再清楚不过，能不能有点奉献精神？能不能心怀一下人民群众？能不能造福一下大众和我？”

　　“我没那么伟大！”

　　纪非年转向丁语：“你呢？”

　　“上次才刚觉得你帅那么一点点，又掉份！你能不能……”丁语想到夏季阳因她而患上的应激综合症，手一指：“能不能让他不要盯着我给我看病？”

　　“你俩的目标倒是一致，”纪非年也知道有关夏季阳和丁语的那场劫持，当时可是死了人的，这无论在他俩谁的心理都是抹不去的阴影吧？

　　这俩人确实可以成为很好的助力，也许可以让他们帮忙查查夏长飞和丁为与星海之间的渊源。

　　纪非年也学那俩老狐狸打起了感情牌。

　　“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重启计划吗？”

　　“你要说你是为了挣钱，我非给你那体检套餐上再加一项性功能！”

　　夏季阳觉得纪非年那铜臭味是病，得治。

　　“其实，我这么做是为了秦晃！秦溪海和叶星是秦晃的父母。”

　　这大概是自己做的第一笔不图利益的生意，纪非年把秦晃的经历告知了夏季阳和丁语，那俩人和自己当初一样，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怪不得秦晃当初会那么拼命！”丁语声音哽咽：“他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多一个人承担总好过一个人苦撑呀！”

　　“还有你，他那么难，你还欺负他，你就是人渣，败类，禽兽……”丁语开始控诉纪非年。

　　夏季阳脑子宕机的时间比较长。

　　丁语都骂累了，他才面色苍白地问一句：“你们知道秦溪海长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