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老师，这个位置，命中率太低了，而且即使任务成功，我们该怎么逃脱啊”一个压低的女声从身后一丈远的地方传来，虽然卡戎的声音已经平淡得像冰面一样，但是冥王星还是听到了那冰层之下的不安和紧张。
“报告目标和环境，摒弃其他情绪。”冥王星的声音仿佛不带有一丝波澜，执行任务时，冥王星就像一面刚体的镜子，隔绝所有外界影响。
“是。风向234度，风速170，目标已出现在房间，预计13秒到达位置。”卡戎声音恢复平静，准确地汇报着一系列信息。
“13，12，11……3，2，1”
撞针敲击声，火药点燃声，子弹出膛声，窗户破碎声，还有液体飞溅的声音一同传来，在寂静而繁闹的夜晚敲响定音一锤。
他们今天的夜晚结束了。而那个被称作目标的男人，他的夜晚则是永远地结束了。
“撤退。”一声令下，冥王星压低重心，飞速后撤，这栋楼的地下室有通向其他街区的暗道，这是事先调查好的。即使那里被反应过来的敌人封锁，她还准备了定向爆破的炸药，那条暗道的路径已经记下了，即使入口被锁死，任意一个下方有暗道通过的地板都可以成为逃生出口。
刚要离开房顶，身后的人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了。
同时，大批安保人员从楼梯口涌入。甚至直升机也从大楼的另一侧缓缓升起。
“老师，对不起”
卡戎掏出腰间的热武器，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冥王星，没有丝毫晃动，仿佛是被一把钢钳所固定。
冥王星到最后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和决断力。
目标作为林派头目，是组织内部的高层，因为党派斗争而被自己所在的格派肃清，目标已经死了，自己亲手杀的，冥王星相信自己不会失手。
那为什么卡戎还会这时候叛变，除非……
冥王星看向卡戎，不带丝毫感情，此时只是两颗在夜晚淡淡晕出血光的球体。
“是的，老师，那只是个替身。”
自己的猜想终于被证实。冥王星淡淡点头，既然如此，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实际上她自己早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只是临死前多了点小曲折罢了。如果卡戎没有叛变，那么自己将会被解释为敌对组织的卧底，并卑鄙地暗杀了高层，于是组织痛下杀手，
寄。
不过这样也不错，林派头目假死，指控格派卑鄙的暗杀手段，然后取走格派手上最大的王牌，也就是自己。
还是寄。
怪不得卡戎在任务前会紧张，虽然还是学生，但怎么说也是个老手，原来一直盘算着最后把自己给杀了。
“组织倒还真舍得这个冥王星”
卡戎微笑起来：“所以他们让您来培养我了，老师。”
不屑地看了卡戎一眼，浅浅一笑。
组织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学生怎么样也无所谓了。自己都要成阿飘了，再管那些活人就是犯贱。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曾经不知沾染了到底多少人的鲜血，此时竟然显得那么洁净而苍白。
这样就好，作为杀手，从出生开始就只会杀人，落入陷阱也好，遭人暗算也好，杀了那么多人，总该被杀一次了。
于是张开双手，以一个十字架的姿势准备接受审判。
就在卡戎扣动扳机的前一刻，仿佛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似的。
果然第一次被杀还是有点紧张。妈的后悔了，不想死了。
冥王星快速下沉身体，躲过原本子弹的弹道，然后快速后撤，在卡戎的弹夹清空之前退到高楼边缘，然后，纵身一跃。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兔崽子，还想搞我！也不想想你一身的本事是谁教的！”
卡戎最后一发子弹，还是击中了冥王星的腹部。接着身体失衡，原本准备好的勾爪只是稍微缓冲了一下自身旋转的速度，然后重重落地。
“太狼狈了，老师。”卡戎站在楼顶，望着地面上无法动弹的身体，“在楼上盯好了，我下去确认一下。”吩咐过身边拿着枪的其他保镖，光明正大地从楼梯下了天台。
在冥王星失去意识之前，感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肝脏中弹，右侧大腿骨骨折，髌骨碎裂，肋骨断了四根，其中一根插进了肺里，左手肱骨骨折……
拉倒了，走不掉了，就这样吧。
道上的人提起冥王星，皆是评价“人狠话不多”，自己一辈子就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最后的最后。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还有其他的表达内心不甘的语气助词因为要死了所以说不出来。
耳边传来属于卡戎的高跟鞋声。
“老师，我来送您上路。”
扳机扣动，撞针，火药，出膛，还有液体溅了一地……
等到冥王星醒来的时候……
“等等，醒来？我醒来了？我不是死了么？莫非是我人品爆炸穿越了？或者重生了？哈！不愧是我。”
意识苏醒后最先恢复的是触觉，于是细细感知检查自己的身体，
“嗯嗯，很好，肝脏没有弹孔，肺没有被肋骨刺穿，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骨折，这个身体的状况还不错，肌肉骨骼质量都尚佳。啥也没缺！但是……”
确实没缺东西，多出来点东西。
想要伸手下去确认，但好像暂时还动不了。随后听觉和嗅觉也慢慢恢复过来，金铁撞击摩擦的震动传进鼓膜，似乎四周还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莫非这个身体在被我占据之前也是一个杀手？那这里……很有可能是战场，必须赶紧行动了，没时间给我慢慢适应身体了。”
于是冥王星催动全部的动力和精神想要掌控身体，触觉视觉几乎同时恢复。
隔壁的桌子上有个套着跨栏背心的大爷正在磨刀，案板上放着几块刚放完血的猪肉。
哦，那没事了。
看样子不是异世界，也不是古代。自己在面前的桌子后面站着，桌上摆满了蔬菜，自己好像在……卖菜？
“等等等等，这可不能叫做没事啊！我堂堂第一杀手，竟沦落至此在菜市场卖菜？”
冥王星想到这里简直是痛心疾首，虽然想现在就把摊子给掀了，然后再在一众菜贩肉贩敬畏的眼神中离开。但是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是，自己根本动不了。
身体的主人优哉游哉地晃动着扇子，驱赶着隔壁肉摊飞来的苍蝇，冥王星甚至能体会到手臂晃动蒲扇时牵动了几根肌肉，甚至能看到苍蝇翅膀上的纹路，甚至能听见二十米外大妈和瓜摊大爷为了两块钱吵得不可开交。
就是动不了。
“呜呜呜呜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还不如不生呢，观战模式是吧？楚门的世界还有几千万观众呢！我是开了VIP了？老天爷给我私人订制！”
“话也说不出来，上辈子二十多年人狠话少的人设撑到死，结果这辈子干脆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了！我跟这张嘴有仇是吧？”
“眼珠子都不能转！霍金还能转转眼珠子呢！”
“难道我后半生就要附在这个憨憨身上，看他卖菜卖到天荒地老？除非这个人能活千八百岁，看到胡萝卜成精开口说话，告诉他身上还附着个半死不活的杀手，否则我这次重生是毛线意义也没有啊！！！”
就这样，前——世界顶尖杀手——冥王星，在这个卖菜憨憨的脑子里思考良久，直到夕阳西下。
“好了，我也想通了，这个小伙子身体条件还不错，视力听力快赶上我上辈子的感知能力了，身体健康，估计也不会怎么得病。既然上天注定我要跟这个憨憨单方面共度一生的话，我也只好认命了，上辈子一直在刷任务杀NPC，这辈子就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也挺好”
就在冥王星已经要把不存在的眼泪都流干了的时候，一股气势向自己逼近，那是游走在生死边缘，刀口舔血的气势，这样的气势自己也曾拥有过，普通人是感受不到的，只有同类才能在彼此的磁场中感知到对方的身份。
随着身体的目光向气势的主人望去，不过是个佝偻的老太太。
那老人甚至慈眉善目，口含微笑。但是，不会错的，或许是退休的老前辈。
彼此目光相接，冥王星下意识地通过眼神释放着杀气，即使那个憨憨正在眉眼弯弯地对着老妇人点头。
但只有一个小小的瞬间。
“害，傻不傻，啥也不能干，眼神也没有我的分儿。”想罢又要在意识里独自凭栏对月愁饮。
但那个老妇人却将自己盯得越发紧起来，眼神中也逐渐放出试探的杀意。
冥王星决意不再理睬，再老的老前辈，除非变成胡萝卜精，不然还能把一个卖菜的看出花儿来？
那小伙只是对自己笑着，然后安利自家的有机胡萝卜。
老人踌躇良久，在菜摊前挑了两把菜，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折叠着递给卖菜小伙。
里面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好像写着什么东西。
“老人家，您多给了我这个。”憨憨抽出卡片就要还给那个老太。
“啊，不过这个卡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伙子你收着吧，说不定有用呢”那老太笑笑，拎过菜，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憨憨很显然没多想，天天收钱难免收到一两件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塞进一个铁盒子，那个盒子里装着各种各样顾客弄丢的东西，这张黑色的卡片也是这样的命运。
但是冥王星在意得要死，既然死过一遍了，那就是在意得要再死一次，那张卡片上有喙组织的标志，也就是自己死前所身处的组织，上面的地址则是面试地点，那个老太太其实是民间招募杀手的类似星探的角色。招募对象有时是业余的单干杀手，有时也只是有资质的良民。
冥王星也不知道这个职位叫什么。
“暂且叫她杀探吧，沙滩（杀探）女郎什么的。”
好怪。
无论如何，这是回归组织报仇雪恨的机会，自己即使是观战模式，即使是看直播，也得看对枪吧！伏地魔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当卖菜小哥把卡片扔进铁盒的时候，冥王星简直就像某个看着配角掉下悬崖的主角：
“不——————！”
“快把卡片拿回来！快把卡片拿回来！快把卡片拿回来！！！”虽然在冥王星知道意识里如何声嘶力竭都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地叫着，只有自己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憨憨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或许是太无聊，也或许是冥王星的呐喊起了作用，卖菜小哥真的从铁盒子把卡片抽了出来，细细端详起来。
冥王星泪流满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