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凰权》草菇老抽

5、第 5 章

　　“李清菡，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呢！”

　　谢玲扭过身来，看起来很是生气：“你这般言语，倒像是我惦记阿瑶妹妹的东西，今日邀她来玩便是为了设局从她手里要走东西！”

　　难道不是？各家小姐们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好奇谢玲与李清菡这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这又是要唱哪一出。

　　“谢玲你这般生气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是当着我的面儿说过你喜欢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那套红宝石头面？还说了那许多次！”

　　“为了我？是，我是说过我喜欢娘娘赏赐给我妹妹的头面，可我从未想过要将我妹妹的东西据为己有！你这是要害我！”

　　“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谢玲你怎能这般说我！！”

　　“我好不容易才与我家阿瑶妹妹亲近起来，这会儿因为你的话，阿瑶妹妹要是误会我与她交好是见她母亲不在了对她的财物有所图谋，你这不就是在害我？！”

　　谢玲与李清菡当着诸多小姐的面儿就这么吵了起来。

　　到底是高门千金，谢李二人便是吵嘴也不会像村夫奸民那般破口大骂、出口成脏，只是声音比平时尖锐少许，音调也无法控制地拔高。

　　不习惯这般人前失控，两人没吵几句便俱是面红脖子粗。

　　“罢了！就当我一腔好心喂了狗！”

　　人在谢府，李清菡不敢太过放肆。她没说几句就败下阵来，干脆拂袖要走。

　　李清菡的丫鬟还呆然地站在亭中，她本以为以谢玲与李清菡的交情，两人不至于真的翻脸，谢玲怎么说都会去拦着自家小姐不让她走。谁想谢玲今天当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自家小姐已经大步迈出翘檐小亭，谢玲仍然无动于衷。

　　丫鬟慌张跟上，下台阶时差点儿被自个儿裙摆绊倒。她跌跌撞撞跑到李清菡身后，李清菡回头便骂：“连下台阶都不会了吗？你怎么这般无用！”

　　李清菡冲着丫鬟撒气的声音与丫鬟连连道歉的声音一同远去，亭中气氛也随之降至冰点。

　　小姐们闭口噤声，大多不信谢李二人会如此轻易地闹翻，但也有人幸灾乐祸、心道狗咬狗一嘴毛，假作惊愕用帕子掩住嘴角笑意。不论如何，当下不是能悠然看戏的气氛，诸位小姐不得不起身告辞，与谢玲约好来日再叙。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翘檐小亭中只剩下谢瑶与谢玲两姐妹。

　　“……阿瑶，你可信姐姐？”

　　谢玲她背对着谢瑶，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谢瑶一时间有些唾弃自己：在李清菡逼她将皇后娘娘的赏赐转赠给谢玲的那一刻，她确实怀疑过自己这位堂姐接近自己的目的。然而，玲姐姐为了不被她误会，甚至与自己最要好的手帕交决裂。

　　“玲姐姐，”

　　从圆凳上下来，谢瑶缓缓靠近谢玲。

　　“别过来！别看我！”

　　谢玲忽然尖叫出声，末了双手捂脸。

　　谢瑶见状放弃走到姐姐跟前，只在姐姐身后停步。

　　“玲姐姐，阿瑶信你的。”

　　一字一句谢瑶都说得很认真，她怕谢玲不信，还又挪上去半步，把头靠在谢玲的背上。

　　“阿瑶信你。”

　　“阿瑶……”

　　谢玲好像要哭了，整个嗓音都在抖。可若是谢瑶此刻不是靠在谢玲背上，而是站在谢玲正前方，她就会发现谢玲脸上发红的并不是她的双眼，而是她的双颊。

　　——捂着脸的谢玲亢奋地直发抖，她甚至无法压抑她嘴角的笑容。

　　……

　　从翘檐小亭出来之后，谢玲就牵着谢瑶去了二房的院子。谢瑶的二伯公事繁忙，并不在府中。但二伯母仍是留了谢瑶用饭，还拉着谢瑶说了好一箩筐的体己话。

　　待谢瑶回到自己的院子，外头早已是月挂枝头。

　　净过面漱过口，谢瑶出神地坐在床上，露出一双缠着布条的小脚丫子。

　　给谢瑶脱掉鞋袜的英妈妈见谢瑶脚上缠着的布条又被一块一块的血迹黏在了肉上，双眼又是一阵酸热。

　　从木盆里拿起沾了温水的帕子打湿谢瑶脚上的布条，等布条上的血块稍微溶解，英妈妈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拆开谢瑶脚上的布条。

　　带血的布条一圈圈地落入盆中，好久没有与家人一同用饭的谢瑶还在回味二伯母与堂姐亲切待她的种种，竟是也感觉不到脚上腿上的疼痛。

　　等英妈妈给谢瑶拆完了所有的布条，擦干净了脚。旁边候着的小丫鬟们连忙抱起木盆、收拾好用过的帕子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谢瑶与给谢瑶抹着药膏的英妈妈。

　　“妈妈，明日帮我把皇后娘娘赐下来的那套红宝石头面拿出来给玲姐姐送去吧。”

　　英妈妈肩头一耸，她暂停手中活计，眉头紧紧皱起：“小姐，可是二房的人对你说了什么？”

　　谢瑶摇头：“没人对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想给玲姐姐的。”

　　“可是——”
　　“妈妈。”

　　谢瑶低下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笔直地看进英妈妈-的眼中。这让英妈妈意识到谢瑶并非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此时此刻的谢瑶是在作为主子向她下达命令。

　　再怎么年幼，主子仍是主子。下人置喙主子的决定本就是僭越，再忤逆主子的命令那可就是以下犯上，即使被治罪也不奇怪。

　　“是。”

　　面上略有黯然，英妈妈应下谢瑶的话后就不再作声。她安静地服-侍着谢瑶，直至谢瑶睡下。

　　“妈妈……”

　　心知自己强硬的态度伤了英妈妈-的心。躺在床上的谢瑶张口想要解释两句，却见给自己掖好被子的英妈妈轻轻一笑，右手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姐，主子不应向下人解释自己行事的缘由。”

　　借帮谢瑶调整瓷枕的动作轻抚过谢瑶发顶，英妈妈握住谢瑶还露在被子外头的小手，把谢瑶的小手塞回被子里去。

　　“睡吧，小姐。”

　　英妈妈吹灭了房中所有的蜡烛。吱呀声里，随着房门关上，英妈妈与外头候着的丫鬟们一并离开，烛火的光芒也完全远去。

　　小孩子本就缺觉，谢瑶又是清晨就得起床读书。此时已近亥时，是以谢瑶没过一会儿就昏迷般沉睡了过去。

　　兴许是二伯母的体己话确实有用，又或者是堂姐谢玲与英妈妈-的存在给了谢瑶一些安全感，这一-夜谢瑶睡得竟出奇地安稳，连梦都没做上一个。

　　若是这份平稳能持续到第二日谢瑶起床之时，想必谢瑶能久违地神清气爽一回。奈何……

　　“小姐！小姐不好啦！！”

　　谢瑶被门外咋咋呼呼的人声惊醒过来。

　　窗外尚未天色大亮，一切都还掩埋在沉郁的灰白之中。被吵醒的谢瑶头痛欲裂，思绪也是浑浑噩噩。

　　“库房那边出大事了！”

　　耳鸣阵阵，门外丫鬟的叫唤声听在谢瑶耳朵里有些失真。谢瑶艰难地转动脑子，刚想隔着门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门外的丫鬟大声喊：

　　“红宝石头面！小姐的红宝石头面不见了！！”

　　平地一声雷。被惊得直起身来的不仅仅是谢瑶，被那丫鬟一路叫喊引来的丫鬟婆子们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红宝石头面？莫非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那套……”

　　“遗失御赐之物，那可是重罪啊……！”

　　“别胡说！还不一定就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红宝石头面丢了！”

　　“就是说呀！瑶小姐一贯得宠，指不定还有别的红宝石头面呢！”

　　“若是别的红宝石头面，那丫鬟又何必如此惊惧？”

　　“万一那丫鬟是害怕瑶小姐当她是贼呢？”

　　“……”

　　众人七嘴八舌，有三五成群争论的，有附耳过去低声交谈的，也不乏偷偷揪住个洒扫丫鬟，要洒扫丫鬟把事情传到别院那里的。

　　英妈妈迟来一步，当她快步走入院中之时，那不等她吩咐便从库房里跑出去的丫鬟已经将红宝石头面失窃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

　　“你这般大声喧哗是要做什么！”

　　下人偷拿主子东西，而主子不察，这对高门贵女来说可是顶级的耻辱。毕竟贵女们嫁人之后，但凡不是英年早逝又或是过于无能，就终有一天要成为当家主母。管好下人，厘清家中收支，确保家中财物万无一失，这些不过是当家主母得做到的最基础的琐事罢了。

　　谢瑶连御赐的物件儿都保管不好，这要是传扬出去，就算谢瑶年幼，她在贵女之中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若是正巧遇着个喜欢编排他人的贵女讨厌谢瑶，那谢瑶就是到了及笄，只怕也甩脱不了今日的污名。

　　想到谢瑶日后可能会被人用今日之事嘲笑，怒极的英妈妈拽起那丫鬟来就想掌掴她那张漏风的嘴。小丫鬟吓得连忙闭眼，双手抱头。

　　吱呀！

　　房门此时应声而开，众人只见一个娇-小身影推门而出。

　　“把事情说详细些！”

　　谢瑶衣衫单薄，连衣都来不及披上一件就走出门来。

　　七岁孩童的声音还带着稚嫩，矮矮的个子也只到丫鬟们腰间。偏偏谢瑶比在场任何一个成-人更加冷静。她眼中装着的不是惊惶，不是无助，不是恐惧，亦不是退缩。

　　一步步走上前来，谢瑶坚定地大声道：“告诉我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