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温差》江拾肆

33、第33章梦

　　沈良夜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了沈如昼。
　　他现在很少做梦，除了在最初梦到自己脑补的父母鲜血淋漓的场面之后，剩下的梦里就全是沈如昼。
　　他的梦大部分时间和沈如昼是独立开的，所以沈如昼并不知道沈良夜晚上的状态。
　　在最开始的时候，沈如昼还没有出现那会儿，沈良夜天天晚上都会做梦。
　　梦里是他看着父母双双躺在血泊里，神情扭曲地看着他。
　　好像是在责问他：为什么你还站在那里呢？
　　沈良夜没有见过现场，但那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凭着自己脑补，也能想象出那种画面。
　　甚至可能比现实更加血腥恐怖。
　　沈良夜几乎每天半夜都会被那些他想象出来的画面吓醒。
　　后来沈如昼出现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是没有意识的。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没有意识，自然也没有噩梦。
　　等到沈良夜再有意识，他发现了沈如昼的存在。
　　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会经常做噩梦，只是后来的梦境里，沈如昼都陪他站在现场。
　　再到后来，他的梦里就只有沈如昼了。
　　沈良夜偶尔会梦到沈如昼顶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随便坐在什么地方，然后他兴致冲冲地跑过去。
　　梦里的沈如昼甚至比现实里还要更温柔，他叽叽喳喳地在沈如昼身边吵吵嚷嚷。
　　都是一些很细碎的小事，诸如他今天看到了一朵花，很喜欢。他在沈如昼午睡的时候去找隔壁文具店老板买了一支笔，很好用，写字很顺滑，就放在沈如昼的桌上。
　　他像个蹒跚学步的幼童，一件事一件事地摆在沈如昼面前，告诉他说，我有在努力敞开胸怀。
　　然后沈如昼会揉揉他的头，夸他说：“阿夜真乖。”
　　沈良夜醒来惯是记不住这些的。
　　留在他的记忆里的，就是他对着沈如昼叽叽喳喳，甚至记不得自己在说什么。
　　然后那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再随着沈良夜的彻底清醒，再慢慢消散。
　　但是今天的梦有点不一样。
　　他梦到了晚上他和沈如昼一起看那场虚拟的烟花的时候。
　　他看到自己站在沈如昼的旁边，投影的烟花映射在沈如昼脸上交织出明明灭灭的色块来。沈如昼转过头来看他。
　　沈如昼笑起来是和他不一样的，他自己笑的时候多多少少带着点自恋的味道，但是沈如昼笑起来确是温和的，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沈如昼笑着对他说：“沈良夜，我今晚很高兴。”
　　沈良夜突然就呆住了。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比耳机里的烟花炸裂的声音更加剧烈。
　　然后在心脏跳动愈发激烈的时候，沈良夜从梦中醒来。
　　沈如昼这时候还坐在床头看手机。
　　他感受到沈良夜醒来，在纠结了半分钟说些什么之后，才开口道：“早上好。”
　　沈良夜沉默着没有回复他，沈如昼权当是沈良夜还没睡醒。
　　事实上沈良夜在回味那个梦。
　　那个在他醒来，依旧记得十分清楚，连细节都完完整整复刻在他脑子里的梦。
　　他甚至分不清此时的心潮澎湃是脑子里遗存的、梦里的感受，还是此时此刻，他不受控制的心跳。
　　沈良夜只觉得耳边像是吵闹无比，但凝心去听，又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听不到，因为周围很安静。
　　因为这里只有他和沈如昼。
　　沈如昼没有察觉到沈良夜的异常。
　　因为他现在拿着手机在搜索“为什么会对自己心动”。
　　这个词条显然有人搜索过，他一点进去发现里面楼还盖的挺高。
　　第一楼的回复就是“因为自恋”。
　　沈如昼看着回复一阵无语，然后想到选择百度这种问题的自己就更加无语了。
　　他觉得自己也没睡醒。
　　沈如昼昨晚也梦到了晚上看烟花的时候。
　　与其说是梦到，沈如昼更觉得他是在半梦半醒间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模样。
　　然后他注意到了许多被眼前的烟花模糊掉的细节。
　　比如说他酸酸涨涨，夹杂着些他说不出来的意味的心绪。
　　比如说他偷偷加速的，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又或者是因为沈良夜的心跳。
　　比如说在看到烟花炸裂，在看到窗外夜景的时候，他突然很想抱住沈良夜。
　　他想打开那个黑匣子，把沈良夜从里面拽出来。
　　拽出来然后做什么呢？沈如昼自己也不知道。
　　沈如昼在夜里，在不受理性控制的梦里把这些东西又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
　　然后他突然发现，好像那些加速的心跳是源于自己。
　　如果说昨晚有沈良夜的原因，但是在他睡醒的那一瞬间，沈如昼确确实实摸清楚了自己的心思。
　　他好像，对沈良夜，对这个身体的主人格有了什么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