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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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副油彩涂抹而成的劣质儿童画。
视线中平滑的天花板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雪白灯光晃得人眼发涩，在这个世界顶替了太阳的职责。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肢体又大部分裸露在外，冻得人几乎要发起抖来。
可身体在麻醉的效用下不听使唤，连撕裂半个身体的疼痛都消失不见，灵魂只是徒劳地滞留在此地，被困拘于这块死肉之中。
看不清脸的金发女人俯下身靠近，白光为发帘的边缘镀上一层更浅的金。微凉的发丝落到脸上和脖颈上，带来些微触感。
稍微还属于自己的部分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试探着张开口，就要说出那个称呼——
日野雅史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已做过很多梦了，素材大多来自于遥远记忆中的过去，可这次却与其他稍有不同。
他甚至不能将其称为噩梦，比起那些不断徘徊的选择和血乎刺啦的场面，它实在温和得过分了，简直像躺在床铺上与柔软的玩具小熊相伴，耳边响起一支轻柔明亮的摇篮曲。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冷汗打湿了后背和前发，连衣服也一并洇透。
鼻腔酸涩的感觉并不好受，上半张脸都像水肿一样，剧烈的心跳仿佛要挣脱胸膛的束缚，自咽喉间跃出。
他努力地深呼吸，有意让充沛的氧气灌满肺泡，以平复下沸腾的情绪。以往总能起效的措施却失了灵，规律的深呼吸也失了措，节拍混乱，变成单纯无序地喘气。
好糟糕、好糟糕。
从莫名其妙的情绪中回复过来花了他大概三分钟时间，他用力捏着自己的手臂，掐出几道斑驳的红痕，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激烈的浪潮回落，逐渐恢复清醒。
他对自己的反常状态稍有猜测，缓过来的日野雅史伸手往额上探去。
果不其然，比睡前还要烫手的温度，再烧下去恐怕要烧坏脑子了吧。
接连的失血和落海掏空他的身体底子，长时间的连轴转和无底线的睡眠压榨又损耗了他的心力，也许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不管这次前景莫测的奥运，而是回去蒙头狠狠睡两天，反正只要操作得当，芙兰特翻车牵扯到他的风险也未必那么大。
但是，至少现在还不可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日野雅史低声喃喃。
这个晚上暂且不论，明天起来又是一场苦战，绝对不能在此刻松懈。
他给手臂打上提早准备好的针剂，远远超过正常计量的药被注入他的体内。药店所开具的常规药量并不能对他起作用，真靠那些他还不如靠身体的自主调节功能。
药效还未发作，其他不妙的症状却迅速浮上水面，干渴感一点点爬上他的食管，似乎水分从细胞内脱去，自血肉与骨骼的缝隙中蒸发。
日野雅史甚至无法断定这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情绪所造成的神经性烦渴，当然也可能是刚才持续深呼吸所造成的粘膜干燥。
他尝试用房间里的水壶倒出水，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水。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日野雅史拉长了尾音，他的声音已有些哑了，想必干涸的声带很快就会发声困难吧，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所以更要极力避开。
他很确定自己白天没有使用过这个水壶，明显它从最开始就是个客房内的摆设，并不打算给使用的人带来什么便利。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房间里看起来也没有直饮水，必须得想点办法，无论如何都得搞点水来。
日野雅史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双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森林晚上浓雾渐起，可见度极低，开车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瓶装水显然不妥，各种方面都太蠢了。
所以果然是只能……尽管对这个提议抱有某种不安，日野雅史也必须考虑它的可行性。
能确认装有净水器的直饮水地点并不是没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楼的厨房是最可能的地点。
日野雅史在心中规划出简略的平面图，二楼的大体结构是呈回字形的走廊和零落分布的客房。
他的客房不巧被安排在走廊倒数第二间，要走过去得路过很多人的房间。
***
哗啦啦的巨响打破了寂静的时间与空间，在日野雅史反应过来前，他已丢下手中的杯子冲了出去。
真是糟糕的身体反射，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冲向声源处，空荡荡前厅的正中心，水晶吊灯的正下方，现在是一片狼藉之地。
“西谷先生？”
日野雅史从那件熟悉的裤子猜出那人的身份，他皱着眉走近，蹲下去试图隔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查看对方的状况。
别墅的主人已不会给出回应了。
散落的玻璃碎片滚落一地，连同那样式各异的十二个小天使，围成一个不太规整的圆圈，在逝者身旁奏响无声的哀歌。
造价不菲的钢琴也已在冲击中损毁，被压在底下的人生死不知，只有莹润的月光安静地自穹顶的玻璃窗投下，血液如繁复的花纹蔓开，拓下隐秘艳丽的纹路。
稍微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日野雅史对接下来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他转头向二层的位置看去。
右手侧的方向，所有被巨响吵醒的人都站在那个浮夸的楼梯上，沉默地与他对上视线。
三方人歪歪斜斜地围成个直角等腰三角形，相较白天只是等腰的两边掉了个个。大概是真烧糊涂了，在这一片沉默中，日野雅史无端想到。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真正该做些什么。
“都别过来，打电话叫警察来吧。”直起身的日野雅史冷静且熟练地开始替自己的同僚维持现场，过去阻止伤心欲绝的西谷佑子扑上去再受伤，以及拉住同样快靠上去的江户川柯南，所幸他们也没有硬来。
已经能熟练应对这种场面的毛利兰在下来前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上了电话，不用他提醒，和长野当地的警方开始沟通起现场的情况。
他没有看向倒在一地碎玻璃中的西谷秀树，良好的听力和常识都告诉他，已经没有必要了。
日野雅史垂下眼。
“他已经死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第四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