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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秦国（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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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这些昙花就又要开了，你记得去请太子过来。”我望着廊上月光下几盆含苞待放的昙花，距离上祀节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听宫人说傅坚已经发回了班师回朝的战报，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回京了。
“是。”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皱眉躺在地上，任由头发衣裙散了一地，秦国的夏日比燕国的要热，尤其是夜晚，格外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躺在木廊的地板上，倒会舒服一些。
我躺着便可以看见夜空，星光熠熠，月色清亮，如此美景倒让我想起了梦里的大神仙，一袭白衣清徽夺目，可是…大神仙长什么样来着？我居然记不得了！是大神仙也厌弃了我，将他的身影从我记忆里抹掉了吗？
“我有负大神仙教导，等我魂去，定上天界为婢以报大神仙，望大神仙保佑我，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我低喃着，忽然眼前一片白光，只见一白衣男子忽然现在我眼前，他气质温润，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一般，澄澈清润。
“你……你……”我被吓的愣在了原地，他向我走来，我条件反射的往后退。
“锦觅…容锦姑娘别怕。”
他的声音好耳熟，是…是我梦里的大神仙！
“大神仙？真的显灵了？！”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但这位仙人之姿的白衣男子，确实就是凭空出现在我眼前的，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做到呢？哦不！还有之前那条莫名其妙的蛇，不过那人之前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神仙，这个一看就是一身仙风道骨。
白衣神仙低头浅笑，算是默认了？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伸手去碰他的雪莹般的脸颊，刚一触碰到，我便将手收了回来，他周身的气质实在太像我记忆里残存的大神仙的样子了。“真的是你？我从小就梦到你，后来来了秦国就再也没有梦见你了，甚至于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没想到我今天真的看到神仙了！”
“此时此刻并非梦境。”
“那…那您是哪路神仙啊？”
“在下不过是一个…”大神仙思索了片刻，继而笑道：“放鹿的散仙。”
以前问这个问题，大神仙总是绕过去的，原来是因为只是一个放鹿的散仙啊，不过一介散仙也是这番风姿，真不知道天帝会是什么样子。
大神仙今日愿意不计前嫌为我显灵，我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晕了头。
“我觉得大神仙这个职务，甚有前途，我从前看话本里讲，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是从弼马温这样的畜牧行业当中脱颖而出的，后来西天取经何其风光啊……是以，我认为大神仙的职务前途不可限量。”
“一模一样。”大神仙微愣，轻叹道。
“什么一模一样？我和谁一模一样？”难道这有什么渊源吗？就因为这个渊源我才会看见大神仙？
我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心像是要跳出来，脸上也烧的慌，话不自觉也多了起来。
“一位朋友，和容锦姑娘说过一样的话。”
大神仙的朋友，想必也是神仙吧，那位朋友是不在了吗？所以大神仙才会来找我？
“大神仙的朋友一定也是神仙，能有幸与仙人说一样的话，想来我也是有几分仙缘的吧。”我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浅笑道。
我对于自己这一身皮囊一向是有信心的，但在他面前，我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即便是多看他一眼也是亵渎，但是我又忍不住想去看他，他好似山间雪，不染半分尘埃，如今却落到了我的面前。
“是，缘分匪浅。”他低头莞尔一笑，又道：“容锦姑娘，你可以唤我润玉。”
润玉，温润如玉，这个名字倒是极衬他，这么久的时间了，我居然能有机会再叫他的名字。
“可以吗？”
“嗯。”
“那…润玉仙？”
我能唤他的名字，站在他身边了，我脑海中开始肖想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但我警告自己，不行不可以，我不配。
……
润玉仙说他还会披星挂月，天上的星星都是他布的，这日他请辞回了天上，我便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漫天的繁星，觉得每一颗都是他，不知不觉便看入迷了，是宫女来提醒我子时了，我才发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今日不困，不想睡，你们先下去吧。”我淡声道。
他能不能看见我在等他，他若知道我在等他会不会快点来见我？
我被自己忽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心绪从未这样乱过，我闭目长舒了一口气，想摒除这些杂念，起身回殿，忽然一个黑影窜到院里的桃花树下，一缕红光向我袭来，当我反应过来是一支箭时，它已经在我眼前了。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这箭带着诡异的红光，但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凡物，我以为我死定了，却没想到，这支箭停滞在了我的面前，然后被打到了地上。
润玉仙不知何时在我身后，冲向那个黑衣人，二人没过几招便僵持住了，润玉拿着一把冰凌般的剑指着黑衣人，一身的凌厉之气。
我看着那支跌落在地上冒着黑气的箭，我不敢去碰它，但看那黑衣人一直在分心看这支箭，想必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我便用衣裙包着将那支箭拾了起来，果不其然那黑衣人见状便忙向我袭来，我闪身一躲，润玉仙也正好提剑挡在了我的身前，那黑衣人见状便消失不见了。
太神奇了，戏本子里都不敢这样写，突然出现又突然化作一缕黑烟消失。
“你没事吧。”润玉收剑，转身问我。
我看着他一脸关心我的样子，忽然还有一丝窃喜。我双腿一软，那支箭从我手中掉了出来，他便连忙将我扶住，低头去看那支箭，瞬间眉头紧锁。
我一转头便闻见了他身上沁人心脾的清香，让我扼制住的念头又悄然滋生了。
“我…我没事，多谢润玉仙。”
润玉搀扶我回到了殿内，幸而之前都让宫女去睡觉了，没让人守夜，不然这该怎么解释。
“好险……刚刚就差一点。”我如今想来便开始后怕，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了润玉为我倒的一杯热茶水。
“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未曾，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接触的人极少……”
我得罪的人就可多了，若说会动用到这样的奇人异士来杀我的，可能就是穗禾郡主？不对，穗禾若认识会这样邪术的人，能至于连个傅昶都弄不到手？那还会是谁呢。
润玉仙思索了一番，柔声道：“别担心，此事就交给我吧，这箭我带走可好？”
我连忙点头，润玉仙一定能查出是谁所为。
润玉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鳞片递给我。
“好漂亮的一片鱼鳞啊。”这得多大一条鱼啊。
润玉失笑一声，道：“这是龙鳞。”
龙鳞？这又太小太秀气了一些吧，像是个未成年的小龙的龙鳞。
“送给你，若容锦姑娘找我，就挥出唤龙咒。”
“唤龙咒？”
只见润玉比划了两下那片龙鳞便焕发出了清辉，难怪不是念出唤龙咒，是挥出，原来是这样。
“好香，像龙涎香的味道，不过比龙涎香还要香，清冽甘甜，跟润玉仙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佯装淡然的说出这番暧昧的话，只见润玉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羞赫，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欲望想藤蔓一般，疯狂的滋长。
“曾经也一位仙子，答应和我夜赏昙花，可是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十日后此花会再开，不知可否请容锦姑娘与我共赏此花？”
十日？我约了五日后和傅昶赏那些昙花呢，没想到要十日才会开。
“届时我一定备上我亲酿的酒，恭候润玉仙，月下幽昙，赏花共佳酿，此间乐不思蜀。”我莞尔一笑说到，只见润玉又失神了片刻，上次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就是我和他的好友说过一样的话，如今是不是也说到一样的话了？那看来他先前口里的朋友，就是这位与他相约赏花的仙子了。
……
第五日时那昙花确实没开，傅昶也因为国事繁忙未曾赴约。
这都没什么，主要是和润玉仙的约，但我约期当日，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时，我明明记得那日与润玉约的十日后就是五月十二夏至那日，但我发现自己已经在五月十三日那天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十二日的任何事情。
我的记忆被抹除了一天？！
来不及让我多想，殿外就有一个宫女来报，说有一个姑娘说与我是旧识，要来拜访我，我问了来人姓名，竟是羌活。
“快快让她进来！”自那日在燕国宗祠分散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我总担心她的安危，虽说羌族背叛了大燕，但羌活是和我从小长到大的，她定是不知道此事的。
破国之仇横在我和羌活中间，即便再也回不到以前亲密无间的日子，他乡遇故知，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许久不见。”羌活被宫女引了进来，浅笑着做到我对面，她看上去沉稳了许多，从前那个与我下河捉鱼，上山爬树的羌活，好像看不见了，但我自己又何尝未变呢？
“是啊，你近来可好？”
气氛有些微妙，忽然羌活开口要屏退宫女，宫女们都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她们就都退下了。
“呼，端着太难受了，上次参加宫宴，可把我憋坏了，这秦宫里臭规矩可真多，你在这宫里肯定也憋坏了吧？”羌活见宫女一走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榻上，我微愣了一下，须臾轻笑一声，是我多心了，我的羌活一直没变呀。
羌活：“呐，我可是还记得的，你最喜欢的花生糕和柿子饼。”
她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没几块糕点柿饼，但这是她的心意。
“唉，这秦人不爱吃花生糕，我是跑遍了京都才找到了一家，你快尝尝和燕国的味道像不像？”羌活挤眉弄眼的低声道。
我捏起一块糕点刚欲送入口中，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畔低语。
“别吃，有毒。”
我立马顿住了手里的动作，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
“怎么了阿锦？”
“没……没事，我刚刚吃过东西了，这会吃了克化不了，你放心就这么点东西，等我明儿馋了，保证吃干净。”我一边浅笑着答道，一边盯着羌活的眼睛，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羌活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也好，不过可千万藏好呀，宫里是不允许私自夹带东西进来的，我今日也是偷溜来的，不能久留，改日再带好吃的看你。”
“好。”我莞尔一笑道。
送走羌活后，我便从院子里抱了只猫儿进殿，又关了殿内所有的门窗，将那些糕点哄给了它吃，然后和猫在殿内静坐了两个时辰，我看着小猫跳下榻，在地上抽搐翻滚，慢慢的没了生气。
我盯着桌上剩余的柿饼，苦笑了一声。“羌活，为什么连你也要我死啊？我们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是为了秦国吗？是苟皇后派她来的？
万念俱灰，不过如此吧。
我拿起桌上的柿饼凑到嘴边，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打掉了柿饼，我一转头，便看见一个长的妖里妖气的青衣男子，就是那日给我药的，他眉头紧蹙，看上去有些生气。
“别傻了，你就不想问个明白吗？就这样死了？这可不像你。”
问明白又能怎么样呢？是看着她同我彻底撕破脸还是看着她跪在地上对我痛哭流涕？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看着灵雀宫，你弟弟还在那儿等你救他！他还未到束发之年。”
我看着这个激动的青衣男子，我多想说我也才过及笄之年，但他说的对，也许我对羌活下不了手，但背后指使羌活的人，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你到底是谁？”他会是大神仙派来的人吗？
“我…我是彦佑…是润玉的义弟，。”
我看着他妖里妖气，站没站相，那里有半分润玉仙的神采，润玉仙真会有这样一个义弟？不过暂时看来他是在帮我的，不然我今日就折在这儿了。
正当我恍神之时，那彦佑便不见了踪影。
“来人，将这些柿饼与这只猫都埋了吧。”我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的戳穿了猫的脖子，血溅了我一脸，随后宫女闻声进殿，看见这一幕都吓的发抖。“就埋在后廊上的桃花树下，虽然这小畜生要咬我，但我还是很喜欢它的。”
“……是。”
宫女飞速将猫拎了下去，又几个人预备好了沐浴的东西，为我更换衣物。
“明日用过早膳后，就去传今日那个羌族女子，说我身子不适，想见见她。”
“是。”
……
翌日清早，我便起身早早坐在了亭子里，灵雎宫养的仙鹤少见的向我靠过来，仿佛是在安慰我。
“你也是势力东西，平日理都不理我，如今见我沾染了仙人之气，便来巴结我了不是？”我摸了摸仙鹤的羽毛，手感真好。
宫女：“清河公主，人到了。”
我屏退了宫女，摆了棋盘，示意她猜先。
她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毕竟我是说我身子不舒服传她进殿的，她如今见我安然无恙，心中定是起疑的。
一黑一白，一来一往，羌活所执白子很快就落了下风。
“你的棋……与从前不一样了。”
我浅笑道：“我的棋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前让着你罢了。”我的棋是润玉仙教的，他的棋力深不可测，傅坚也爱下棋，他愿意留我在宫中侍君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不过及笄之年便能赢他。
我落下手中的最后一颗子，便盖上了竹笥。
“说吧，为什么。”
羌活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冷笑道：“为什么？因为你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明明是我救的他！明明是我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凭什么他一醒来看见的是你，你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一切？！”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羌活，我想过很多理由，却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我和她多少年的朝夕相处？抵不过一个见色起意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羌活，你太好笑了，你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你要杀我？”
如果是为了族人的安全，为了父母荣誉，甚至为了她哥哥的仕途，来杀我，我都认，我都不怪她，但她为了傅昶而杀我，那从前的情谊便如同笑话一般，令人作呕。
我手肘撑在棋盘上扶住额头，让人看不清我的脸，良久的沉寂后，羌活又道：“陛下就要回来了，你离太子殿下远点吧，穗禾郡主不是好惹的，你这样也会害了太子殿下的。”
闻言，我轻笑道：“是吗？”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太子殿下，跌落神坛，是怎样的不堪。“你走吧，从此，也不必再见了。”
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