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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母子相认 ...

  •   我与润玉寻了一片人烟罕至的湖畔落下,我运灵念诀须臾滩头就多了一个青衣墨发的男子,不是彦佑又是谁。

      “小锦觅,夜神殿下也在啊。”彦佑一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我都有点怀疑他和鼠仙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怎么鼠仙被抓了他一点都不着急。

      “怎么?小锦觅这是帮夜神殿下来抓我的?”

      “不是,是鼠仙仙上让我们来找你的,他告诉了我笠泽簌离,说你会告诉我们全部的。”

      彦佑闻言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那鼠仙呢?”

      我莞尔一笑道;“在毗娑牢狱,暂无性命之忧,人我可以救,但事我也要知道。”

      彦佑思索片刻,方道:“跟我来吧。”

      我与润玉对视了一眼,便跟着彦佑走过了一条水下用灵阵搭建起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扇爬满青苔的铜门,看上去很是老旧了,门上的匾额题的是“云梦泽”三字。

      从看见这扇门开始,润玉的脸色就不太对了,似乎回忆起了很多不好的东西,面色煞白,神情不安,盯着那匾额久久的出神,低喃道:“云梦泽…不是笠泽吗……”说完便猛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了。

      我轻握住润玉的手,打断他的思绪,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小鱼仙倌。”

      润玉平复了心绪,勉笑道:“我没事。”

      彦佑将门打开,我与润玉牵手并肩走了进去,我能感受到他脚步的急切,也能感受到他的忐忑和不安。

      进入了岩洞里,便若有若无的能听见古琴的声音,洞内不是石头便是水,阴暗潮湿,暗无天日,润玉的生母就是在这儿筹划了万年吗?原以为世间里我是苦的,如今看来竟也算不得什么。

      行至一蓝纱帐前,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红衣女子在抚琴,旁边坐了个白衣孩子。地上蚌壳里的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显得这洞中更加的压抑孤寂。

      彦佑正欲上前,却被润玉拦住了。我见润玉是鼓足了勇气,长舒了一口气,走上前,但却再没有任何动作了,许是近乡情怯,分别这么久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了。

      “恩主,夜神殿下求见。”彦佑道。

      嗯?三个人,我不配拥有姓名吗?

      倏然,帐内女子的琴声戛然而止,把一旁的白衣小童都吓了一跳。

      女子起身来回踱步,看上去非常焦急又无措。我和彦佑把帘帐掀开,润玉上前跪拜行礼,朗声道:“洞庭君在上,小神润玉这厢有礼了。”

      真是不坦诚,都行了跪拜大礼了,便是肯定想起了什么,笃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却仍叫着洞庭君。

      女红衣女子背对着我们,形容慌乱,颤声道:“上神何故行此大礼,折煞妾身了。”

      我和润玉忽然到来,想必是把她下了一跳吧。我上前将润玉扶起,柔声道:“簌离仙子,此番我们前来,是有要事相商的,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吧。”

      簌离微微侧过身子,问道:“这位仙子是?”

      彦佑:“她是水神与花神的长女,也是夜神殿下的未婚妻。”

      “我们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是知道了簌离仙子的身份的,我们也不必再打马虎眼,都是一家人,何不坦诚相见。”我浅笑着看着簌离,她左边脸颊上有一块骇人的伤疤,伤是火烧出来,直觉告诉我,这是荼姚的杰作。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走吧。”簌离又背了过去,这倒是令我看不懂了。

      润玉神情悲伤,两个人一定是有心结在的。

      “扑哧君,我们先走吧,让小鱼仙倌和洞庭君单独一叙。”解铃还须系铃人,有外人在,他们母子话说不开。

      彦佑拉着那个小孩和我一道出了这帐子,但我也没走太远,又到了我最擅长的听墙角时间。

      润玉拿出了一幅画,我看不清画的什么,但听见他像簌离解这幅画,画上女子手腕上有串灵火珠,一旁还题了藏尾诗“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簌离,可知画上女子就是簌离仙子了,润玉还说落款处是天帝早年的别号北辰君,这幅画是他今早在省经阁发现的,难怪今日见了鼠仙后,他什么也没问我就跟着来了洞庭,原来是早就有所怀疑了。

      … …

      “小神自幼便在省经阁苦读,六界人物掌故皆过目不忘,唯有簌离二字,似曾相闻,却偏偏毫无印象,就和我儿时的记忆一样,了无痕接,看来这位簌离仙子,是我幼冲之年,渊源极深的一位故人,有人故意抹去了我儿时的记忆,连同这个人这个名字,也一并忘却了。”

      如此说来,荼姚当年很可能是杀母夺子用来稳固自己天后的地位,而后有了旭凤才处处针对润玉的。唉,这样说起来太微当年因我母亲仙逝后确实冷落了荼姚很久,不然怎么万年无所出,若说他痴情却又和簌离生下了润玉,若说他薄情却这么多年来没有纳一个侧天妃。从先花神再到这簌离仙子,最后到荼姚,相对之人的妍媸之距,可谓是呈断崖式的下跌,也是活该对着荼姚那张鸟嘴过了这万年。他们这老一辈人的故事,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像丹朱的红线沾了海棠芳主花肥一样,又臭又长。

      “……果真是我多洗多虑吗?天帝龙族修火系法术,小神也是龙族,修的却是水系法术,如此推断,我生母当出自水族无疑,这画上的簌离仙子踏浪捉鱼,多半也是出自水族,而诗中所提到的蛟珠便是人鱼泪所化,正巧,小神也有一串,自幼携带,从未离身。”润玉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绝对比平日里和我说话要冷上五分。

      “簌离早已死了,上神为何,非要跟个死人纠缠不休。夜神天潢贵胄,自有天帝天后……”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簌离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不是我想象中会让彦佑刺杀旭凤的人,遮遮掩掩的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亲给认了,我正事还没说呢!真想冲进去把他们母子这窗户纸捅破了。

      “天后非我生母!只因我是天帝长子她才想方设法要将我牢牢控于掌中,这几千年来,在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自己的生母。”

      “上神请回吧!自从当年笠泽的一场大火,你的母亲便早已不在了……”

      蛤?水里还能起火。

      “我原以为母亲是爱我的,只是因为当年迫于情势,才骨肉生离,我猜到了画中人,诗中意,却独独猜不到,我日思夜想的生母,却如此退避三舍,视我如同陌路。不知究竟是我自作多情,还是母亲太过无情。”

      “是非何时了,上神你又何必执着。”

      我隔着这么大老远都能听见簌离仙子快哭了,她到底在究竟什么啊?她是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太危险,不想连累了润玉吗?可是他们母子血脉相连,岂是她不想认就能斩断这羁绊的。当初我与润玉说婚事时,他也犹豫觉得我嫁给他会委屈,真不愧是母子。

      “如今母亲另有孩儿承欢膝下,润玉无意纠缠,我只想当面问一句,若我真是母亲的耻辱,母亲为何要执意生下我,倘若母亲与父帝倾心相恋,又为何要折磨我!抛弃我…这是被母亲的那串灵火珠所炙,这是当年母亲刮我鳞片时所留下的疤痕,其他地方的鳞片都已长了出来,唯独这块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世人都晓得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是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什么鬼?

      我忙看向一旁在和小孩玩泥巴的彦佑,低声问到:“什么刮鳞片?”

      彦佑撇嘴耸了耸肩,继续和小孩玩泥巴。我又气又急,帐内簌离已然是崩溃了,一边恸哭一边大喊着让润玉走,我实在忍不住了,几番犹豫终从岩石后走了出来,刚好润玉也摔帘从里面出来。

      润玉面无神采,神情淡漠。

      “鲤儿!”

      润玉顿足,双眼微红,我连忙上前拉住了润玉,看见他这幅样子我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小鱼仙倌,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的,你不要哭好不好,你看看我,你这样我…我又要心悸了……”说着说着,我自己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取出陨丹后我明显感觉比以前更难受了,动不动就眼酸心悸的。

      润玉一见我,就恢复了精采,见我落了泪,便手足无措起来,忙替我拭泪,尽力浅笑着哄道:“不怪觅儿,小鱼仙倌不会哭,觅儿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抽噎道:“好…”我抱住润玉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没别的,我就是眼泪收不住了。我知道润玉现在没有心情笑,所以只有这个姿势既能安慰他又能不让他看见我哭。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秀恩爱不太好吧,还有小孩子在呢。”

      这个彦佑,就是故意的!

      我也故意不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不得不说,润玉的腰好细啊,从第一次在落星潭相识我就注意到了,如今抱上手了,却是这个情况下,害的我都不好意思夸一句。

      彦佑:“你们俩这样太伤人了。”

      “大哥哥和大姐姐抱在一起了!”小屁孩兴奋的喊到。

      不行,润玉和簌离的心结不解开,内部不团结让荼姚有机可乘怎么办,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来都来了,不把事儿办完,今晚我就打地铺睡下了。

      我拽上润玉和彦佑就大步往帐内走,将彦佑往桌子边一甩。

      “小鱼仙倌,坐!”

      润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彦佑:“小锦觅,你也太区别对待了!”

      我充耳不闻彦佑的抱怨,盯着满脸泪痕的簌离,问道:“你不就怕你干的事别人发现后连累小鱼仙倌吗?你们是母子,血脉相连,这个亲你认不认天后都不会放过你和小鱼仙倌的。小鱼仙倌在天后手下如履薄冰,没有一天不思念生母,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缩着不敢认他,如何不让人寒心。”若这事放我身上,不找他们同归于尽就对不起我这些年受的苦楚。刮鳞听起来就触目惊心的,何况润玉生受了这样的酷刑,还能长成这般清风霁月的人,实在是奇迹。

      “簌离仙子,我马上也要和小鱼仙倌成婚了,婚期就在下月初六,仙子难道不想光明正大的去参加吗?” 闻言,簌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试探着问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甚至荼姚,我也能把她从天后之位是上拽下来。

      我握住润玉的手,莞尔一笑道:“只要是让小鱼仙倌高兴的事,我都愿意去做,不惜代价。”

      簌离明显动摇了,泪光涟涟的望着润玉,想碰又不敢碰,张了张嘴,又只喊了一句鲤儿。

      “簌离仙子可否全盘告知当年的事。”

      簌离轻拭眼泪,微叹了一口气,淡声道:“当年我上天界进献夜明珠,误入了省经阁,遇到了当时自称夜神北辰君的太微,与他朝夕相处数月后,又不得不随父王回太湖,在临别前一夜我去找他,想与他道别,他却如晨露般消失个彻底,几番查问才知,天界当时并无夜神,而北辰君更是查无此人。无奈归期以至,我随父王拜别天后,万万没想,天帝送我的灵火珠为日后埋下了多大的祸患。”

      自称夜神骗了簌离仙子,又让润玉当这司夜之神,我不知润玉听到后,是作何感想,总之我听后都感觉十分不适。

      我不着痕迹的往润玉身边靠了靠,捉住了他衣袖下的手,以示安慰。润玉察觉也予以我回应,反握住了我的手背。 “我回到太湖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我偷偷诞下润玉,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还是被父王发现了。我父王一眼就认出他的生父,那时我才知道北辰君的真实身份,我向父王保证一定隐藏好孩子的身世,绝不拖累同族。”

      应龙降世,是多大的动静啊,怎么可能能瞒住呢。

      彦佑气的站了起来,骂道:“无耻之尤!他只顾自己沾花惹草风流快活,却把所有的恶果都推向你一个人。”

      听到此处,别说润玉了,我和彦佑都气的不行,这些年来我真的难以想象簌离仙子都是怎么过来的,从一族公主到如今见不得光的洞庭君,一切的一切都是太微和荼姚的杰作。

      “是我咎由自取,若我一人承担这恶果也便罢了,出了这等事,我父王自知理亏,主动解除我和钱塘君世子的婚约,再三礼赔,谁知那钱塘君不依不饶以我父王不守婚约为名告上了天界,不久天帝降罪,竟将太湖水面上三万六千顷的水泽之地尽数罚没给鸟族。”

      我感受到一旁润玉情绪的波动,他的一言不发,是在隐忍。

      这哪是为了罚,这是东窗事发为了取悦荼姚吧。

      “后来我才明白,从一开始我就陷入了一个精心设好的局,因为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太湖钱塘交恶,东南水系分崩离析,天帝通过鸟族控制了最富庶的八百里太湖,而当时拥立天帝上位的第一重臣水神的职权也被削弱制衡。一石三鸟啊,心思之缜密,深沉险恶。群鸟按天后授意,成日在太湖上盘旋,监视我们水下的动向。但天后当时并不知道我已偷偷诞下润玉,为了掩盖身世,免遭天后毒手,也求族人平等对待我儿,我给他起名叫鲤儿,乔庄成鲤鱼,藏匿于笠泽深处,孤儿寡母,忍辱偷生。却没想到有一天鲤儿还是藏不住了,虽然水神替我瞒下了一次,但是……”

      “够了够了,我知道这些就够了,簌离仙子不要再说下去了……”

      再往下,就是剃鳞了,我真的不想再听细节了,也不敢去想,这般煎熬与折磨,我光是听着便觉得窒息。

      “觅儿别伤心,都过去了。”润玉轻抚我的背,擦拭着我止不住的眼泪。

      明明受折磨的是他,难过的是他,怎么还反过来安慰我了。我搂住润玉的脖颈,抽泣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润玉:“方才听母亲讲述往事,我也想起了许多旧事,原来当初是我吃了浮梦丹,与天后离开了太湖,当时年幼无知,一定伤了母亲的心,润玉惭愧。刚刚是孩儿对母亲说了许多重话,心中深感不安,今日不求得母亲原谅,只求来日方长,终有我们母子相认的一天。”说完,润玉便起身行跪拜大礼,我见状,也与之同拜。

      “簌离仙子这些年来实属不易,锦觅也愿与小鱼仙倌同奉尊上。”

      簌离连忙上前将我们扶起,哭道:“鲤儿,母亲不是生你的气,为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苟活至今为的是手刃仇人,为亲族报仇,请原谅娘的无知,害你幼年时吃那么多苦,如今你得与锦觅仙子结成良缘,翱翔九天之际,为娘的又怎忍心把你拖入无间地狱,唯愿你一世平安……”

      后面的事即便簌离不说,按着时间来算就应该是太微囚禁先花神,荼姚天后之位受到威胁,便带润玉回了天界。以簌离仙子如今的处境来看,又同她之前所说的笠泽大火,当年荼姚应该是灭了笠泽水族。

      “我就说嘛,许多误会总是交深言浅闹出来。小鱼仙倌以后有委屈可不许憋在心里了。”我破涕为笑,看着润玉,为他理了理鬓边散落的碎发,润玉也含笑点了点头。

      “簌离仙子,报仇的事,就交给我和小鱼仙倌吧,您只需要颐养天年,等着我和小鱼仙倌来接你。”

      “好…好……”簌离拉着我和润玉的手,又笑又哭的点着头。

      我回天界用水花两界的忠诚与太微进行交易保下簌离,继承花神位后,我就可以将簌离放在花界,以簌离的聪慧还可以帮我管理花界,荼姚也是看得见摸不着,最重要的是,待润玉登……基后,簌离就是我最后一张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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