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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张深不等他开始煽情,再次赶人,眼见时间流向十二点,谈鸣叶怕再耗一会儿,张大少爷真该生气了,拿完礼物特有眼力见的告退。

      谈鸣叶走时难得低落,没来的时候那么恣意畅快,动作轻,步子慢,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带上,还了满室寂静。

      室内恢复了平静,连空气的流动都变慢了。张深抱着膝盖缓缓从吊椅里探出头,房间里没人了,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张深转了个身,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望着皎洁弯月一饮而尽。酒精很快爬进脑神经里,唤醒了一些过往的记忆。

      谈鸣叶低落,是睹物思往事。
      他送的礼物,是曾经谈鸣叶写过的两本书,当年发行的少,不过千本,经过多年辗转,早已找不到了。

      这两本书对谈鸣叶意义重大,是他第一次写,也是唯一写过的。张深找了好几年才在一家旧书店寻到,花了重金买来的,就是为了他这一桩心愿。

      谈鸣叶身在商贾之家,却无从商之愿,心中想的便是提笔写书,抒尽胸腔意。他一腔热血,到头却换来心血手稿烧尽,被现实逼得弃笔从商。

      张深亦是在同样的年纪,被纸张跃动的文字打动,怆然决绝,落纸笔墨,不论结果。但他很幸运,恰遇谈鸣叶这个知音,为他奔前顾后,方有如今成就。

      他走得平阔大道,是别人历经苦楚才踏平的路,即使如此,也仍然走得磕磕碰碰,有人搀着都跌得遍体鳞伤。

      人人都羡慕豪门望族,说生来富贵,衣食无忧,活得舒坦。可他们不知,越是高门大院,家中经簿就越厚,难念至极,家家如此。

      谈家如此,张深家中亦然如此,他觉得自己家中那本最难念,他不想念,也不愿。

      他出生豪门,别人道他含着金汤勺出生,生的优渥,一辈子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命。
      可张深这一辈子,没得过自由,没享受父母溺爱的好命,近半生过去,从未得到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张深举起杯子,明月落入杯中,从残缺变成了满月。

      瞧,月亮也走迷了路,不小心落进了我的手里。

      张深用手掌盖住杯口,握得很紧,试图把自投罗网的月亮藏匿起来,可月光还是从他的指缝钻出,一点点从杯中流走,回到了那高不见顶的云层之上。

      他这辈子能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不论什么,一旦抓进手里了,就不会轻易撒开手。可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愿意被他禁锢,就像这轮月亮,宁做天上残月,不做杯中满月。

      酒意上来了,夜色朦胧,云层遮住了月亮,密不透光。
      天地两方,各占一处,不相接,永相隔。

      张深眼神暗沉,将手中杯子用力掼在地上,玻璃杯坠落于地面,霎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片,洒了满地。

      他踩着玻璃碎片,任由残片划开皮肤,没入血肉,浸出鲜血。
      灯闭,帘落,一切恢复如常。

      千景,黎醒家中。
      宴会散席已然近午夜,返程路上又被任家两兄弟抓着加了会儿班,谈笑间灌了他七八瓶酒,带着一肚子酒,抵达家中时将近三点钟。

      今夜喝多了,这样的次数十指数的过来,他情绪失了控制,是情愿被灌得与俗世沉沦,享着不受大脑控制的感觉。

      黎醒跌跌撞撞回到卧房,宽大的落地窗,窗帘被拉至两边,月华倾斜而下,穿透玻璃,打在地板上。

      他伸手,啪嗒,暖白灯光投下,整间屋子在夜色里透着光,一处明,一处暗,互不相容,分割得很清楚。

      光线能让黎醒有安全感,他喜欢明亮的地方,住的是采光最好的房子,家中不曾有一个暗角,灯光选的是最亮的,装了满屋子。

      他仰躺在床上,陷进床中,内衬与米灰的床单融为一体。天花板上光晕一圈圈地绕,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像太阳的光线一样,灼热,温暖,暖人身心,唤人心绪。

      手机通知音响起,黎醒用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很久,屏幕熄了光才拿起来。只是一条垃圾短信,他自嘲一笑,确实醉了,醉得不轻才会认为张深回了短信。

      他分明知道,比任何人清楚不可能,还是一根筋地打开了短信页面。总共五条短信,张深只回了简短的一条,再没有了。

      这样很对,本该如此。
      但酒精作恶,将清醒头绪扼杀,让黎醒生了不该的想法,有了贪念与奢望。他敲下一行字,冲动发出,一句回复足够,他只是想要在这孤寂夜晚中,得到慰藉,一丝足够。

      可惜醉酒不醒的只有他一人,世间仍然如常,不曾有一丝变动。

      黎醒抱着手机等了一个小时,没有等到想要的,那句普通的问候躺在短信页面,孤零零的,和他一样。

      他放下手机,躺进被窝里,蜷缩起身子,闭眼入梦。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打进屋内,唤醒了从床头睡到床尾的人。
      黎醒五感恢复,先感觉到的便是钻心的头疼,然后是耳朵,一阵阵拉长的嗡鸣,比长鸣的警报还要刺耳。

      他按压着太阳穴,在床上缓了很久,混乱的思绪恢复如常,昨夜发生的桩桩件件也如重新载入一般,闪回了个遍。

      黎醒急忙抓过手机,屏幕一解锁就跳到了昨夜的短信页面上。看到仍然是未回复的时候,先是松了口气,又浮了些许低落。

      他盯着手机,低落之余,胡乱的思绪又开始活跃。但他有了退却之意,没有昨天的勇气,别说追问与探究,想都是不敢想了。

      过了八点,黎醒启程出发,打了辆车前往雅云山庄。如任少绛所言,这里非常偏僻,虽然都是在大兴区里,这处却极其适合幽居,周围没有扰人的场所,只有绝佳的风景,怡人的环境。

      黎醒付完钱下车,脚才刚落地,保安就已经拎着电棍往外来了,气势汹汹的。他今天没戴口罩,愣神杵在原地忘了动弹。

      保安走过来刚要放狠话,看见黎醒的脸停了,问:“你是……黎醒?影帝啊!”

      黎醒牵出一个笑:“是我。”

      保安很是高兴,又是夸赞,又是要合影签名,说自家女儿可喜欢他了。意犹未尽地折腾一圈后,也没迷失自己,忘了本分,很尽责地回了句:“影帝,没有许可你进不去啊。”

      黎醒:“……”

      “你找谁啊?我帮你呼一下。”毕竟麻烦了半天人家,保安也不是没有心肝的人,尽职的同时能帮就帮。

      黎醒报了张深给的地址,保安转了转眼珠哦了声,没露出太意外的表情。能在这种小区当保安的,睁着眼睛要当没看到,敞着耳朵要当没听见,心里头事事要门清。

      保安带着黎醒到保安室里,呼了Z1的电话,接通音响了许久后,一道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儿?”

      保安回:“打扰您,有人找。”
      那头沉思了会儿,问:“谁?”

      黎醒凑上前说:“深哥,是我。”

      张深回得很慢,等待消息的时候,保安室里只能听见收音机的声音。片刻后,顺着电流传来一句放行吧,保安忙不迭应下,给黎醒放了行。

      雅云山庄占地面积确实不大,一眼能瞧见住户不多,每一栋都间隔的极大,隔水隔林,互相之间的隐私保护做得极好。

      黎醒沿着保安的指路前行,在最偏的位置,找到了隐于木林之后的那栋建筑。

      张深收拾得体下楼,一眼就看见了仰头倚在他家大门口,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草,满身痞气,一副混不吝样子的黎醒。

      他驻足不近身,远处看着那个侧影,那张侧脸。这样的黎醒他没真正见过,可却和记忆里的周光,一丝不差地重叠了。

      当年一部电影《悄》,如名字一样悄声上映,却打出了国内影视行业最出彩的成绩,主角周光更是刻印万千人心里,也刻进了张深的心里,生根发芽,改变了他此后的创作之路。

      那是黎醒的第一部电影,一举封神的成名作,亦是对张深影响最深的电影。《悄》落幕之后,他买了影碟,一遍遍反复观看,每一次都心脏震动,即便剧情角色烂熟于心,也仍然遏制不住情绪起伏。

      周光之于张深,不仅仅是一个虚无的角色那么简单,是更重要的存在,是愿意透过角色去探究本人的存在。

      张深无疑陷落了,此片之后,他文风大变,部分读者失落反对,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作品销量大跌,那是无人理解的低谷期。

      直到《伏》横空出世,从发行便掀起一阵浪潮,热度持续近一年不曾衰减。张深凭借这本书再次拿奖,重新奠定圈内地位,至此反对声音彻底消失。

      寒风不应景,突起,刮过两人。黎醒任由风刮的衣衫乱动,发丝飞舞,也只是眯起眼睛,与风对抗。

      风就这样,只起一阵,停得那瞬间,黎醒转过了头,与抬脚走来的张深对视。他顿时直起身,弯下眼睛,笑出少年人的灿烂热烈:“深哥。”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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