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尘埃处爱你》涯木

21、第 21 章

　　化妆间里挤了很多人，荣幸安排颜莉坐在墙边的位置，卓思远却不离开，他靠在墙上，笑着看颜莉。

　　卓思远现在化了妆，鼻影打得稍微有些重，头戴着一顶菠萝形状一样的金黄色假发，身上穿着喇叭裤，看起来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不良少年。

　　荣幸看了他一眼，说：“忘了说了，小卓导和你对手。”他思索两秒，对卓思远说，“其实刚才应该你来说这两场戏的。”

　　卓思远懒懒地说：“没关系，等下排练也一样。”他指了一下荣幸，对颜莉说，“你男朋友是个人才，这部剧的剧本他也参与了修改。”

　　这活脱脱长辈的语气，和卓思远现在的形象很不相符。兴许刚才江飞和他们说了颜莉的事情，让他们误解了两个人的关系。

　　荣幸马上说：“颜莉不是我女朋友。这是你的剧本，我只是帮忙拿去给闫老师修改了。”

　　颜莉对于荣幸的否认已经习以为常，傻笑着说：“这个剧本很厉害啊，那么短的时间能够表演这么精彩的故事。”

　　她从来不吝惜给别人夸奖，卓思远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咳嗽了两声，说：“那我在排练厅等你们。”

　　说是到他们化妆了，但其实颜莉还是等了有一会儿。这空挡，她问清了剧组的排练流程。

　　今天联排之后，明天剧组要做其他测试工作，后天就直接上台了。这是最后一次排练，为了节省成本，他们甚至没有租剧院排练。虽然剧本做了调整，但故事成型，也有了一定的成绩，第一场的票卖得还可以。

　　她第一次演话剧，就要面对那么多人？

　　看着她担忧的模样，荣幸弯下腰，在她耳旁轻声说：“你可以的，你不知道你在舞台上多耀眼。”

　　他刚说完，有一个化浓妆的女孩子走了过来，疑惑地叫了一声：“小荣？”

　　荣幸和颜莉一起抬头，那女孩便愣了一下，随后，她讪讪笑道：“还真是你，我还是头一次见你……”

　　她没往下说，颜莉询问地看向荣幸。

　　荣幸介绍道：“这是师珊珊，我的搭档。珊珊，这是颜莉，我朋友。”

　　颜莉抬头问：“搭档是什么意思？”

　　荣幸说：“就是经常演对手戏的两个人。珊珊是剧团的老人，我进来之后就一直和她搭档。”

　　怪他平常不喜欢聊同事，所以颜莉对这些一无所知。

　　师珊珊佯怒道：“说话注意点，什么老人，我也就比你大三岁。”

　　荣幸微笑着不回答，随后他问：“化妆师来了吗？”

　　师珊珊让了位置，从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化妆包。化妆师小姑娘也工作了大半天了，放下工具后，面无表情地开始捣腾。

　　荣幸在一旁说：“小梦这个角色是长期卧床的人，她脸上比较苍白，给她化柔和一点的眉眼……”

　　颜莉仰着头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喝化妆师说话。化妆师头也不抬，回道：“她眉形挺好的，五官也大，挺好化的。”

　　五官大是什么意思？颜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的脸，她鼻子和嘴巴明明不大。

　　等颜莉化完，她才发现荣幸离开了。她回头找了一圈，看见师珊珊捧着荣幸的脸，正给他描眉。颜莉心里有点不舒服，很快深吸一口气：淡定淡定，这算什么。

　　十分钟后，演员们都换上了服装师给的衣服。卓思远到化妆间喊人。化妆间躁动起来，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起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往外走。

　　荣幸并不在颜莉跟前，她只好跟着大部队走。走到半路，居然碰见了卓思远，颜莉朝他招招手，卓思远并不往前走，而是停下来等她。

　　两人并肩之后，卓思远说：“等下上台会有人提醒你，荣幸已经告诉你怎么做了，对吧？”

　　颜莉用力点头，“我都已经记下了，不会忘记。”

　　卓思远笑了一下，不知道笑什么，说：“我真好奇你和荣幸怎么成为朋友的。”

　　颜莉的脚步迟缓了一下，和荣幸成为朋友很难吗？她更想成为女朋友，奈何人家没那个意思。

　　这毕竟是闲聊的话，进入排练厅后，他们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排练厅已经和颜莉刚进来时看到的不一样了，道具井然有序地放在一旁，椅子也都按照某种规律放好。颜莉看见荣幸坐在右侧的长桌旁，手中拿着笔。

　　颜莉对他笑着招招手，不过荣幸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视线跃过了她，看向了其他演员，神情甚至有点冷淡。

　　可能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做工作之外的动作？即使这么想，颜莉也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失落——唉，她在他心里也不是那么特别嘛。

　　“又开始了。”旁边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

　　有人接道：“真怀疑小荣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颜莉回了一下头，没找到说话的人，站在更后面的江飞对她笑了一下。能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不多，排练很快开始了。

　　颜莉站在一旁，看着其他演员从进入中间的位置开始，就没有停下过。标准普通话，清亮的声音在偌大的排练室里撞出轻微的回响。她也随着剧情深入，理清里其他演员扮演的角色。

　　她早就知道话剧是如此神奇，容易让人进入心流忘我的程度，对于观众也是如此。明明场地里除了道具，余下都是虚空，她仍然可以想象周围应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而专注着，她忘记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直到有人推了她的胳膊，她回过头一看，是师珊珊。

　　师珊珊用很轻的声音说：“该你上场了。”她指了一下中间的一把椅子，“那个位置。”

　　椅子是颜莉的“床”，她从演员的后面绕过去，紧张地坐在上面。于此同时，她和坐在对面的荣幸目光相接，荣幸点了一下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表情。

　　卓思远上场了，他语速音调平缓地说着台词，他是进入豪宅意图盗窃的小混混，因为小梦对他的回应，阴差阳错地被女主误会成是母亲对她的责难。与此同时，女主角的演员也相应站在了另一边。

　　荣幸告诉颜莉，小梦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她即使害怕也不会过于狼狈惊慌。这个故事是三个青年的视角叙述的，不能代入女主角的情绪。

　　他说，她的两场戏分别有两种光，一种是柔和的聚光灯，就打在她和卓思远角色范围，她的形象只能给观众一个模糊的印象。第二场差不多范围的光，但光线更强，前排的观众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任何微小变化。

　　她将荣幸所有的话都记住了，她的脑海中构建的不仅仅是舞台，更是真实的一切——秋日阴天里，二楼向阳的房间，因为久卧而有些许味道的床，还有时不时骚扰的寂寞。

　　当卓思远凭空做出“推开半掩的门”的动作后，颜莉开口说：“谁啊？你不要再进来了，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卓思远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退出了“房间”的视角范围，将门关上——因为门关上了，宅子里的人没注意到小梦的动静，而女主角因为误会逃出宅子。平常就容易被忽略的病人，倒在血泊中，在火灾中丧生。

　　卓思远退下后，“灯光”也会暗下，颜莉就可以从台上下来了。

　　她下来后，并没有放松，站在原来的地方，比刚才更紧张了。接下去的那场戏，比刚才那场戏更需要控制好。

　　三个青年中的两个穿越完了，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颜莉等待卓思远穿越的开始，她揉着自己的手心，下意识看向荣幸的位置，却发现他已经不坐在那里了。

　　荣幸的角色出场了，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夹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梳了一个背头，看起来十足成熟。明明他还不到二十三岁，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师珊珊从后面追了过来，抓住了荣幸的手。

　　荣幸反手揽着师珊珊的腰，对她笑着。

　　颜莉想起来了，荣幸演的凶手有一个爱慕虚荣的女朋友，在她的教唆下，惨案才发生。他们出现在排练场右侧，旁若无人地调情，就好像真的情侣一样。

　　颜莉眼前的一切突然间清晰起来，不知道现实里荣幸谈起恋爱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他的演技是真好，几乎找不到他平常的样子，虽然很帅，但吊儿郎当的，看着还挺找打。

　　台上的师珊珊突然生了气，捶了荣幸一下，荣幸翘起一边嘴角笑着用手接住了她的拳头。他的手很大，几乎将师珊珊的拳头全部包住，又突然霸道地将师珊珊往前拉。师珊珊很自然地扑进了荣幸的怀里。

　　师珊珊单手抚着荣幸的胸膛，娇嗔地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命都是你的。”荣幸说着，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师珊珊的双唇。

　　颜莉的脑袋瞬间“轰”了一声，只剩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