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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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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臻一直等到了祁彦跟前才稍微收敛了眼底的寒意:“一个人跑来喝酒,长本事了你!”
兴许是酒壮怂人胆,也或许是连日来的束手无策给祁彦心中催生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祁彦此时一点也不怕他:“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梁臻也不理他的委屈,沉声道:“跟我回去。”
“不要,回去你又要走,你每次都这样,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夜生活。”
“你感冒了,不能喝酒。”梁臻努力压制着胸中翻涌的怒气。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文殊哥跟你说的?他还说不知道你在哪里,文殊哥也是个骗子……”
“祁彦!”梁臻打断他的控诉,“跟我回去。”
祁彦不吭声了,梁臻总是强势的,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只能听他安排,而他永远都没有办法真正反抗梁臻。
因为他实在太爱他,怕真的惹他生气。
祁彦忽然就有些绝望到烦躁,像是被逼到了死胡同里,自暴自弃般无声反抗着。
僵持中,他的视线落到面前那杯加了料的鸡尾酒里,脑子发热,心里生出了一个超级大胆的想法,下一秒便鬼使神差般端起那杯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祁彦你!”海伦惊呆了,祁彦明明知道那酒里加了东西,怎么还……
祁彦只喝了一半就被梁臻抢了下来,“砰”的一下跺在吧台上。
梁臻看着他,面若寒霜,眼底酿着风暴:“祁彦,我最后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祁彦不知道是被他吓到,还是自己想通了,终于不再作妖,乖乖跟梁臻走了。
海伦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瞪口呆半晌,叹了口气,这回却没打算“多管闲事”。
梁臻冷着脸一路都没同祁彦说话。
祁彦也反常的没有像以前那样黏上去道歉撒娇,身体的反应让他后怕起来。
他当时脑子发卡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就想气一下梁臻,现在却万般后悔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梁臻有多在乎他的身体,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梁臻为了能让他健康长大曾经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他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开玩笑。
祁彦慌了,到家后不等梁臻发话,便借口说要去洗手间,然后匆匆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冲到卫生间去抠喉咙。
他想把胃里的东西呕出来。
梁臻的气到家后已经消得差不多,听管家说祁彦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心疼起来,吩咐厨房去给他准备吃的,又让人拿了解酒药来,才跟着上了楼。
他推门进去时祁彦竟然已经躺床上捂着了,只从被子里露了个头出来,见他进来第一时间就期期艾艾地同他道歉。
梁臻见他这模样什么气都没了,温声说:“把解酒药吃了,不然明天起来会难受。”
祁彦却摇头:“那是无酒精的,之前有酒精那杯我就喝了两口,没有醉,刚回来都吐出来了。”
虽然他刚才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出来了,但已经快半个小时,该吸收的不该吸收的都已吸收得差不多,他不敢再乱吃药。
“那等下吃点东西再睡。”
梁臻听他这样说,不再逼他,看他小脸红扑扑的想去摸他额头。
祁彦躲开他的手,撒谎道:“小叔,我好困,我想睡觉了。”
这还是祁彦第一次躲开他的触碰,梁臻意外之余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脸很红,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说着他又朝祁彦伸出手。
祁彦又热又难受,身体里像有蚂蚁在爬,心里又藏了事,见梁臻再次伸手过来,一下犹如惊弓之鸟,慌乱地坐起来裹着被子躲开了他。
梁臻面色一沉:“你怎么回事?”
“没、没怎么,就是刚突然有点反胃,”祁彦还想蒙混过关,继续撒谎,“小叔,你去休息吧,我好累,想睡觉了。”
“祁彦,我现在给你机会说实话,”梁臻面沉如水,“不然等下我叫医生来,你知道后果的。”
祁彦只觉头晕目眩,被子底下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咬着唇,胆战心惊。
梁臻静静看着他,强调:“你想清楚再说。”
祁彦快哭了,可怜巴巴地跟他讨价还价:“你不生气,我就跟你说。”
“我已经生气了,祁彦,”梁臻的耐心快要告罄,“你不说,我会更生气。”
“我……”祁彦艰难地又往后挪了一点,颤声说,“我之前喝的那杯酒里有东西。”
“?!!”梁臻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以至于第一时间并没有发怒,等反应过来后,盛怒在心头炸开,“祁彦!”
难怪祁彦当时喝那杯酒时,旁边的酒保会露出那种惊愕不已的表情。
一杯鸡尾酒而已,祁彦酒量再差也醉不死人,何况还是无酒精,不至于反应那么大。
他惊愕是因为祁彦明知道那酒里有东西,还端起来往嘴里灌!
祁彦被他吼得哭起来,不停道歉:“小叔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我害怕。”
他这些年跟梁旭学到个坏习惯,永远都是认错比谁都快,下次还敢。
“你还知道害怕!”
梁臻觉得自己都快气出心脏病了,狠声训斥他:“你胆子都快大到没边了!”
“对不起,我当时脑子不清醒,只顾着跟你怄气,一冲动就端起来喝了,呜呜呜,我好难受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小叔……”
梁臻听他说难受,又看他整个人都在抖,也顾不得生气了,缓缓顺了口气,说:“我马上给你叫医生。”
“不要不要不要!”祁彦突然疯了一样扑上来抢了他的手机,哭着求他,“求求你不要叫人来,我不要给别人看到。”那里亢奋得消不下去,这会儿给梁臻看到他都觉得难堪,更别说外人。
梁臻是见不得他哭的,看他这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所有的怒气又被心疼代替,放柔了声音哄:“你这样不行,会伤身体,我让医生来看一下。”
“我不要,不要!小叔,求求你了,不要让我那么难堪,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任性了,是我自作自受,你走吧,不要管我,我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祁彦感觉整个房间好像都在冒热气,汗蒸房一样令人窒息,空气都是滚烫的,吸进肺里令他耳鸣目眩。
梁臻见他这样强烈抵触,一时也犯了难,如果不找医生,起码得想办法让他发泄出来。
现下这模样,也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呆着。
可是这种情况下如果让他来,简直是等同于要他的命。
祁彦低垂着眼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两排细密卷翘的眼睫小扇子一样微微颤动着,显得那样落寞又脆弱,暖色的灯光打在他泛着粉色的脸颊上,更加衬得他肌肤胜雪,瓷白细腻,那艳红欲滴的唇像在索吻,特别勾人。
梁臻眸光暗沉,呼吸发紧,柔声喊他:“阿彦,你听话点,这样真的会伤身体。”药物催出来的,这样死命憋着以后难保不会有后遗症。
祁彦还是摇头,理智在一点点崩溃,抬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小叔,你抱抱我好不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空气像是瞬间被点燃了,吸进肺里,灼烫难耐。
梁臻的身体也开始热起来,神经在刹那间被拉紧。
心中天人交战,那个“魔鬼”欲破笼而出,正在疯狂地撕扯他的理智神经,令他也痛苦难当。
偏偏祁彦还在不停诱惑他。
他手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眸色暗沉地凝视着祁彦,忍耐着、权衡着、挣扎着,几乎是动用了全部意志力才说出拒绝的话来:“不行。”
他说:“阿彦,对不起。”
他的声音明明那样轻,却又好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祁彦心尖上,压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失落像潮水一样奔腾着、翻涌着将他卷了进去。
祁彦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难过得哭了起来:“小叔,我今天去看奶奶了,我知道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一直到临终前都还在给你施压,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有很多很多的顾忌,我还总是不听话,总是让你进退两难。
“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要知足,要掌握好分寸,可是我控制不住,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看不见你时我想听你的声音;看见你时我又想念你的拥抱;你抱着我时我又想要你的亲吻。
“我太贪心了,心中像有个无底洞一样欲壑难填。
“你每次一避着我,我就害怕到寝食难安,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想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想你会不会又像几年前那样一下子彻底从我世界里消失。
“小叔,我也好累。”
“阿彦。”梁臻看他迷茫无助的眼神感觉他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听他说话又好像异常清醒。
他疑惑之余又莫名感到不安。
祁彦抬起眼眸,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心中被塞满了绝望,卑微地祈求道:“小叔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我太难受了,就这一次,你就当出去找了个乐子,或者把我当成别人,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以后也不会缠着你了,就当……就当给我留点念想,没有你的一辈子实在太长,我怕我熬不下去……”
“祁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梁臻觉得难以置信,细细一琢磨竟开始心慌起来。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只是受不了了,好累啊,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你还是不肯要我,我太痛苦了,我害怕又回到几年前那种日子,每天都陷在自我厌弃的情绪里出不来,像个废人一样。只要守在你身边,我就没有办法不被你的一举一动牵制情绪,我不要这样,我放弃了,这次不用你赶我走,小叔,我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祁彦把自己的心掏空后,一下子竟有种茫茫无依的感觉。
他说他会离开,不是像平时回陇城国际那样待几天或者十天半个月,也不是像之前去国外那样待几年,而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他。
梁臻心脏蓦然抽痛起来,脱口道:“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让祁彦真的离开自己。
哪怕在让祁彦结婚生子的预想里,都是要在他的保护范围内的,他不允许祁彦离开自己为他设置的“保护圈”。
“小叔你不能这么残忍,给不了我想要的,又不让我离开,我不愿做你的侄儿,很早以前就不愿意了!”祁彦崩溃地哭了起来,“你也总是在逼我,总是要我听你的安排,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从来都是你给我什么我就得接受什么,我不愿意,你就冷暴力我!你总说是为我好,总说怕我将来后悔,可明明就是你自己在害怕,森林湖那间房子里的照片就是你胆怯的证据。”
梁臻闻言浑身一震,心中那高筑的城墙随着脸上崩裂的表情在迅速坍塌。
“阿彦……”他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两句,又发现……无从辩驳。
祁彦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哭着控诉道:“你把自己锁起来,无论我在门外如何哀求,你始终不肯为我打开心门,却又要求我必须要在门外守着,小叔,你不能、不能这么蛮不讲理。”
这一声声的控诉好似重锤砸在心上,敲破了那最后一重顾虑,又似巴掌扇在脸上,令人羞愧。
“阿彦,对不起……”
“我每天都在压抑自己,每天都在害怕,怕梁旭知道我喜欢你后会不理我,他说我会让你变成罪人,也怕爸妈知道我的性取向之后会对我失望,还怕有一天你会喜欢上别人,外面那么多人追你,他们都比我优秀,比我有优势,你跟他们在一起,不用承担任何压力,一想到这些,我连觉都睡不好,也做不了事情,我越来越嫌弃自己,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重压之下,那岌岌可危的城墙刹那坍圮,梁臻终于肯上前去抱他。
“……是我不好,”他将祁彦搂在怀中,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乖,不哭了。”
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祁彦像是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彻底松懈下来,瞬间又被另一重感官所吞噬,他全身滚烫,脑子里嗡鸣一片,一会儿感觉自己快要被热浪掀翻,一会儿又觉得如坠冰窟。
梁臻宽厚的怀抱靠过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也接住了那颗七零八落的心。
他忍不住呜咽起来,一声一声哀求着男人:“我好痛啊,小叔帮帮我呜呜呜……”
祁彦的哭声像是有如实质,一下一下狠狠砸在梁臻心上,疼得整颗心都痉挛起来,身体的热量从他们相贴的地方传递过来,一路奔涌而下,梁臻全身肌肉绷紧到极致,他也被欲.望来回撕扯着,叫嚣着,祁彦在他身体里点了把火,烧得他声音都哑了:“……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阿彦,”梁臻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在他耳边柔声唤他:“以后别再说要离开我这种话好吗?”
祁彦这会儿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是本能地回应着他,祈求能从梁臻那里得到一点点慰藉。
手覆上去时梁臻绝望地想,就这样吧,反正死后也上不了天堂,他便可以自欺欺人地觉得晓琼阿姨和坤哥不会怪他,至于其他的,如今身在炼狱,便也连未来都不想再想了。
祁彦这样闹一回他都扛不住,要真折腾出个好歹来,他可能真的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