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合集》姜浓

18、我和贵妃抢皇位

　　“贵妃这儿的茶倒是不错，足见陛下偏爱。”卢大侠抿着茶，侧眼看着身边白雪晶莹般的美人，“只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看来本宫以后得多费点心了。”

　　刘怜盈盈一笑：“怎敢劳动皇后娘娘费心。听说皇后娘娘进宫，臣妾喜不自胜，若不是昨晚偶然身子不适，一准前去拜见。今见皇后娘娘雅量，真叫臣妾汗颜。”

　　眼波流转间，又说道：“说来臣妾真替娘娘委屈，陛下也太不把娘娘当回事了！大喜的日子还在外头胡闹，可怜娘娘年起轻轻，初入宫门就独守空房，往后不知得多寂寞呢。”

　　“有贵妃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可人儿陪着，本宫就是想寂寞也寂寞不了呀。”卢大侠笑得和蔼可亲“后宫佳丽三千，主位却只有贵妃妹妹一人。本宫未进宫前只觉得是陛下偏心，如今见着妹妹才明白分明是屈就了，区区一个贵妃之位哪儿配得上妹妹，怎么着也得给个皇后当当啊！陛下真是，怎么偏要封我做皇后呢？劝他还不听，不知道妹妹已经在宫里蹉跎了十年，快熬成半老徐娘了么？唉！”

　　刘怜嘴角直抽抽，立马接口：“这有什么，臣妾虽然位份不及皇后娘娘，可臣妾的宠爱比娘娘您多呀！要我说呀娘娘您哪儿都好，就是年纪太轻，陛下不好这口儿。等您熬到我这岁数，说不准陛下就喜欢上了呢？”

　　等我到你这个岁数，皇帝老儿怕是早就挂了...卢大侠暗自唾弃。

　　来太久了，脸都要笑僵了。卢大侠搓搓腮帮子，呷了口茶接着说：“说真的，本宫也不知道陛下为何忽然抽风，要立本宫为后。毕竟本宫有一个那样的姑母...虽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咱们陛下素来‘心胸开阔’，本宫可不信他忽然释怀了。”

　　“娘娘可真敢说，就不怕我告诉陛下？”刘怜挑了挑眉，问道，“那这皇后娘娘是想当呢，还是不想当呢？”

　　“自然想当。”卢大侠意有所指“皇后可是一国之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不想当呢？只要某些人不眼红不来和我抢就好了。”

　　刘怜听她这样说，忽然凑近趴到卢大侠耳边轻声说道：“娘娘以为我会跟你争皇上、争这皇后之位么？”

　　“嗯？”

　　“我不管你为什么进宫，只要你不挡我的道儿，咱们就是姐妹情深。”刘怜吐气如兰“哪怕我比你大许多，也照样给你叫声姐姐。可你要是跟周美人似的不识趣挡了道儿...”

　　卢大侠耳朵痒痒的，往后靠了一下躲过她的气息，掏着耳朵说：“周美人那样的极品，怕是几十年都不出一个，贵妃大可放心。”

　　是啊，可不是极品么。全家老老少少一百余口人被皇帝的屠刀屠了个干净，还一心痴慕皇帝的人可不多见。周美人的口头禅“皇上喜欢的人我都喜欢，喜欢皇上的人我都喜欢　”，卢大侠初次听闻的时候险些惊掉下巴。

　　正当刘怜略表满意之际，卢大侠又添了句：“本宫虽不是周美人，可未必不会不挡贵妃的道儿。”

　　“贵妃想要的东西，本宫竟也想要呢。”卢大侠目光炯炯。

　　刘怜面上波澜不惊，状似无意地问：“姐姐知道我想要什么么？”

　　“妹妹知道我想要什么么？”卢大侠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笑吟吟地问。

　　刘怜朝卢大侠抛了个媚眼：“我只知道，姐姐想要的东西必定得不到。”

　　“是么？”卢大侠笑意不减，整了整袖口说道，“妹妹还病着，本宫不好叨扰太久，这就走了。妹妹歇着吧，不必相送。”

　　“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刘怜说完，竟真个一动不动看着卢大侠离去。

　　卢大侠也不在意，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对身后的裴东来说：“横竖无事，陪我逛逛皇宫吧，本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

　　裴东来怎敢不领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卢大侠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心里仍跟往常一样琢磨着皇帝的举动。这是她从刚记事就开始做的事，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了习惯。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皇帝近几年愈发叫她琢磨不透了。

　　平心而论，皇帝不算个好皇帝。当年夺位成功后立马发动了上位大清洗，无数大大小小的官员惨遭抄家灭族。要说这也正常，然而令人迷惑的是，他竟然把被他灭族的官家女们统统收进后宫，封采女的封采女，封美人的封美人，很是忙活了一阵子。

　　可以说，皇帝老儿是他后宫所有嫔妃的杀父仇人——包括卢大侠在内。

　　皇帝他就不害怕么？

　　他当然不怕，因为他从未临幸过这些嫔妃。楚人皆知皇帝平生只好龙阳，朝廷上的郎君们才是他的挚爱。

　　卢大侠想到方才与刘怜故作姿态的斗嘴，不禁笑出了声。这刘贵妃，还真是个妙人。

　　“娘娘，再往前就是承恩宫了。”裴东来实时提醒。

　　“承恩宫？就是先帝的柳太嫔住的地方？”卢大侠问道。

　　裴东来点头：“可不是嘛。”

　　“既然来了也不好掉头就走，咱们进去瞧瞧太嫔娘娘。”

　　要说皇帝的上位大清洗有没有漏网之鱼，柳太嫔必定是其中之一。而皇帝之所以放过她，据说是因为柳太嫔的哥哥，侍郎柳春远是皇帝的初恋情人。

　　对这个真假莫测的传闻，大楚许多人倾向于相信它是真的。无他，只因八部天龙之一的柳谦玉正是柳春远的亲生儿子。然而问题是，柳谦玉长得并不像柳春远啊。传闻中的侍郎大人身高八尺，体格健硕不说，还拥有一身堪比昆仑奴般的黝黑肌肤，一声震天吼能叫猛虎抖三抖。皇帝他，当真喜欢这样的镇山汉子？

　　卢大侠怀着深深的疑惑走进承恩宫大殿。

　　柳太嫔是个性格安静的人，平日里从未出过宫门半步。她把正殿布置成了佛堂，一拜就是一整天，此时她正在捡佛豆，听见有人进来了也不回头。

　　“我大楚崇尚谈玄论道，似太嫔娘娘般沉迷礼佛的人倒是不多见。”卢大侠嘴上这么说，仍旧恭敬地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柳太嫔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地说：“想不到连大侠也进宫了。皇帝与先帝不同，你们进来就是守活寡，何必呢。”

　　“所以太嫔就任由柳尚书做了陛下的男宠？外头都说柳家父子共事一夫，好不稀奇。”卢大侠存心试探柳太嫔，有意不客气地说。

　　柳太嫔笑了，伸手捡起最后一颗佛豆：“那是他们不懂，皇帝的癖好与众不同，谁宠谁还不一定。”

　　卢大侠：？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想知道！

　　柳太嫔却无意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她点了柱佛香，隔着袅袅香烟对卢大侠说：“大侠儿，你这样是不成的。你想做的事在宫里是做不了的，刘怜那丫头忙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翻出个水花儿来，你在宫外头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可我已经进来了，难道还能再出去么？”卢大侠有些惆怅“况且我隐隐觉得，贵妃要做的事跟我还不太一样。”

　　柳太嫔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去见过太后了么？”

　　“没有。”卢大侠解释说“陛下谕旨不让我见姑姑。”

　　“罢了，太后那样的人也用不着你操心。”柳太嫔淡淡地说“大侠儿，走一步看一步可不行，你没有计划，心里头也没底，最要紧的是你连才能也没有。你说说，你进宫后都做了哪些事儿？”

　　“也就两件事。召了八部天龙来拜见，跟洗个鸟斗了回嘴；去了趟神秀宫，跟刘贵妃斗了回嘴。”卢大侠坦言。

　　“唉。”柳太嫔失望地说“这都不是你计划好的事，你不如太后。回去吧，我不看好你。”

　　卢大侠语塞。

　　试问天底下有几人能比得上太后呢？太后卢贞贞，可是哪怕失败了也足以彪炳史册的猛人啊。二十岁进宫，二十一岁就被册立为皇后，十年生四子，又把儿子们杀得仅剩皇帝一棵独苗儿，最后夺位失败被皇帝儿子关进宫墙夹道里一个月不给吃喝都没死。

　　然而就连这样的人都失败了。

　　但...今时不比往日。二十三年前皇帝还年轻，而现在他已经老了，开始糊涂了，糊涂到让八部天龙管理朝政。即使对政局最不敏感的人都知道大楚已经江河日下，甚至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各地起义此起彼伏，而皇帝还在八部天龙的恭维中做着他春秋一统的大梦，忘了他甚至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唯一的女儿早已被他送到蛮族和亲去了，而余下的皇族宗亲也已经被他自己的母亲屠杀殆尽。

　　多美丽的风景啊，一切都那么好...卢大侠对未来抱以美好期待。

　　“皇后娘娘，皇上摆驾回宫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您看要不要准备准备？”裴东来神色慌张地问道。他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正擦着额头的汗，显然为了找他们跑了不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