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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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熹微，远处钟声余音不绝，似乎驱散了些晨间雾气。
风里多了几分春日不该有的寒气，任旌旗飘飘荡荡，不时掠过军阵，甲胄森森，战马嘶鸣。
今天是宋明煜随父亲前往边境的日子，他走在队伍最前端，银铠加身，由周身的肃杀勾勒玉面，少年将军已有独当一面的霸气。
城楼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袅娜身影，李云妙自高处凭阑而立，一身雀蓝色鎏金如意纹对襟裙格外显眼。宋明煜要带兵离京，她怎么可能不来相送。
李云妙就这么探头在浩浩荡荡的军队里找着他的身影，“颂月，你可瞧见了？”
军队逐渐远去，颂月瞪大眼睛也无法，摇头道，“殿下，大海捞针一般，只怕不好找……”
李云妙垂了眼眸，手中还攥着宋明煜送的那串珠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城楼风大，总觉得鼻尖有些泛酸，“宋明煜，他当真就这么走了？”
圣人不愿张扬驻军换防之事，让邺国以为自己怕了他们，便私下宣召宋国公父子，命他们带兵低调前往边境，所以李云妙本来也不知道宋明煜几时离开，今早紧赶着来，可还是迟了些。
李云妙神情有些怔忪，
“这几日我都窝在朝宁殿，总不知道如何与他像从前一般相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去边境了。”
“没看见我来送他，定是会怪我的吧？”
颂月正想安慰，却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李云妙抬起水汽氤氲的眼眸，那道身影疾驰而至，到城墙下才将将停住。
盔甲之下，那双眼眸格外清亮，仰头看着李云妙粲然一笑，“姌姌，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我。”
李云妙还没从刚才他向自己奔来的画面里回过神，就这么愣愣看着宋明煜，朱唇皓齿，顾盼生辉，惹得他心里痒痒的。
“怎么，吓傻了？”
李云妙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开口，“好心当成驴肝肺，来送你还说我……”
宋明煜回身看了一眼军队，复又调转马头，故作轻松地道，“殿下这可是冤我了，微臣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姌姌，我该走了。”
李云妙往前又迈了几步，想离他更近些，眼神里的关切毫不掩饰，“宋明煜，你……要一切小心。”
宋明煜定定望进她潋滟含波的眸子，勾唇一笑，似春雪初化，云销雨霁，
“姌姌，等我回来。”
日初升于东山，少年面容镀上一层金色，策马扬鞭，在漫天的尘土中奔赴边境。
李云妙鬓间攒金步摇也被照得格外耀目，就这么在城楼下站着，直到再看不见宋明煜的身影，她才耸了耸肩，一步一步走下城楼。
“殿下，我们此刻就要回宫吗？”
李云妙却摇了摇头，“烦，还不想回去。”
颂月知道她兴致不高，眼睛鼓溜一转便提议，“城南锁金坊正好有一家殿下喜欢的南食店，不如去尝尝？”
李云妙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也好。”
这些时日李云妙的心情算不上很好，一时为姐姐鸣不平，一时又因景王离世牵出旧日之事，如今边境也不甚安稳，连宋明煜也离京了。
她看着往常喜欢的膳食，一时没个胃口，托着下巴随意挑着那道撺肉粉羹，食不知味。
直到窗台外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嗓音，“李云妙！”
李云妙微微一愣，转过去就和她对上视线。来人歪头看着李云妙，并不似寻常贵女小娘子。
见她杏眼弯眉，配上了一个略圆的鼻头，显得娇憨，可大剌剌地叉腰站在窗前，多了些随性不羁。
“该叫堂姐……”
“你好灵的消息，这就来寻我了？”
李沅直接翻过窗台就进屋坐下，一脚搭在长凳。还没等颂月从盒中取出宫中专用的餐具，李沅径直从筷筒里拿出一双木筷，就着李云妙的碗吃了起来，这番做派连颂月都险些绷不住。
“也就比我大几天，就要叫你堂姐，真是不划算。”
“总不见你出宫，好不容易逮着，可不得陪我好好玩玩么？否则阿耶阿娘整天训我，说我不像样子，天天拘着我在府里练规矩。”
“这不，我才说是出门来寻你，他们立马就放人了，不然哪有这么容易？”
李云妙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脸上笑意不减，看着李沅吃得香，食欲也被勾了起来。
“叔叔婶婶想来也不是你的对手，遇到你这么个冤家，真是要头疼了。”
李沅是燕王与燕王妃唯一的女儿，按理来说他们夫妇都是温和的性情，不知为何儿女的脾气都不像爷娘，李璟之事不关己，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虽然算不上纨绔，可与谦谦君子也没有半分关系。
李沅那就更是，不受拘束，不遵常理，马球骑射场上的霸王，赌场柜坊里的翘楚。若真要说，她与李璟之的共同之处或许就是都爱看热闹的，哪里有热闹，绝对少不了他们兄妹。
燕王嫡女，如此尊贵的身份，却鲜少有人家露出结亲的念头，算得上是议亲一事上的冷清门户，可李沅却完全不在意。
“阿耶阿娘这些年算是什么法子都试了一遍，就差没从寺庙里请和尚给我念经驱邪了。可我也没觉得这么着有什么不好，来这世上走一遭，还是要及时行乐，若总被条条框框给拘束着，那多没意思。”
“怎么样，姌姌，过两日和我去赌场试试手气？”
李云妙与她聊着，不知不觉多吃了几口，笑道，“你倒是敢开这个口，若家中知晓，我们可要一起遭殃了。”
李沅挑了挑眉，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六公主会怕？”
李云妙想了想，不禁点头，“确实，不怕……”
“既然你邀了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如何？”
两个胆子大的小娘子凑在一起真是让人捏了把汗，颂月只想把自己耳朵捂上，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李沅摆了摆手，“今日不成。”
李云妙自然不解，见她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便敲了敲她的碗，
“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倒是说说为何今日不成？”
李沅也不再捉弄她，凑近神秘地开口，“今日我们要先去看一出追妻记，跟着我准没错。”
李云妙闻言来了兴致，“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
李沅摇头晃脑地道，“这京陵城里的好戏哪里能瞒得过我，待会儿吃完我们就去。”
她看了看外面的公主车驾，嘴角轻抽，
“你这架势，能看到什么，大老远就把人给吓跑了。让他们回去吧，坐我的马车一起过去，也低调些。”
李云妙看戏心切，还有什么不依的，便忙着吩咐颂月，
“我坐堂妹的马车回宫就是，让车驾先回去。”
二人用得正香，李沅便挑了挑眉，“你，老实交代，一大早出门是不是去见宋明煜了？”
李云妙似乎被噎了下，喝着香煎茶润嗓子，唇齿间留下栗子香气。
她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这有什么好交代的，他去边境我不能去送送？”
李沅啧啧着摇头，“送嘛，这倒是没什么，可问题是你以什么身份去送？”
李云妙一时语塞，半晌才叹，“你又知道了……”
“不过你喜欢看这出戏，自己却不见有动静，快些去找一个如意郎君回来，否则你总等着看别人的好戏。”
李沅嗳了一声，总算歇了筷子，
“我可没想着嫁人，以我的名声，京陵那个好人家会愿意让儿子娶我，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反正家中又不是养不起我，一世不嫁人反倒落得松快，何必去婆家受累。”
李云妙认真看着她，不禁启唇，“虽然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万一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说不定就不是这么想了。”
李沅叹了口气，“喜欢不喜欢的，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是不能随性而活，那才是要了我的命咯。”
她半晌才接着总结，“一个人，方便，省心。”
李云妙也找不到什么理由驳她，觉得或许是自己还没开窍，但李沅这么想似乎挺有道理。
李沅看着自己快把她带歪了，不禁有些得意，拉着人就往外走，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李云妙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跟着李沅往城外去，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畅快，直到下了马车，她才发现此处是灵栖寺。
“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李沅招了招手，一个侍女都没带，拉着李云妙就往寺庙后山走去，避开零星的行人，悄悄开口，“你等着看就是。”
等来到位于高处的亭子，有树林掩映身形，却能俯视整个园子，李云妙不禁感慨，“你还真是会挑地方……”
还没等她说完，李沅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小声提醒，
“来人了。”
二人小心往下探头，隐约传来男女叙话的声音。
“我对你是真心的，天地可鉴，若是为了旁人的事你家中就不愿意许婚，那我便亲自上门说明情由……可好？”
那位小娘子转过身来，犹豫着开口，
“你……令兄的风流韵事闹得满城皆知，想掩盖都不成，叫家中如何肯应下？”
李云妙这才看清了她的脸，“文姜华啊……”
赵临也着急了，上前两步，“兄长已经受罚，日后不会再如此行事。更何况你要嫁的是我，自然不必担心，我一定不会做出对不起的事。”
“你该知道我的心意才是。”
文姜华扯着锦帕，神情犹豫，想来这些时日她也并不好过，“若我无意，当日也不会应你上门提亲。”
“可六公主言语间似有提醒我不要嫁入赵府，焉知不是上意？”
李云妙耸了耸肩，希望自己可别再这个节骨眼上打喷嚏，“好端端提我做什么……”
李沅挑了挑眉，虽没说话，但李云妙知道她一定是在说“看你再多管闲事，现在好了？”
赵临往怀中一掏，拿出信笺立马递了过去，
“前几日我已去见过六公主，说我非你不娶，六公主也没反对，只叫我尽力争取就是。所以我特意打听你何时来寺里上香，想当面给你。”
“我也知道空口无凭，特意立下字据，加盖私印，若婚后对你不忠，便叫你休了我，带着我的私产回娘家去。”
这下不仅文姜华愣住了，连亭子里的两人都得喝口茶压惊，“赵临……真敢立这个字据啊。”
赵府家底颇丰，赵临手上自然也有不少产业，能在这个时候立下休夫字据，看来真是铁了心要娶文姜华的。
李沅啧啧开口，“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这不就看到现成的了？”
文姜华略垂了眼眸，再抬起头时，没了之前的彷徨之色，她们便知婚事能成。
“好，我答应了，等回府便和阿耶阿娘禀明情由。”
她举起手中的字据，含笑道，“二郎，你可要想好了，若我今日带着字据离开，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赵临一时高兴得忘了北，凑到她跟前，“不反悔，我这辈子都不反悔。”
他心里实在高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文姜华的碎发。等她抬头对上赵临的眼睛，发现他脖子都红透了，两人就对着傻乐。花随风荡下，更添旖旎。
李沅见李云妙看得津津有味，便碰了碰她肩膀，
“这赵家二郎，看着做派倒是不像赵瑾，说不定他们二人婚后情比金坚呢？”
李云妙随意嗯了一声，
“那日他突然跑到我面前分辩，我就知道他和赵瑾，不是一路人。天下可怜的女子太多，不缺她一个，别落得与姐姐一般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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