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粉墨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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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黑色烫金滚边的请帖寄到了斯图尔特公爵府。
准确地说，有上百张这样的请帖，陆续递到了帝都周围大大小小的贵族府中，一如三个月前艾维拉斯侯爵小姐的葬礼一般郑重。
这一次，依然是关于艾维拉斯侯爵小姐的——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关于不是已经死去的那位，而是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一位闻所未闻的侯爵小姐，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所有贵族的视野。
艾维拉斯侯爵在请柬中宣布——将为这位侯爵小姐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来庆祝她在社交界的出道。黑底金边，是最高规格的邀请函，这预示着——这位新侯爵小姐的地位一点儿也不比死去的那位差。
接到请帖的第一时间，几乎所有家族都派人去打探这位侯爵小姐是什么来历，但艾维拉斯侯爵府却将她藏得严严实实，愣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欲盖弥彰……看来，皇太子是铁定了心不会放弃艾维拉斯了。”斯图尔特公爵办公室里，尤金看着这张诡异的请柬，叹了口气。
“罗莎娜·艾维拉斯的尸骨都还没凉透呢，他们居然就……”瑞贝卡生气地踱着步，脸色亦是十分难看，“呵，真不知道是我比较讨厌罗莎娜，还是皇太子比较讨厌她呢！再说了，前线都打成什么样了，居然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安德烈已经失联了，只怕凶多吉少……看来，皇太子终于打算收手了。想必皇太子是想藉由这场宴会，重回舆论与权力的顶峰，为这一切都画下休止符吧。”斯图尔特公爵的面色已然变得憔悴，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战事已经将他的精神消磨去许多。
“我真想撕碎那家伙恶心的嘴脸！”瑞贝卡双目通红，颤抖地握着拳，掌心被指甲掐的几乎渗出血来。
“说归说……宴会上，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啊。”尤金担忧地抬眼看向她，“你也知道，现如今我们已经身处劣势了。”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让那个家伙再得意一阵子吧。”瑞贝卡把脸埋在阴影里，冷笑着说，“不过，锡德里克对女人可是很挑剔的。我倒是很好奇，那位侯爵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顶上罗莎娜·艾维拉斯的位置？”
她这么说着，忽然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瑞贝卡？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衣帽间和采购室！”瑞贝卡回过头，挑着眉笑了笑，“宴会可是女人的战场！我自然——是要全副武装。”
曾经因为侯爵小姐之死而陷入一片死寂的艾维拉斯侯爵府，仅仅时隔三个月就重新焕发生机。整个府邸上下焕然一新，甚至为此重新装潢了一番，比起从前反而变得更加气派了。现如今夜幕将至，侯爵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镶金的门框、水晶和宝石点缀的窗台、玉石砌成的台阶，无不迎着夕阳熠熠生辉。各式各样名贵的花草，不分时节地盛开在了庭院里，张扬地向每一个过客绽开得意的笑颜。
侯爵府之外，各大贵族的马车已经排成长队焦急地等待入场，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第一个目睹传闻中侯爵小姐的芳容。
但侯爵府之内，宴会的主人公已经疲惫不堪了。从早晨太阳初升之刻起，她就被早早拉起来，经历了一系列的沐浴、全身美容、熏香、挑选礼服珠宝、再到化妆编发的活动，她就像是一个木偶，被人拉来扯去、肆意摆弄。直到傍晚，阿莱亚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为了保持完美的身材，她不被允许用午饭和晚饭，甚至连饮水也被严格限制。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侯爵府里这些平时恭恭敬敬的女仆，也会变得跟战场上的死士一样可怕。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全身上下都光滑得像是玉石一般。她的腰被束带紧紧捆起，连呼吸都要变得困难。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发现自己本就精致的脸庞被粉墨矫饰得愈发不真实，仿佛只剩一具华丽的空壳。
从前她扮作小贵族家的女儿卧底时从没有受过这种折磨，或许越是显贵的女孩，就越是要被迫承受这些。她浑身上下的每一道束缚、每一笔妆容，都在抹去她原有的存在，将她塑造成符合贵族的期望、符合皇太子的心意的完美的人偶。
女仆们为她清洗、塑形时蛮不讲理的手法，装扮她时冷漠审视的目光，无不在告诉她——你的自我在这里毫无意义。
几近一天没有进食，她腹中空荡荡，但她依然感到反胃作呕。
她不禁想，曾经作为侯爵小姐的罗莎娜曾经是不是也要承受这种事情成百上千次？她是不是从幼年开始就被迫接受这些，时至今日，已经渐渐变得麻木？
“小、小姐！”艾莎终于找到机会，悄悄地凑到她身旁，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小巧的曲奇递给她，一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我帮您打掩护，您快吃点吧！”
“啊……不，我不饿。谢谢你，艾莎。”阿莱亚看见她沾满饼干碎屑的口袋，有些诧异，但还是微笑着婉拒了。
“可、可是，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您的脸色很糟糕！”艾莎焦急地皱起眉，“别担心，以前罗莎娜小姐也会偷吃的，这不丢人！”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束腰实在是太紧啦，要是吃了东西，我怕是会很快吐出来吧。”阿莱亚指了指腰部，无奈地笑了笑。
“啊，是这样啊……那位带头的女仆是皇太子殿下从皇室指派来的，下手确实是太重了……小姐一定很难受吧？抱歉，我什么也做不了……等宴会结束了，我给您按摩吧！”艾莎悄悄挥起她的双手，“我对自己的按摩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
阿莱亚一下被她逗笑了，看着艾莎真诚的笑脸，阿莱亚紧绷的心才略略放松了一些。尽管阿莱亚从未放下对她的怀疑，但她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对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女孩产生了依赖。毕竟在这个压抑阴沉的侯爵府中，艾莎是她唯一能感到慰藉的存在。
“小姐今天真好看呀！就像是神使下凡了一样！”像是为了让她打起精神，艾莎忽然夸赞起她来，“不过像小姐这么精致的脸庞，配这么素净的首饰真是有些可惜呢……啊，我觉得这个蓝宝石头饰就很适合您啊，我记得您也最喜欢深蓝色对吧？”艾莎说着，拿起一只华美的头饰在她发鬓边比划着，“只可惜，我是没有资格干涉您的妆发……不过在宴会开始前偷偷试试，也是可以的吧？”
蓝宝石砌成的花朵别在阿莱亚的发髻上，细碎的光透过宝石折射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令她的双眼也变得熠熠生辉。
“啊，果然，您就是适合这种华丽的……”
门就在这时被忽然打开，一阵嚣张的脚步声猝不及防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阿莱亚心中一颤，回过头去，正看见锡德里克嚣张的笑脸。艾莎见到皇太子毫无预兆地大驾光临，吓得人都快懵了，连忙低下脑袋，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地退到了一旁。
“……殿下。”阿莱亚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原本有些神采的眼眸很快散去了所有光芒，“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望你，我的掌上明珠。”锡德里克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冷笑一声，冰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不用担心，亲爱的阿莱亚，今夜——你会成为整个圣傅利叶最耀眼的人。”他的目光眷恋地在她身上游走，却在看见蓝宝石头饰的那一刻骤然停住。“这个头饰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吩咐过，阿莱亚的装扮不能出任何问题。”
他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四周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殿下……我们并没有给小姐佩戴这个头饰。刚才一直待在小姐身边的，是那边的女仆。”负责妆发的女仆惶恐地跪在地上，急忙解释道。
锡德里克抬眼看去，凌厉的目光直指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艾莎。“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阿莱亚的打扮指手画脚？”
艾莎吓得猛地一颤，一下子扑倒在地上，颤抖着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地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锡德里克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再浪费表情，转过头取下阿莱亚头上的蓝宝石发饰，微笑着随手扔在一旁。“不用担心，阿莱亚，她们都是从皇宫里派来的专门负责妆发的女仆，她们为你制定的妆容，一定是最适合你的。我保证，舞会上不会有比你更耀眼的女人。”
阿莱亚只想躲开他的目光，可她无处可逃。他玩味的打量，他傲慢的审视，令阿莱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恶心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席卷而来，撕扯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可、可是殿下！为什么您都不问问小姐，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就在这时，艾莎却忽然抬起头，壮着胆子大声说，“您和小姐，是真心相爱的，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您不能听一听小姐的意见呢？”
四周骤然陷入了一片寂静。阿莱亚看着泪眼朦胧却神色坚毅的艾莎瞪大了眼，一时间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锡德里克也诧异地扭过头去，看见艾莎如幼兽一般莽撞的眼神，一股无名火立刻在胸口升腾起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大踏步走上前，抬起脚就要往艾莎身上踢去。
阿莱亚心中一惊，立刻冲上前去，一把将艾莎护在了怀里，“殿下，请您住手！”
锡德里克一愣，停下了脚上的动作，看见阿莱亚愤怒的眼神，像是忽然明白了写什么，一下来了兴致。他缓缓后退了几步，抬起双手微笑着示弱。“看来这个小姑娘深得你的喜爱啊，阿莱亚。是我冲动了，我很抱歉。”
“这个头饰是我自作主张带上去的，这都是我的错，不论您要惩罚我什么，我都接受。只是，还请您不要迁怒于无辜的人。”阿莱亚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先服软了。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当然无话可说。要是你喜欢这种首饰，不论多少我都会给你买的。只不过——”锡德里克上前将阿莱亚扶起，亲昵地将她鬓边有些散乱的碎发别到脑后，“今天晚上的打扮是不能随便改变的，因为今夜对你我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刻。你会听话的，对吗？”
“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对这个女孩的无礼既往不咎。毕竟，你也很中意她，不是吗？”锡德里克挑着眉，目光转向了缩在一旁涕泗横流的艾莎。
阿莱亚攥紧了拳头，知道自己又被这个男人利用了同情心，只能无奈地垂下眼帘，倒吸一口冷气。“……听从您的吩咐，殿下。”
夜幕降临，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议论声此起彼伏。贵族们聚做一团，彼此交换着信息，肆意猜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侯爵小姐是何许人也。有人猜是艾维拉斯家族中的某位旁支小姐，有人则大胆推测这是皇太子殿下私藏多年的情人。甚至还有的人动起了歪心思，用迷路为借口，试图走到侯爵府邸深处，窥探侯爵小姐的真面目。但所有的这些心怀不轨的人，都被艾维拉斯的侍从和骑士挡了回去。
“这位贵人，侯爵府的深处并不对外开放，请您谅解……”约瑟夫好不容易又送走一个张牙舞爪的贵族，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绷不住了。他已经不知道送回了第几个人了，脸还差点被无理取闹的人挠花，已经快要心态爆炸了。虽然说他时隔几个月身份从车夫变成了侍从，但现在的日子却比以往更加难熬。面对这些贵族，他忽然觉得以前罗莎娜的调戏都不痛不痒了。
“哎呀，亲爱的约瑟夫，看你这幅疲惫的模样，想必是累坏了吧！”熟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约瑟夫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需要跟在那位阿莱亚小姐身边吗？”
“哎，好巧不巧锡德里克突然闯进阿莱亚的更衣室，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一个冲动就惹了那男人的霉头，只好跑出来避一避咯。况且待会阿莱亚要和锡德里克一起登场，也用不着我在一旁碍眼。”
“你现在的身份还敢招惹皇太子?”约瑟夫看着她瞪大了眼，“你……没事吧？”
“如你所见，我好的很呢!反正不论如何，阿莱亚都一定会保护我的，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呀。”罗莎娜站在他的身旁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眯着眼看他，“倒是你，看起来状态很糟糕嘛，要不要我来帮你的忙啊？”
“你不给我捣乱我就万分感激了。”约瑟夫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心有余悸地看了她两眼，就扭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哎呀，看看谁来了？这可真是重量级！”罗莎娜眼前一亮，往大门那边看去。
约瑟夫正准备往门边看去，就听见身边的贵族惊呼了一声：“天哪！是斯图尔特！”
只见金色的灯光之下，几个衣着华丽的身影缓步入场。为首的一对年长的夫妻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却又不失大贵族的威严，从容地迎接着四周打量的目光。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人的脸上挂着一副风度翩翩的笑，女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紧张，竭力扬起的微笑里带着几分局促。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面容艳丽的少女，她身着花纹繁复、剪裁夸张的礼服，奇异耀眼的珠宝首饰更是从她的头顶点缀到鞋尖。这样一身打扮不论换到谁的身上都会极其怪异，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违和，反而使她在人群中更加耀眼。她在踏入大厅的那一瞬间，就立刻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约瑟夫也看得目瞪口呆——这世上居然有人敢这么穿衣打扮，恨不得将所有的金银珠宝往身上堆砌，真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她的那张脸的确太过美艳，以至于这样的服装也能驾驭得住。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斯图尔特公爵府的人吧？不妨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毕竟——他们很可能是我们今后的合作对象。”罗莎娜兴致勃勃地凑到他的耳边，“为首的是斯图尔特公爵夫妇，他们从前与我的母亲有些来往，只是由于立场问题，后来渐渐断了联系。走在他们身后的，是公爵长子尤金·斯图尔特和他的新婚妻子埃维莉娜。说起来这位尤金公子从前可是帝都少女的梦中情人呢，他结婚的那日不知道击碎了多少少女心。这位埃维莉娜夫人，是一个有些怯懦的姑娘，不过她的内心倒是非常纯真，可以说是无数男人心目中初恋的模样，也难怪尤金会选择与她结婚。”
“最后这位嘛，就是我们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甚至敢于对皇太子摆脸色的斯图尔特公女啦！她这张脸啊，可是和皇太子一同被誉为神明的得意之作，举国上下她的美貌称第二，就再没女孩敢称第一。她今天打扮的这么耀眼，估计就是打算给新的侯爵小姐一个下马威咯。”
这边罗莎娜话音刚落，另一旁围观的贵族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窃窃私语起来。
“斯图尔特公女还是这么威风啊，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家打了败仗呢。”
“打了败仗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普希林大关还没失守吧？”
“安德烈伯爵都已经失踪了，现在也只是一些残兵还在拼死抵抗……原本还期望主和派能守住前线，但是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增援的意思啊，真是冷血……”
“那艾维拉斯和上面那位不也是连失了八座城，还心安理得地开宴会呢！要我说，他们都不慌，咱们慌什么……”
约瑟夫听着这些繁杂的议论声不断地轰鸣，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只觉得愈发烦躁。帝都的贵族和岩城的贵族截然不同，他们站在最安全的地方指指点点，丝毫不知战争的痛苦，仿佛一切灾祸都与他们无关。战争的胜负，或许不过是赌局上的筹码，茶余饭后的笑料。实在是太恶心了，真想把他们全部丢进战壕里去……
就在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的时候，四周的灯光却在忽然间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高台的阶梯之上，就忽然亮起明媚的光。人群讶异地骚动着，纷纷抬头向大厅的前方看去。
“晚上好，诸位。鄙人文森特·艾维拉斯，再次衷心感谢诸位的到来！”艾维拉斯侯爵站在高台之上春风满面，完全看不出来是三个月前死了女儿的人，“正如诸位所知，自从内人多年前逝世之后，我就再未续弦，独自抚养三个孩子长大。只是世事难料，我羸弱多病的次女朱莉叶在一年前不幸离世，而我最疼爱的幺女罗莎娜——也在三个月前惨遭南部游匪毒手！”侯爵说着，又很快捂着胸口，变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那段时间，我悲伤得寝食难安，真是恨不得就随着她们而去了……可是，就在这时——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养女，可怜又可爱的阿莱亚！”
“阿莱亚她居然有着与内人神似的容貌，并且像朱莉叶和罗莎娜一般乖巧懂事，看见她，我就仿佛看见了逝去的亲人……她就像是神明赐给我的礼物！因此，我毅然将她收为养女，视如己出。现在，请允许我为诸位隆重介绍我的至宝——阿莱亚·艾维拉斯！”
随着侯爵逐渐高涨的语气，所有人的期待都提到了顶峰。圣洁的灯光之下，身披白色长裙的少女缓缓踏入众人的视线之中，她的乌发漆黑如夜，雪白的肌肤光滑如瓷，在光芒的映衬下，她精致小巧的面庞更加惹人怜爱。她抬起睫毛浓密的眼，目光淡淡地掠过高台下的每一个人，一瞬间，仿佛神明的女儿降临了凡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心底暗暗赞叹，纵然有万般惊异，言语到了嘴边却都失去了意义。更令人诧异的是，站在那位侯爵小姐身边和她一同入场的，居然是皇太子！虽然许多人都已经猜到皇太子会到场，但亲眼见到这一幕，他们还是忍不出发出了阵阵惊呼。
“哎呀哎呀，你瞧那台上的两位俊男美女，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罗莎娜站在黑暗的角落之中，看着高台上的一切，戏谑地感叹着，“你觉不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少女们最爱看的街头浪漫小说？身份低微的间谍小姐，在舞会的聚光灯下，与那位万人敬仰的皇太子殿下一见钟情，至此，一段缠绵悱恻的禁忌之恋就华丽开幕了！经过了两人不懈的努力，女主角终于蜕变成白天鹅，获得了与皇太子并肩的资格！”
“呃，我对浪漫小说一无所知……女孩们都喜欢看这样的故事？”约瑟夫身子颤了颤，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当然！并且这样的故事，是肯定要有恶女角色，来为主人公的爱情添砖加瓦的！比如说那位斯图尔特公女，又比如说——我！”罗莎娜洋洋得意地拍起了胸脯，“我作为皇太子殿下曾经的未婚妻，自然就是阻挡两人感情的绊脚石，面目可憎诡计多端的恶女！我会使尽浑身解数，用最恶毒的言语、最邪恶的手段，将这出浪漫剧推上高潮！”
“唔，这一点我也认同，你的确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只不过，像这样的浪漫小说，应当是没有我这样平庸的角色的。那么我又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受罪啊？”约瑟夫应和着她，不禁顺着她的话抱怨起来。
“你在说什么呀，亲爱的？”罗莎娜的语气中带了些狡黠的笑意，虽然并没有看向他，一只手却悄悄伸到他的背后，轻轻勾起他的尾指，挠了挠他的掌心，“你可是恶女的秘密情人，别妄想能置身事外哦。”罗莎娜的尾指紧紧缠着约瑟夫，像是一条赖皮的小蛇，擅自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约瑟夫愣了一下，只觉得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一下流到了心脏。这种感觉很是陌生，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甩开罗莎娜的手，也没有扭头看她，只是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
“看来，我暂时是想不到逃跑的办法了，真是遗憾啊。”
在人们的惊诧之中，四周的灯盏次第点亮，舞会大厅再次恢复了一片辉煌。悠扬的乐曲响起，皇太子牵着阿莱亚缓缓走下阶梯，步入舞池中央，在众人或艳羡或惊诧的目光之中翩翩起舞。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走进舞池，但不论何时，舞池的焦点都是他们二人。
虽然皇太子没有任何表态，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默认了——阿莱亚就是皇太子的下一任未婚妻。看来，即使是一个侯爵小姐死了，也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侯爵小姐站出来。皇太子与艾维拉斯的同盟，是愈发牢不可破了。
第一曲结束之后，人们都跃跃欲试地想要靠近这位阿莱亚小姐，但皇太子却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旁，这让贵族们一时都有些为难。他们想起来，以前罗莎娜小姐还在的时候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太子的未婚妻不会与其他任何人共舞，罗莎娜小姐对于皇太子以外任何人的邀舞都会坚定地拒绝。难道……即使到了现在也是如此吗？贵族们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一时间一片焦头烂额。
此时，斯图尔特一家却反常地没有行动，只是站在人群之外，默默地注视着那位阿莱亚小姐的动向。
“阿莱亚·艾维拉斯的那张脸真是太有意思了。”瑞贝卡用羽扇半掩着脸，一双眼直直盯着那个纯白无瑕的身影，“简直就像是特意描摹着皇太子的喜好长出来的一样。”
“虽然我不觉得她和逝去的侯爵夫人有多么相似……不过只要她的打扮足够吸人眼球，就足以震慑所有贵族了，想来也没多少人会记得侯爵夫人当年长什么样吧。”尤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爸爸，这个女人绝对有大问题。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找到她的……”瑞贝卡心中感到越发诡异，“说不定，她会成为我们破局的关键。”
“如你所见，好奇这位小姐身份的人不只我们。可是三个月的时间，足够皇太子为她捏造一个完美的身份了。就算我们要调查，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斯图尔特公爵摇晃着红酒杯，也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之中。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滑稽的闹剧，被藏在角落里的毒蛇尽收眼底。有人欢喜、有人得意，有人焦灼、有人痛苦……这些纷繁复杂的情绪，都让罗莎娜更加兴奋，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场刺激的演出正如她设想的一般——盛大地拉开了帷幕。
“斯图尔特想必现在是陷入了困境，迫切地想要找到线索吧！只是在皇太子的层层保护之下，他们是无法找到想要的答案的。那么——就由我们「沃尔曼」来牵线搭桥吧！希望斯图尔特一族，会满意我们献上的见面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粉墨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