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怜惜这朵娇花》编号二七

32、第 32 章

　　浑身像是被车辙撵过又放在火上炙烤最后再丢进冰湖里，十大酷刑受了个遍。

　　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除了——

　　额上冰冰凉的触感，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疼痛稍减。

　　耳边有谁声音焦急的在说着什么，好像是想找大夫。

　　找大夫？

　　给他看病吗？

　　这不可能。

　　自从父亲被贬谪之后，早已经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了。

　　他从天上展翅飞翔的雄鹰，瞬间变成了走地鸡。

　　他倒要瞧瞧，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居然没看出他的落魄。

　　陆离强撑着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中带着惊喜的脸。

　　这是……风清酒？

　　陆离蓦地一怔，弄不明白，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

　　风清酒他当然听说过。

　　当今圣上最宠信的太监，远近闻名的佞臣。

　　与他父亲的贬谪脱不了干系之人。

　　可他从未见过风清酒，为何看到眼前这张美的雌雄莫辩的脸，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醒了！”

　　那人声音不似寻常太监那样尖细，带着股说不出的温和，像是山涧砸在嶙峋的山石上，凌冽清纯。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连带着眸子都闪着光。

　　是真的为了他醒过来而高兴。

　　陆离怔怔的瞧着，那人的眉头忽而轻皱，嘴唇也不自觉的微微嘟起。

　　这有些“女气”的动作放在他秀气的脸上不显得做作，反而纯稚可爱。

　　陆离听见他问：“他眼神怎么直勾勾的，不会脑子傻了吧？”

　　那人再看向他时，目光便带着几分看傻子的关切。

　　竟将他当成了傻子！

　　陆离想要冷哼，结果一出口的确实一声呻/吟。

　　实在是太痛了。

　　“我不是傻子。”

　　“好好好，你不傻，你顶顶的聪明。”

　　那人拍着他的胸口，是大人哄小孩儿姿势，显然没将陆离的话放在心上。

　　陆离还欲反驳，却被那人一个杯子塞进口中，差点被水给呛死。

　　之后自是又一番手忙脚乱。

　　一看便知这是个不善于伺候人的。

　　不过也难怪，圣上的宠臣，除了服侍圣上，还能服侍过谁呢？

　　这个念想在脑中刚过，陆离又被自己吓到了。

　　他捂着头，痛的额上冷汗密布。

　　他好像真的傻了。

　　九九看着大夫捏着陆离的下颌，硬是将汤药灌了进去，砸吧了一下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当个坏人也挺不容易的，九九想着。

　　喝了汤药的陆离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这伤看着重，但大多是皮肉伤，并未伤到脏腑。”大夫毕恭毕敬道。

　　大夫想来是见惯了宫中这些腌臜事，面上不动声色，半点都看不出对风清酒此等行径的不满。

　　九九衣袖一挥，豪爽道：“赏。”

　　只是那大夫走到了门边，见九九双手托腮坐在床边，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转身道：“虽无大碍，但近日不宜——”

　　九九眨巴眼：“不宜？”

　　“不宜——行房/事”

　　“咳咳。”

　　九九爆发出一阵惊天地的咳声，一边捂着咳岔了气的肚子，一边挥挥手，小太监立刻来将大夫带走了。

　　九九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心道，这风清酒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也太糟糕了。

　　好在她需要攻略的也只是陆离一人，若是想要改变众人对风清酒的风评，那不如直接放弃任务趁早回天庭。

　　陆离这一睡便是三日。

　　第一日时，九九还想着要好好守在床边，好叫陆离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

　　守到了第二日便没了耐心。

　　所以陆离醒时，房中空无一人。

　　院子里倒是欢声笑语的尽数传进了耳朵里。

　　身上疼痛减了不少，陆离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从雕花的床顶，到床边的木桌上摆放的书册，再到门边的两柱朝天竹。

　　从马车上醒来到房中的所有记忆潮水般涌进脑子里。

　　陆离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他们一家人在被流放的路上遇到了山匪，他被“救”了，辗转送到了风清酒的手上。

　　他备受屈辱的开始。

　　他没有变成傻子，相反，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梦里他精准的预知了这一切，预知到他成为了风清酒的男宠。

　　梦里陆离经历了许多，终于被他抓到了机会，知晓了当朝的三皇子对风清酒也起了杀心。

　　所以他终于寻到了一个三皇子独自外出的机会，跟了上去。

　　说是独自外出也并不恰当，因为三皇子是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的。

　　陆离打听到，那个女子叫柳疏烟，是柳将军的独女。

　　风清酒不知何故绑了柳疏烟，才因此将三皇子给得罪狠了。

　　三皇子骑着马驶过京城的街道。

　　陆离一路远远的跟着，发现三皇子在一处别庄停了下来。

　　第一次见到三皇子之时，陆离便知道，风清酒是将自己当做了三皇子的替身。

　　没有人被当做替身会是开心的。

　　三皇子风评极佳，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有才干，亦是相貌最好的一个。

　　传言他持重谨慎，绝不会让人挑出丁点错处来。

　　可是陆离亲眼看到的三皇子并非如此。

　　他朗声大笑，将不断挣动的女子扛在肩头，甚至没有在意是不是有一双眼在暗处盯着自己。

　　离得远了，陆离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只能依稀看个轮廓，她生的极为明艳。

　　因为羞恼，不住用手锤着三皇子的肩头，那胳膊白皙如玉，一粒朱砂痣长在腕子正当中，不偏不倚，晃人眼。

　　陆离不敢贸然进去，便想着在庒外蹲守，等到陆云景出来之时，再拦道详谈。

　　在风清酒院子里见得多了，陆离当然知道三皇子同那女子是去做什么了。

　　不外乎是巫山云雨之事。

　　三皇子最是勤政，最多一夜定会出来。

　　陆离信誓旦旦，可这一等便是三日。

　　陆离一边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边在心中描摹着那美人的样貌，该有多好看，才能让三皇子这样的也能变成绕指柔。

　　回忆戛然而止。

　　陆离记得自己明明还蹲守在三皇子的别庄外面，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枢密院。

　　而且还回到了他刚被风清酒带回枢密院之时？

　　莫非那些记忆真的只是个梦？

　　这就是传说中的预知梦？

　　可若说是梦，也太过逼真，甚至梦里还出现了许多他从前并未见过之人。

　　只要想办法亲眼见到这些人，看清他们的样貌是否和梦中一样，就知道他的梦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陆离的思绪很快被开门声给打断了。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离连忙闭上了眼。

　　追着陆云景哄了这么久，九九刚刚体会了一把被人服侍的快活。

　　她想着，快活着快活着，很快就能将陆云景给忘了。

　　但事与愿违。

　　吃着喂到嘴边的葡萄，想的是陆云景不爱吃。

　　耳边人说着不好笑的笑话，想的是比陆云景说的还差。

　　于是九九躲清净来了。

　　陆离安安静静的躺着，看着更像陆云景了。

　　九九蹑手蹑脚的走到陆离床边坐下，单手托腮，看着熟睡的陆离。

　　另一只手不受控的抚上了陆离的眉眼。

　　陆离的眉眼和陆云景的最为相似，眉骨高，眼型上挑，本该是凶戾的长相，可眼头圆润，便多了几分温润含情。

　　九九想着想着，唇角便扬起一抹笑来。

　　然后腕子就被握住了。

　　她悚然一惊，只见本该昏睡着的陆离，竟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目光定定的瞧着他。

　　陆离握着风清酒的手腕，只觉得这腕子纤细的过分。

　　触手像是尚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滑腻的好似没有骨头。

　　可最让陆离在意的是——风清酒的腕子上也长了一颗同他梦中那女子手上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你醒了？”

　　九九不着痕迹的抽出手。

　　陆离掌心蓦地一空，敛去眸中的情绪。

　　他断不能让风清酒让他看出心中所想。

　　“我去叫大夫来再给你瞧瞧。”

　　风清酒眼中的欣喜不是假的。

　　陆离梦中的风清酒可不是这般，他因为不够听话，在路上也被拖在马车后受了一路的罪。

　　可后面便截然不同了。

　　梦中的他跟着风清酒回到枢密院中，不仅没有得到救治，而且被直接扔进了柴房。

　　风清酒将他当做畜生一般，让他自生自灭，每日只给他几个馒头一口水。

　　直到确定他活了下来，性子也变的“乖顺”了，才将他收进了后院里。

　　温热的掌心贴在额头上，令他陌生的风清酒轻呼一声：“还有些发热呢。”

　　九九不知为何，对上陆离的眼神莫名有些心慌，竟下意识寻了个理由才从屋中逃了出去。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她才是主，陆离是仆，她有何惧怕陆离之处？

　　“还是因为那眼神太可怕了。你有没有觉得，陆离的眼神有时候和陆云景有点像？”

　　“有何相似之处？”

　　九九摇摇头：“就是那种高深莫测，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像是冷侧侧的刀锋。”

　　“呵呵。”司国一勾唇，“他们可不像。”

　　陆离和陆云景皆是从帝君体内幻化而出，只是两人便像是互生互补，陆云景是那太阳，陆离就是月亮。

　　有至阳便有至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