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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指责 ...

  •   第十五章

      时间已是晌午时分。

      刚刚替自己开脱后,长风心里好受了不少。可现下听青画说,轶尘没用午膳,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平静下来的心情,这时便又开始自责了起来。

      可一想到心里的某个人,他又觉得轶尘是活该。长风既自责又痛快,心中两方力量将他折磨得难受极了。抓心挠肝的烦躁始终无法排解,长风只好独自坐在东院里喝闷酒。

      可不知为何,这酒是越喝越难受,越喝越烦闷。

      恰逢此时,南星从前殿回到了东院。老远,他便看到了一个颓丧的背影。不消猜想,南星便知道这人定是长风。

      他回首遥望了一眼幽蓝殿的方向,不觉轻叹一声。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跟丢了魂似的……

      南星不声不响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拿起旁边的酒杯,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二人沉默地喝着自己的酒,谁都未曾开口说话。

      直到长风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看着南星,南星才缓缓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遭不住长风逼视的眼神,只好连连投降,认输般妥协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似是在斟酌着用词,南星在长风锐利的目光下,再次给自己斟满一杯酒,随即一饮而尽。杯酒下肚之后,他才悠悠开口道:“我比你年长,但你我二人同属轶尘帝君座下仙官,按理说我没有资格去评论你的所作所为……”

      “但是?”长风心里有些急躁,在南星稍顿之余主动接过了话头。他倒是很想听听,南星接下来真正想和他说的话。

      少年的反应,不禁让南星觉得有些好笑。他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呵呵,说你迷糊吧,你有时候还挺聪明的!”

      对于这种实褒暗贬之语,长风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他没好气地斜睨南星一眼,没有心思多费唇舌,又继续闷头喝起了酒来。

      南星一改刚刚玩笑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他继续着刚刚的话题,顿了顿道:“但是,这次你确实任性过了头……”

      似是早已预料到南星不会说出什么好话,长风听到这样的责备之言后,只是略微一滞,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他饮尽杯中的酒后,便沉默地低着头,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上正在把玩着的酒杯,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此次自己的行为是否过于任性了些。

      “我本不应该过多指责你的行为,可……”南星脸上略显踌躇,顿了片刻,似是在犹豫斟酌着用词。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这位少年,“你可曾想过,花影为何会被关押寒山?”

      “不小心伤到了凡间百姓,违反了天规?”长风无精打采,将从玄英处听来的一知半解说了出来。

      “不小心伤到了百姓,何至于被关押如此之久?仅是违反了天规,就能令天帝如此盛怒?”

      南星眼神中满是怜悯之情,此刻他甚至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小少年。他不禁瞥了长风一眼,心中暗暗感叹,眼前这个少年,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些吧?

      长风狐疑地眯起眼睛,有些犹疑和不可置信地盯着南星半晌,似是在仔细分辨南星话里的真伪。最后,他还是半信半疑地开口询问道:“所以那是为何?”

      南星犹豫片刻,终是未将整件事情如实道明,仅仅只将心中的担忧说了个明了,“其他仙官之事,我不予评价。但此事关乎帝君,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我跟着帝君已有许多年,他虽看上去总是一副淡漠表情,但事关自己宫里的仙官,他便一定会倾尽全力去护之!”

      顿了半晌,南星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次你也看到了,他宁愿自己揽下所有,也要保你平安……”

      长风所在意的有关花影之事,南星只字未提。但关乎轶尘之言,南星倒是毫不吝啬。他虽未有挑明,但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一股责备和担忧的意味。

      少年刚刚还急切想要知道花影之事,可眼下他也未有再追问南星,似乎花影的事也不再那么重要了。他一改刚刚那副洗耳恭听的温和表情,现下他紧抿着嘴唇,早已在心里筑起了一道防御墙。时刻准备着阻挡南星嘴里喷落的任何不中听的言语,大有一副油盐不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

      南星似乎从未对他人说教过,此时亦未看出少年脸上的变化。他仍然耐心叮嘱着,“剩下的……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总之一句话,万望长风仙君以后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

      “——不劳南星仙官费心,长风日后行事必不会‘连累帝君’!”

      未待南星把话说完,长风便抢先一步朝南星怼了回去。似乎想要表达自己听懂了南星未说完的话,长风特意加重了“连累帝君”四个字。语毕,长风没好气地瞥了南星一眼,随即似赌气般将手上把玩的那杯烈酒一饮而尽,之后他便再未给过南星说话的机会。

      至此,一旁语重心长的南星才觉出了一星半点的火药味。仔细想想他似乎也未曾说过何种过份的言语,少年方才还是一副虚心听教的表情,怎的现下突然便变了脸呢?是他哪句话过激而刺激了少年吗?

      直到离开东院,南星仍未想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毛了少年。

      要说惹毛长风,倒也有些言过其实。事实上南星之言,长风听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不过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南星的话令长风有些不适。毕竟轶尘是整个静尘宫里的帝君,不是他南星一个人的帝君。南星那如小孩子宣誓主权一般的话语,长风怎么听怎么有些不舒服。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次的事件确实是他太过于冲动,连累了轶尘。今晨,轶尘也确实为了保护他,在天帝面前说了谎,揽下了所有责任。如若不是轶尘出面,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天帝是不会这么轻易就饶了他的。

      但他跟轶尘之间的纠葛,何时轮到外人站出来指责他?他南星是轶尘的什么人?他是以何身份,又是以何种立场,站出来指责他?

      长风虽嘴硬不愿意接受南星的说教,但他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以至于心中那股隐藏着的愧疚不觉又悄无声息地浮现了出来。被他扔到一旁的自责情绪,一股脑儿全部涌上了心头。使他本已平复的心绪,再次陷入了纠结与后悔的漩涡当中。

      南星离开后,他独自饮酒,沮丧的情绪只增不减。

      颓然思忖间,听南星的语气长风可以确定的是,花影之事必定有蹊跷。花影会被天帝关押,绝非玄英所述那样简单。在这件事上,玄英定然对他有诸多隐瞒。

      一旦心生疑虑,长风便越发坐不住了。他匆忙放下酒杯,怀揣着心中的一些猜测,便径直朝神武宫行去。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在禁足思过之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可事有不巧,当长风火急火燎地赶去神武宫,却已为时晚矣。神武宫的管家告诉他,玄英帝君今日从凌云殿回来后,匆忙交代一番便去凡间游历了。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不会回天宫了。

      此行无功而返,长风一脸颓废地回到东院。心中的郁闷无从排解,烦躁更甚方才,他只能继续喝他的闷酒,用以消愁。

      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不知不觉间,长风已醉到不省人事。他晕晕乎乎,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甚至连晚膳都忘记了用,可他却清楚地记得轶尘不愿意见他这件事。

      或许是醉酒更令人脆弱的缘故,此时的长风更想去见那个把他拒之于门外的人。

      酒壮怂人胆,长风提着酒壶,一路跌跌撞撞地摸到了梅院。心里那仅剩的一丝清明,使得他还是不敢走进逸心居。他在梅院徘徊良久,最终只敢静静扶着红梅树,偷偷凝望着那扇窗。可现下,屋的主人却并未站在窗前。

      他心心念念的屋的主人,此时正坐在窗边看书。只不过他的心,早已不在书上面。轶尘手里的书,此时只是一个摆设罢了。萦绕在心头的许多愁情,似乎飘散到了空气中一般,使得能够吸进肺里的氧气渐渐稀薄。轶尘忽感呼吸不畅,遂只得放下手中的书,去到梅院透透气,以缓解头晕脑胀带来的压迫感。

      夜晚,梅院里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在红梅树上。自为仙以来,轶尘从不曾如此时般难受,苦涩,惆怅,压抑直至无从排解到黯然神伤。这一切无所遁形的情绪,全都是因为他遇到了那个小少年,才开始慢慢积聚而成。

      缓慢踱步于梅院之中,晚风轻拂,沁入心脾。轶尘顿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心中的不畅也似乎在慢慢消散。这一整天的压抑难受,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半点疏解。

      当踱步至窗前的红梅附近,轶尘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他素来对气味很敏感,自从上次被玄英强邀喝了一杯酒之后,轶尘便越发熟悉那个味道。

      想来,怕不是自己此时愁情甚浓,还想再来一杯浇愁?心中无稽之思,令轶尘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甚是可笑。

      可越来越浓烈的酒味,令轶尘意识到,他并不是在神游,此处是真的有酒味。

      这里为何会有酒味?

      循着酒味,轶尘慢慢寻到了逸心居窗前的红梅树下,这才发现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此时正歪头靠在红梅树杆上,旁边歪倒着一个酒壶。想必酒壶里的酒已经倾撒了大半,不然也不会有如此浓重的酒味。

      走近黑影前蹲了下来,轶尘才模糊看清此人的轮廓。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眉头紧皱,嘴里还轻声哼哼唧唧的人,不是那个小少年又是谁呢?

      唉!这又是何必呢?人是他自己放的,既然如此,现下又为何如此这般折磨自己呢?

      他……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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