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拥》斐也

23、妥协

　　沈孟霖到新洲的第三天。

　　虽然宋学明一直借办公室没有装修好的名义试图将沈孟霖留在南滨，不过等沈孟霖真到了新洲，不仅办公室有了着落，公司还给他配了专车和司机。

　　昨天接到通知，高一鸣和许鹿微今天会来新洲。

　　“阿泽，听说你以前给江总开过车。”

　　阿泽是公司给沈孟霖安排的司机，年龄与沈孟霖相仿，性格也和他有点相似，都是闷闷的，话不多。

　　“是的，沈总，三年左右。”阿泽应声答道，专心的开着车。

　　三年......沈孟霖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见阿泽神色淡然，又继续道，“江总平时人怎么样。”

　　“我只负责接他上下班，很少跟他说话，没什么接触。不过江总对员工的要求一向很严格的......”

　　但沈孟霖到不关心阿泽的后半句话，虽说之前在集团他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但是他知道，像江耀平这种级别的人，是不会安排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做贴身司机的。

　　他没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神色变化，只将双眸转向窗外，看着街景从自己眼间快速掠过，早间刚下过雨的城市焕然一新。

　　新洲虽不是海滨城市，经济也不如南滨发达，但是城市建设的倒很不错，CBD的位置选址很好，交通线路四通八达、纵横分布，从南滨可乘轻轨直达中城新能源旁边的城轨站。

　　想到来新洲大概率会喝酒应酬，高一鸣本想着和许鹿微一起乘轻轨，谁知道许鹿微竟然说要各自开车过来。

　　Lily把许鹿微的计划转述给高一鸣时也觉得很费解，怕高一鸣以为自己没把话转达清楚，还跟他再三强调已经跟许鹿微确认了多次。

　　“这么不想见到我？”

　　这两天许鹿微是想方设法的躲着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两个人沟通还得靠Lily传话。这小妮子的倔劲让他实在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受了气也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吞。

　　到了中城新能源大楼门口，高一鸣才得以和许鹿微单独说话。

　　“高总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开车会方便些。”许鹿微说完也觉得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既然是觉得自驾方便，又何必要一人开一辆车呢？

　　“微微，我们需要谈谈。”
　　看出了她还是在生气，他决心先低头。

　　他承认，自己以前确实低估了许鹿微，他从来都觉得她虽然性子大，但一向对他言听计从，他以为她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儿，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倔强，似乎决心要反抗到底。

　　他怕了，这算是他史无前例的先妥协了。

　　“我们还是先办公事吧。”

　　许鹿微还是没有给他机会。
　　这并不是她真的多么绝情，其实她和高一鸣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也不想在这种关系上牵扯太多私人感情。

　　自从了结了陈菲菲的事，她的气已经消了很多，只是因为沈孟霖的再次出现，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太乱了，她不想身边总是围绕太多纷争，所以她宁愿先避开高一鸣。

　　这次来新洲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事，不过是按惯例要先进行实地考察，了解企业经营情况之类的，所以沈孟霖也只是一开始接见了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便交由具体项目对接人去接待了。

　　一行人在公司的新能源汽车展馆呆了很久，高一鸣觉得有些无聊，便自行离队找地方抽烟去了。

　　展馆外面是一片草坪，淡蓝色的天空仿佛水洗过般干净透彻，空气干湿恰到好处，特别清爽。

　　“高总怎么一个人躲清闲来了。”
　　身后的话音刚落，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见只有沈孟霖一个人，高一鸣心想，这人还真是走到哪里都像个独行侠。

　　“沈总也是。”说完他习惯性的向沈孟霖递过一支烟。

　　沈孟霖没有接过香烟，只淡漠的看了一眼，又将目光锁定在高一鸣身上，语气强硬道，“我不知道你和许鹿微发生过什么，但如果是你欺负了她，我绝不放过你。”

　　这眼神很熟悉，在北京那晚的饭局上见过。

　　高一鸣失声笑了笑，并不急于回答。

　　他转手将沈孟霖没有接过的烟扔进了垃圾桶，紧接着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沈孟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觉得自己给许鹿微带来的伤害还不够吗？”

　　二人剑拔弩张，淡淡的烟雾在四周缭绕，空气逐渐湿热，夹杂着道不明的火药味。

　　“沈总。”
　　不远处的招呼声扑灭了一触即发的战火，许鹿微和项目对接组的一行人路过草坪入口处见两个男人在那面对面站着，似乎在交谈，眼看着到饭点了，中城新能源的同事示意他们准备要去用餐。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来新洲，请你离许鹿微远点。”

　　已转身离开的沈孟霖闻声回过头，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眼神却是更冰凉了。

　　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行人最后面的许鹿微，又装作视而不见的说道，“老杨，我中午有点事，用餐的事情你招呼一下吧。”

　　老杨是负责对接新能源汽车产销基地项目的融资部经理，他本和沈孟霖沟通好中午用餐由沈孟霖亲自接待，此刻只觉得略有不妥，却又不好反驳，便是答应了。

　　站在角落的许鹿微目光就没有从沈孟霖身上移开过，可沈孟霖交代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她的心里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越是在意，就越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小丑终究是自己。

　　“怎么样了。”
　　路边，沈孟霖趁等车之际，给杜宇打了个电话。

　　“集团的合并报表我看了，看不出明显破绽，足以见得中城新能源那边早就做好了一套假账。想要找证据，还是得想办法找到那本真账。”

　　“真账本在李真真手上。”
　　“什么？”

　　“李真真之前是公司的财务，后来做了江耀平的秘书。他们两，关系不一般。”

　　杜宇半信半疑，沈孟霖才去了新洲这么几天，怎么就能这么笃定。

　　“不过，我还没找到实质性证据证明李真真手上有账本，这还只是我的猜测。”沈孟霖补充道。

　　“可是你怎么会想到李真真呢？”杜宇还是忍不住的问。

　　地下车库入口的上坡处驶出一辆黑色宾利，打着双闪缓缓停在沈孟霖面前。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说完，他挂了电话走上车，“回家。”

　　“沈总，您中午不和华西银行的人一起吃饭？”阿泽往后视镜瞥了一眼沈孟霖道。

　　“不了，我不喜欢这种应酬。”

　　他半躺在座位上，眯着眼往后视镜看去，阿泽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便目光有些躲闪的急忙避开了。

　　察觉到阿泽眼神中透露的惊慌，沈孟霖缓缓闭上眼，不禁想起刚刚的场景，他知道她有话想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高一鸣说的没错，他总是给她带来伤害。
　　他不在，许鹿微这顿饭也会吃的轻松点吧。

　　中午用餐时跟项目融资部的人聊了个大概，高一鸣二人对中能新能源的融资计划也基本摸清了。不过高一鸣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中城集团要特意派沈孟霖来管理这个项目，在他的认知里，江耀平和沈文城的关系似乎不算融洽，江耀平又怎么会接受沈文城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而且，沈孟霖不是不关心集团的事情么，他这次来新洲，到底是要干什么。

　　“中午在草坪，你们聊了什么。”
　　跟老杨他们道别，见高一鸣一直沉思着不说话，许鹿微开口问道。

　　“没什么，随便聊聊天。”
　　哈，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成了可以随便聊聊天的关系。

　　既然高一鸣不是诚心想回答，许鹿微也懒得追问，她耸了耸肩，“哦”了一声，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刚一开车门，又被高一鸣拦了下来。

　　“我确实是有意安排你接胡康杰的项目，我也早就在收集胡康杰受贿的证据，但是和你去北京出差的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见许鹿微终于没有打断自己，他继续道，“我也没想到胡康杰会造谣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是想故意毁你清白。在得知关于我们的谣言后，我只是想顺水推舟一把，我承认，我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微微，对不起。”

　　许鹿微并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高一鸣是怎样的自我，现在肯放下身段再三跟自己道歉，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在他身边的用处。

　　“嗯，知道了。”
　　她深呼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虽是得到了她的原谅，但高一鸣的心好像更乱了。他放她走了，看着远去的车，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她变了，他们之间变了。

　　不，也或许她没变，变得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高一鸣站在路边抓耳挠腮，虽然他自认阅女无数，但此时此刻内心涌现出来的情感，好像是他从未触及的领域。

　　许鹿微，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