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谈鬼》玉藻青青

1、弟弟

　　“弟弟，你胆子大吗？”双胞胎哥哥大壮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问弟弟小壮。
　　“论胆子，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小壮打着手机游戏，不屑地说。
　　正逢暑假，两兄弟的父母有事情出差，家里就只剩下两个淘气鬼了。
　　“小壮，咱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比比谁的胆子大。”大壮一脸坏笑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找机会互相吓唬对方，谁被吓到谁就输了。怎么样？”
　　“赢了能有什么好处？”小壮挑了挑眉毛问。
　　“谁输了谁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胜利者买五根冰棍，不，十根冰棍？”大壮胸有成竹地说。
　　“好呀，比就比。”小壮一脸无所畏惧。

　　接下来的兄弟俩各自憋着损招，就为了把对方吓得大惊失色，好得到那诱惑力极强的十根冰棍。
　　小壮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草地上抓了一堆虫子，回到家偷偷摸摸塞了大壮一被窝。
　　“这不得把我哥吓爆胆了？”小壮重新把哥哥的被铺好，满意地拍了拍手。

　　“不是吧弟弟，太幼稚了吧！就这？”大壮一边在床上抓虫子，一边不解地喊着。
　　“你怎么不怕虫子？”小壮来到哥哥的房间里，一脸失落地问。
　　“一点技术含量没有，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怕虫子的。”
　　“可是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都怕虫子。”
　　“切，凡夫俗子。”大壮满不在意地嘲笑着。
　　晚上关了灯，小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苦苦思索吓人妙招。
　　有了，一会儿画个鬼脸，去哥哥床上吓唬他。
　　嗯，说干就干。小壮嗖地掀开被子起来。
　　他打开台灯，画了一张自以为很惊悚的鬼脸，拿双面胶贴在了脸上。
　　一切准备就绪，小壮拿着手电筒从下往上照着脸，鬼鬼祟祟进了哥哥的卧室。
　　可奇怪的是，床上的哥哥不知去向。
　　“晚上上哪去了？不会躲在哪个角落里准备吓唬我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嘿嘿！”小壮虽然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意，但碍于面子，还是没去开灯。
　　猛男才不怕黑暗呢，开灯说明胆子小。
　　小壮心里打着怵，左右察看着。
　　楼下没有，衣柜里没有，墙角门后都没有去哪儿了？
　　难道说………
　　小壮猛地听见窗帘后面的玻璃发出了“铛，铛，铛”的声音。
　　大半夜的有人敲窗户？
　　等等，这可是5楼，哪来的人敲窗户？
　　是鸟？不对呀，这也太有节奏了吧！
　　小壮拿着手电筒，壮着胆子，猛地掀开窗帘。
　　“我cao。”小壮的手电筒瞬间掉在地上。
　　只见哥哥手扒着窗户框，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蹲在外面的窗台上，把嘴咧得大大的。
　　最令人发怵的是，那外面的窗台很短，一个不小心便会摔下去。
　　“哥，你快进来吧！”虽然输了比赛很没有面子，但小壮仍然担心哥哥的安全，这要是摔下去必死无疑呀！
　　“弟弟，你胆子太小了，这就害怕了？”
　　窗户外面的哥哥大声喊道。
　　由于隔这一层玻璃，哥哥的说话声被减小了很多，听起来就像是从铁箱子里发出来的。
　　“哥你咋出去的？”小壮想把窗户打开又不敢动，“哥，你快进来呀。”
　　“十根冰棍啊！”大壮蹲在窗户外面骄傲地喊。
　　“好，十根冰棍。”面对哥哥的挑衅，小壮感觉心里很不爽。
　　既然哥哥能在窗台上站的那么稳，说明肯定没事，不管了，先吓唬他一，报个仇。
　　就在大壮顺着窗台一点点往屋里挪时，小壮猛地一拍玻璃。
　　“啊！”
　　随着一声惊叫，大壮脚下一滑，从楼上跌落。
　　小壮随即愣了两秒。
　　反应过来的小壮发疯似地冲下楼。
　　刚到一楼还没出门洞，小壮便看见了出差提前回来的父母。
　　“大晚上的不睡觉，往哪儿跑呀？钥匙带了吗？”妈妈一脸吃惊地看着小壮。
　　“妈妈，都怪我，都怪我。”小壮浑身肉眼可见的颤抖着，“哥哥，哥哥从楼上摔下去了，都怪我。怎么办呀？妈妈，怎么办呀？我不是故意的……”
　　小壮整个人语无伦次了。
　　小壮的爸爸妈妈对视了几秒后，又同时看向了小壮，脸上没有惊恐，更多的是担心。
　　“小壮，是不是做噩梦了？”爸爸提前开口说道，“你哪来的哥哥呀？”
　　“什，什么？什么叫哪来的哥哥？大壮呀！我哥哥大壮呀！”小壮惊魂未定地看着爸爸。
　　“先上楼再说，”妈妈一边拍着小壮的后背一边上楼。
　　一家三口进了房间，妈妈打开了客厅的灯。
　　“小壮，你一定是做噩梦了。”妈妈喝了口水，说道。
　　“没错，你本来应该有个双胞胎哥哥。”爸爸说：“但他还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脐带勒死了。”
　　“不可能，刚才我们还在一起玩呢。我们玩游戏，谁输了谁就请对方吃十根冰棍，然后他就……”小壮焦急地反驳。
　　“小壮，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妈妈一脸担忧的看着儿子。
　　“明天带儿子看看心理医生吧，肯定是学习累坏了。”爸爸说道。
　　“那我真的是做噩梦了？”小壮也开始自我反思，“可是一切都跟真的一样。”
　　“赶紧回屋睡觉吧！睡太晚了，明天该出黑眼圈了。”妈妈温柔地说。
　　就这样，小壮一脑袋疑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睡到半夜，壮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见了哥哥大壮坐在床边。
　　“鬼，鬼呀！”小壮瞬间从床上蹿了起来。
　　“又吓着你了，20根冰棍，20根啊！”大壮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着。
　　“你到底是人是鬼？”小壮缩到床角，都快哭出来了。
　　“你还演上瘾了是吧？”大壮顺手开开了房间里的灯，站在灯光下指着自己的影子，“你说我是人是鬼，你自己说！”
　　“是有影子，但是，你刚才不是从楼上掉下去了吗？”
　　“你是眼瞎吗？刚才没看见，我腰上系了个绳子，绑在桌子腿上？”大壮一脸关爱智障地说道。
　　“可是刚才爸爸妈妈说，我没有你这个哥哥。”小壮感觉手心拔凉拔凉。
　　“我信你个鬼，爸爸妈妈出差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大壮一脸坏笑，“怎么？还想再把我吓着？那你可做梦了！”
　　“不对不对，刚才爸爸妈妈回来了，就在那屋呢！”小壮穿鞋下地奔向爸爸妈妈的房间。
　　“爸爸！妈妈！”小壮一把推开房门把灯打开。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妈妈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
　　“妈妈，你骗我，哥哥就在我的房间里了。”小壮理直气壮地跟妈妈说。说完还冲着自己的房间大声喊，“哥哥哥哥，你快来看，爸爸妈妈回来啦。”
　　半天听不见哥哥的动静，于是小壮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哥哥，我叫你怎么不搭理我？
　　小壮看着坐在床上的哥哥大壮问道。
　　“我信你个鬼，”大壮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我这就给咱妈打电话。”
　　大壮说着走向客厅的座机，拨了号码给妈妈打过去，顺手开了免提。
　　“喂，怎么了？儿子。”电话那头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妈，我弟弟刚才说你跟爸爸回家了，我说你们没回，他还不信，所以打电话证明一下喽。”大壮得意洋洋地边说边看着小壮。
　　“你弟弟瞎说你也信！这都半夜12点了，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们出什么事儿了，吓死我了。我跟你爸还得过几天才能回去。早点睡觉啊！别熬夜。”
　　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完便挂了。
　　“听见了吗？想吓唬我，你还嫩了点！”大壮给了弟弟一个白眼后转身进了房间。
　　小壮愣在原地，午夜时分，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里都向外透着凉气。
　　“做梦一定是噩梦，我现在在做梦呢，嗯，就是这样！”小壮的精神已经接近疯魔，他跌跌撞撞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把被子一蒙，紧紧闭上眼睛。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醒了就好了。”小壮一边在被子里哆嗦着，一边低声安慰自己。
　　慢慢的，他在伴着恐惧进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小壮躺在床上被一股尿憋醒，他睁开眼睛，从被里探出了头，窗外依旧黑暗，天还是没亮。
　　但凡天上有一点月光，都能给小壮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但窗外就像被一张黑布罩住了一样，死气沉沉的寂静。
　　小壮翻身下地，开开了屋里的灯，客厅的灯，厨房的灯，厕所的灯。
　　以前的小壮根本不屑于上厕所开灯，但是这次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从厕所出来，他站在客厅向左看，是哥哥的卧室，向右看是父母的卧室。
　　曾经使他安全感爆棚的两处地方，此时犹如潘多拉的魔盒，里面住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嘎吱”一声，将安静的空气打破。
　　小壮在客厅里被吓得一机灵，声音来源于父母卧室的房门，看来是被谁从里面拧了一下，门开了。
　　“大晚上站在客厅干嘛？吓我一跳。”爸爸睡眼朦胧地走出来，看见小壮后吓了一激灵。
　　“你是……我爸爸？”小壮看着，爸爸哆哆嗦嗦往后退。
　　“？？？”爸爸一脸疑惑，看着小壮又看了看家里的灯火通明，“我不是你爸爸谁是？隔壁老王？还有，你上个厕所把灯都开开干嘛？不嫌费电？你妈知道了肯定说你。”
　　爸爸说完，走向卫生间。
　　“爸爸，”小壮用颤抖的声音问面前刚从厕所出来，提完裤子的爸爸，“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
　　小壮抬手指向哥哥的卧室。
　　“能有啥？你说能有啥？”爸爸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回答道，“就一张床呗，你姥姥来的时候睡那，平常空着。咋的？你想睡那个卧室？”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小壮赶紧摇了摇头。
　　“简直莫名其妙，”爸爸穿着深蓝色的拖鞋，伴随着与地板摩擦的“沙沙”声走回卧室，关门前又说道，“别以为暑假就可以熬夜了，你没看都12点了吗？”
　　爸爸边说边抬头瞟了瞟客厅，墙壁上挂着的表。
　　“是我太紧张了，是我做噩梦了，”小壮再次提心吊胆走向自己房间。
　　“不对！”小壮猛地一个机灵。
　　刚才我上床的时候就是12点。
　　在那之前，哥哥还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
　　对了，看通话记录。
　　小壮借着厅里的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坐机前，查看了上一次通话。
　　“131…………，嗯，妈妈的电话？通话时长……1分钟，通话时间……11:59。”
　　！！！！！！
　　小壮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遍又一遍检查着通话记录。
　　没错，这正是刚才哥哥给妈妈打的那通电话。
　　这说明爸爸妈妈还在出差，没有回来。
　　那么，刚才从父母房间出来的是…？
　　还有这时间…怎么会…？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真的呀？
　　小壮蹲在地上，双手扯着头发，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鬓角向下流。
　　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对不对，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是幻觉。一定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哥哥和父母肯定有一方是假的。
　　小壮咬咬牙，下定决心猛后地站起，不顾眼前的一阵发黑，先是快步跑向哥哥的房间将卧室门打开，然后跑向父母卧室外，将门推开。
　　“都出来，你们全都出来。”小壮站在距离两边卧室距离一样的中心位置，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我TM，小壮你是有病吧？”只见哥哥揉着眼睛，吊儿郎当地走出卧室，“大晚上不睡觉吵吵啥？一会邻居上来找你。”
　　“你是我哥哥？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壮满脸惊恐，上下打量着人畜无害的大壮。
　　“我是真的假的？我是充气儿的行了吧？受不了你！”大壮看着眼前像是着了魔般的弟弟，一脸疑惑。
　　“哥哥，你站在那别动，千万别动。”小壮阻止住了哥哥的脚步后，又朝着父母卧室里大喊，“爸爸妈妈，你们快出来，我看见哥哥了，你们快出来呀。”
　　“你喊什么呢？屋里有人吗你就喊？”哥哥站在说道。
　　“你们不是真的，爸爸妈妈你们不是真的，你们是鬼！你们是鬼！”站在原地的小壮朝着父母卧室绝望大喊。
　　这时，父母的房间内传出了“踢踏踢踏”的声音。
　　是母亲出来了。
　　“别喊了，谁是鬼呀？一会你爸打你我可不拦着啊！”妈妈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往前走。
　　就在此时，客厅的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滋啦滋啦”地闪起来。
　　小壮眼前的客厅也出现了一条一条的闪现，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
　　小壮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妈妈，貌似他们同时出现在客厅的一刹那，就被定格住了。
　　客厅上挂的钟表不动了，哥哥妈妈都不动了，冥冥中像是有什么黑暗力量，在空气中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处于动态的是小壮脑袋上的灯泡，依旧忽闪忽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东西？”小壮边说边后退，砰的一声后背靠在了客厅窗户下的墙上。
　　灯光还在闪着，眼前的“妈妈”，和“哥哥”仍保持刚刚的站姿一动不动。
　　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后，小壮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门口，推开门后关都没关，疯了似的冲下楼梯。
　　“鬼，他们都是鬼，他们都是鬼………”小壮嘴里边念叨着，边加快速度噔噔噔跑下楼。
　　可是越跑小壮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短短五层楼，硬是跑了五分钟都没到头。
　　小壮本想停下歇一歇，奈何在这寂静且黑暗的楼道里静，隐隐地传出了□□与楼梯摩擦的声音。
　　小壮竖起耳朵，听出了声音的来源，是从楼上传来。不知是什么正在下楼梯，但绝对不是人，更像是什么东西贴着一层层楼梯往下溜。
　　声音越来越近，小壮慢慢缩到墙角，只见一条血淋淋又细又长的肉绳子，扭动着从上向下爬来。
　　这肉绳子再见到小撞的一刹那，像是顿了一下，然后加快了速度向小壮扑来。
　　“啊！”
　　小壮吓得拔腿就跑，终于他看见了一楼的铁门。
　　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
　　这时，铁门开了，进来的是深夜下班回来的邻居，这邻居小壮认识，就在他们对门。
　　“叔叔叔叔，我是小壮，救我，救我呀，我后面有怪物。”小壮像是看见了救星，向邻居扑去。
　　就在那一瞬间，身后血淋淋的肉绳子，“啪”的一声缠住了小壮的脖子，把小壮拽向了墙角。
　　小壮脸憋得通红，眼前忽明忽暗。
　　小壮临死也没被解救，那邻居就在他眼前一步一步上了楼，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第二天清晨，客厅里，一家三口悠哉悠哉的吃着早饭。
　　“妈妈，昨天我做了个梦，”大壮咬了口，面包说道：“我梦见我有一个弟弟叫小壮，跟我是双胞胎。”
　　“唉，其实你本应该有一个弟弟的，”母亲皱了一下眉，接着说道：“你们是一起出生的，但他在肚子里就被脐带勒死了。”
　　“真可怜！”大壮喝了一口奶，说道。
　　“是啊。”父亲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