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不去仙山也幸福》幻，虹殿

4、四：六极天桥

　　四：六极天桥

　　凤栖依着疏楼龙宿给他的名单，避开武林，对上面的地方一一拜访。上面果然是一些名胜，远离尘嚣，风景宜人，让人观之忘俗，流连忘返。比如，风景优美的天波浩淼、常年不化雪的雪岩天、久无纷争的天外南海等地。途中他自己也走了很多传说中的宝地。如，傲峰十二巅、凝晶雪峰、北隅的大多数地方。一路随性而行，倒也逍遥自在。这天他想着许久未见剑雪，不知道他情况如何，所以决定回九峰莲滫。途径一处小镇，看见镇中书院上写着讲师因师门事务，外出一旬，故书院门生自修十日。凤栖心中一阵纳闷，他虽未看过疏楼龙宿管理儒门天下之事，但儒门密卷上的记载却说明龙首一向对隶属流派要求极严，这种长时间的停讲从未有过……

　　莫不是儒门出了事故，还是说龙宿师兄有什么事急召他们？凤栖怀着疑虑，向镇上村民询问此事。

　　那人言道：“夫子们说是他们院长被儒门龙首急召回去了，所以书院停课几天……唉，也是儒门前段时间太乱，弄得人心惶惶，龙首要整顿也是应该的。只希望儒门能回到数年前的状态，这样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心里踏实些……”

　　凤栖对儒门隶属的书院间的兼并、争斗有所耳闻，只是他对此事毫不关心，自然不会去想这些书院的争斗会和疏楼龙宿有什么关系，听到这人这么说，他才意识到疏楼龙宿的儒门天下本身就是管理这些事情的，这些书院这么争斗，疏楼龙宿肯定不会同意，要管理他们也是应该的。于是，向这人道了谢，转道去了疏楼西风，向疏楼龙宿恭贺他重登龙首高位。

　　凤栖到了疏楼西风才发现，疏楼龙宿龙宿并不在疏楼西风，连穆仙凤都不见踪影。凤栖深深叹口气，后悔自己没有问过儒门天下的地址，要不然可以直接去儒门天下见疏楼龙宿。他一个人在疏楼西风等到第三天夜里，才见疏楼龙宿从外面回来。疏楼龙宿看到他在，很是惊讶：“汝怎么回来了？”边和他说话，边进了屋子，倒了杯茶喝下，然后坐在椅子上，对着凤栖问道：“近来玩得可开心？”

　　凤栖看他略带疲态，却不会想他是因为儒门事物繁多，疲于应付，凤栖一手搭上龙宿脉门。

　　龙宿反射性的一震，看凤栖懦懦的收回手，觉得有些亏欠他，和颜道：“儒门近来事务繁多，百废待兴，吾要忙一阵儿了。”

　　凤栖道：“你的嗜血反噬之力变强了……”

　　龙宿闻言面现忧色，“近来，吾发觉吾遗忘了些事……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什么都记得……”

　　凤栖道：“嗜血反噬之力会有什么表现，我也不是很清楚……”

　　龙宿看着手上的华扇，淡淡地道：“嗜血反噬之事，吾在成为嗜血者之时就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它会如何……若是会失忆，那吾真是得不偿失了。”说着自嘲一笑。

　　凤栖看他担忧，道：“师兄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龙宿一笑，道：“说了汝也不知……”

　　“不如去问知道的人。”凤栖建议，“多一个人说说过去的事，或许能有所发现……”

　　龙宿闪着扇子，也不说话。凤栖说得有理，只是这个疑问，目前能解开的只有两位师兄了，再说，当年师尊千叮万嘱，两位师兄不能出涉足武林，他们一旦踏出隐居地，必有死劫临身。他怎能因为这事而让两位师兄涉险……龙宿看一眼凤栖，突然想出一个法子。

　　“凤栖，可否帮吾去一个地方？”

　　“师兄吩咐，焉敢不从。”

　　龙宿的吩咐很简单，让凤栖拿着儒门天下的儒令，去一个名叫天云野的地方，见到那里主人后，问他有关“鸿门”的事情。龙宿言，关于“鸿门”他现在只记得这两个字，其他都只剩下模糊的念想。

　　凤栖带着儒令去了天云野，按着龙宿的吩咐，想半空行礼，道：“儒门凤栖求见两位前辈。”然后将儒令放于半空，只见儒令缓缓上升，直至消失。须臾，天降玄桥，其上有人声传来：“上来吧……”

　　凤栖这才举步上桥，行到一半，只见满目浮云，浩浩汤汤，不见边际。凤栖再走，就见眼前豁然开朗，凤尾细细，凉风阵阵，明黄色的鸢尾花随风微动，竹林间隐约可见庄严雍容的儒门宫室，空气中传来丝丝清圣之气，凤栖微微皱眉，暗自收敛自己身上的魔气。再往前走，就见竹间亭子下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他，一身明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神情严肃，看他过来，微不可察的皱眉，随即又恢复常态，等着他说话。凤栖看这情形，心里不由一震，敛了几分玩世不恭之意，行礼道：“前辈。”

　　那人淡淡地道：“坐。”看凤栖坐下，问道：“龙宿遣汝来，可有要事？”

　　凤栖看他神情冷淡，似是不欢迎他，于是只按龙宿吩咐的问了，“龙首遣我来问‘鸿门’之事。”

　　那人垂下眼，低低的重复：“鸿门……”

　　他还没沉吟完，就见一紫衣人从宫室里冲出来，冲着凤栖怒道：“你还好意思提鸿门，当年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我们师尊怎么会……”紫衣人说到这里就红了眼，下面的话被黄衣人打断，“秋君，不得放肆。”黄衣人又对凤栖道：“抱歉，吾师弟性子活泼，还请不要在意。”

　　凤栖看着两人的神情，觉得这两人明显是认识他的，或者应该说是认识鸠槃神子，似乎与鸠槃神子有间隙……他之所以不会认为他们认识的是剑雪，是因为剑雪性子冷淡，以这两位的这种态度，剑雪定然不会与他们有太大交集。凤栖笑道：“没关系，相信令师弟的怒火是冲着鸠槃神子去的，我又不是鸠槃神子……”

　　黄衣人看他一眼，颇有些惊奇，道：“抱歉，吾等认错人了……在下昭穆尊，这位是吾师弟，尹秋君。”昭穆尊指着紫衣人，拉着他向凤栖道歉。

　　凤栖笑着受了这两人的礼，道：“我叫凤栖，是跟龙宿师兄起的名字。”

　　昭穆尊拉着尹秋君坐下，化出茶具，为凤栖斟上，道：“龙宿怎么会问起‘鸿门’？”

　　凤栖应允龙宿，不能将他的情况告知昭尹二人，只得模棱两可的道：“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

　　尹秋君看他不答，嘲讽的笑笑，道：“想知道还不简单，说起来咱们也很久没见小师弟了……”说着，凌空一道法印拍出，半空就出现疏楼西风中，龙宿的身影。

　　龙宿似是感应到了，向这边行礼道：“昭师兄、尹师兄。”

　　昭穆尊看到他，露出笑容，道：“这些年，辛苦汝了。”

　　龙宿低着头，以扇遮面，也不说话。

　　尹秋君也笑道：“小师弟，你也知道害羞了，这可真是天下奇闻……”说完，笑了两声，道：“说吧，惹了什么事？”

　　龙宿僵了片刻，突然消失……

　　昭穆尊失笑道：“伊真是……”

　　尹秋君道：“还不你惯的……”尹秋君一挥袖，眼前景致再变，三人立时置身华美宫室中。不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说，龙首到了。

　　昭穆尊连忙将人迎进来，龙宿进来后向尹秋君打过招呼，径自在上位上坐下。昭穆尊看他坐下，沉着脸不说话。尹秋君也变了脸，又惊又怒又急，指着龙宿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狠狠地道：“嗜血者……”似是恨不得将这三个字吃拆入腹一般。

　　从刚才起，凤栖一直站在一旁当背景，看这三人的关系似是师兄弟，看来昭穆尊是他们中的长者。凤栖暗想，难怪龙宿让他来这里时，会万分犹豫，放了是他，也不敢让他的长辈得知他成为嗜血者的事情……想到一会儿可能要面对的风暴，凤栖缩缩身子，静静在角落坐下。

　　凤栖心中所想的风暴并没有出现，昭穆尊脸上不好看，但也没冲着龙宿发火，只是闭目半晌，才问道：“怎么会成为嗜血者呢？”语气很是温和，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是喜事怒。

　　龙宿不时转着扇子，将叶口月人，嗜血者之祸，末世之劫，邪兵卫等等事件说与两人听。说了正道需要一名意志坚定的人打入嗜血者内部，所以他就去联系西蒙，成为不畏光的嗜血者。又说自己因此得到不死之身，也算是值得了。

　　他话音刚落，尹秋君说话了，语带嘲讽，“既然值得，又何必来我们这里显摆……”

　　龙宿不说话，神色间有了几分委屈。

　　昭穆尊沉吟半晌，“嗜血者体质也不是不能清除……只要有人能在瞬间将汝的嗜血之气拔出即可，只是这人选……”他又想了片刻，才道：“现在苦境之中，还真没人能做得到。”他看龙宿一眼，又问：“汝来问‘鸿门’可是嗜血之力有什么不妥？”

　　龙宿垂目道：“吾近来忘了些事……”

　　昭穆尊看这龙宿，心道，失忆……竟然会忘记鸿门……叹口气，道：“鸿门是师尊的住所，师尊死后，就再也无人见过……”昭穆尊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题，道：“汝试试催动儒门华威之招……”

　　龙宿依言运功，感觉到身体轻松不少，顿时很是欣喜，笑道：“多谢师兄，吾觉得好多了。”

　　昭穆尊道：“只是暂时压制住嗜血之力，要想彻底解决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龙宿道：“吾知道。”

　　昭穆尊看他乖觉，知道这个师弟知道他自己错了，也不为难他，随口问道：“儒门可好？”

　　龙宿刚要回答，尹秋君愤愤的冲昭穆尊道：“你就惯着他吧，迟早惯出事……”

　　昭穆尊一笑，也不分辨。

　　龙宿万分惭愧，“尹师兄，吾知道错了！”又对昭穆尊道：“儒门近来很好。只是……”龙宿顿了一下，道：“嗜血者有一死敌，叫天蚕蚀月夜重生，此人近来与异度魔界勾结，获得进化的关键物，吾担心伊会成为吾的威胁，所以，吾想借鬼没河之力除掉伊。”龙宿说完，半天不见昭尹二人反应，抬头看两位师兄，发现他们神情中带着惊异，低声唤了声，“师兄……”

　　昭穆尊恍然回神，看着龙宿，说：“汝刚才说了——异度魔界……”

　　龙宿不知昭穆尊所指何事，只得说是。

　　昭穆尊神色间闪过一抹狠厉厌恶，沉声道：“那么汝可知道境玄宗？”

　　“知道，听闻……”龙宿将江湖传言的异度魔界与玄宗的事说了一遍。说是玄宗这段日子也脱困了，只是六弦之中，已有两人亡故。说到这里就听尹秋君一声冷哼，带着些畅快淋漓的意味。龙宿不由心中一震，在他记忆中，他的师兄们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如此厌恶且幸灾乐祸过，难道这个玄宗与两位师兄有仇，亦或者说，他们与吾儒门有仇……龙宿仔细看尹秋君神色，发现他带着恨意，目光冷厉，手里不自觉的玩着羽扇，显然是在算计什么……龙宿心中一紧，脑海中直接出现的就是两位师兄的死劫，龙宿道：“师兄，师尊严令汝等不得出六极天桥。”

　　尹秋君道：“不出就不出，不出天桥，吾就杀不了人么！”

　　龙宿心道，惨了，尹师兄儒音都出来了，只怕玄宗中人惨了啊……龙宿想再劝劝，突然听昭穆尊问道：“异度魔界的封印是怎么解除的？”昭穆尊说完看了一眼角落中装透明的凤栖。凤栖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心道：这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龙宿看他的可怜样，又想到吞佛童子开赦道那一夜的惨烈，只是说，“吞佛童子杀了新任的佛子，破坏了鎏法天宫、定禅天、圆教村的地脉，后来取剑雪无名之血开启赦道，这才破了封印，让异度魔界在苦境临世。”

　　昭穆尊又沉吟片刻，对龙宿道：“鬼没河之事，吾会替汝安排，汝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儒门即可，还有，异度魔界在苦境这段日子，尽量不要让儒门之人涉足江湖，也不要与玄宗之人有交集。”

　　“师兄……”龙宿听出昭穆尊有逐客之意，想再劝两位师兄不要涉足武林。

　　昭穆尊道：“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当年鸠槃神子封印修罗道，引得天地时空大乱，这才有了异度魔界这个异端，后来他急怒的一掌让异度魔界数万生命一朝尽亡，这才使他应天劫而亡，没想到这还不算，前世罪孽来世偿还，吞佛童子杀剑邪，开赦道，解异度封印……”昭穆尊看着凤栖，自嘲笑道：“吾与玄宗之人后来也算是相看两厌，手上更有玄宗无数血债……也是到了双方清算的时候了。”

　　昭穆尊说完，衣袖一挥，龙宿和凤栖就被送到了桥下。桥上传来昭穆尊的声音，“龙宿，汝身肩儒门重任，不可随意妄为。”

　　龙宿听了这话，握紧了手上的折扇，压下眉间的焦急，对凤栖道：“吾等回去吧。”

　　凤栖点点头。这次六极天桥之行，竟然让他意外的得知了自己的过往，虽然昭穆尊语焉不详，但好歹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原来他与异度魔界的渊源这么深，原来剑雪的死不仅是性格使然，也是命中注定的结束。鸠槃神子的过错让剑雪来背，那么，剑雪的恩怨，是不是也要让我来承担呢？

　　龙宿看他沉思，眼神深沉，问道：“吾曾说过，想要邀汝入儒门，汝当时应允吾。这个答复现在是否依然？”

　　凤栖想着，自己在苦境数月，只是游手好闲，左右无事可做，儒门的事管管也无妨；再说，龙宿现在受嗜血反噬之力所苦，又有夜重生这个大患，两位师兄所说要帮忙，但看他们的情形也是自顾不暇，帮帮龙宿解围也是好的。于是，便应了下来。

　　龙宿带着凤栖回了儒门天下，向儒门诸位监司引荐凤栖，并言明，他不在的时候，儒门暂听凤栖之命。儒门之人对此也无异议，很快凤栖便开始了儒门天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