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灼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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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元年，十月四日，大夏王朝新帝登基。作为安庆帝的心腹，陶迟为丞相，陶家一时间风光无限。
一座庄严肃穆的大院，此时，比平常更加寂静。
刘都督府，正院，一年轻妇人靠在院中池子旁的贵妃榻上。刘府大管家，丫鬟小厮在一旁低头站着，所有人的眼眶都略带红色。
管家李程和大丫鬟夏陌不时抬头神情带着浓浓忧色地撇向妇人。
她皮肤白得像雪，与唇上的胭脂相应，有些病态，仿佛一碰就会碎了，让人心疼。
“夫人，王家大夫人来了。”春蝶从院外走进来，平缓小声地对妇人说道。
“……砚桉？”陶桃回神望向眼前低着头的丫鬟。
“是，夫人。”
“扶我，起吧。”短短两句话，却好像陶桃哽住了呼吸，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一刻钟，送她回去。”
听到这句细弱如游丝的话，秋叶鼻子一酸，哽咽回道：“是，夫人。”
陶桃撑着夏柳的手从软被中缓缓起身，简单的动作被她做的格外艰难。
由白色金丝绣成的白狐在蓝色裘袄上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熠熠烁烁。不待红枫细看就被一件鹅黄披风盖住了，她缓神抬头，那绝色病态的艳容在厚重的黑色狐毛领中让她一眼就愣了神。
“灼华。”韩砚桉步入院中，松开红枫的手疾步上前，稳健地扶住陶桃的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灼华是她的字，她当然配得上这二字，世间再找不出能与之媲美的绝色了。
哦，还是有的，此刻扶着她手的这位，她爱的人。不过韩砚桉的眉眼更加英气，有着江湖侠客的飒爽。
“我们进屋吧。”陶桃的声线平稳，再听不出刚才的羸弱。
“好。”
此时才是秋末，陶桃的屋内已经燃上了火。韩砚桉脱下两人的披风挂在一旁的红杉木架上。
扶着人在屏风后的床上坐下下，又放下一旁的帏幛，扯过床周的枕头堆在床头周围，将好像随时会破碎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塞进枕头山里，再扯过一旁的棉被，自己也上了床，在被子里拥住了她细细秘密爱着的人。
“啊砚，我现在丑吗？”陶桃依恋地靠在韩砚桉怀里，呼吸间都是她贪恋、熟悉的味道。
“不丑，一点都不丑。”韩砚桉拥着陶桃的手紧了紧，唇抵着陶桃精美的发髻。
她们年少时，偶进到一个江南茶楼，当时乌镇有一花魁风光无限。
传言此女柳腰细骨，皮肤细腻入手如玉，眉眼病态弱势，给人以怜惜之感，让全城的公子哥都为之疯狂。
陶桃记得韩砚桉当时皱了眉头：“以女子病态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恶心，无耻，下作。 以病态为美，丑陋。”
“是吗，我倒觉得病态的美，别样勾人。”这是陶桃当时勾了唇，挑着眉回给韩砚桉的。
“…你！”韩砚桉当时为此整整两个时辰没怎么理她，直到……
“你今年生辰。”陶桃回神道。
“嗯。”韩砚桉答得极快。
“我…送你一个玉佩…好不好。”
“好。”
“我当年送你的…那个兔子花灯…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京城郊外的温泉庄子…被我买下来了…过年的时候…你陪我去一次好吗？”
“好。”
“明年夏天…我们再去见一次花溪安吧。”
“好。”
……
“竹旬月他们家里的草高了…你记得去除。”
“好。”
“长安城的元宵…你记得每年都去尝一尝。”
“好。”
大约是韩砚桉的怀抱太过温暖，陶桃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我们，变成了你。
韩砚桉没有多说，只应一个字，眼眶慢慢变红，牙关紧绷着。细看，她的双臂微微颤抖，她想用力把人拥进骨髓，却怕伤到这个破碎的人儿。
“夫人，我们送你走吧。”
“……灼华？”
“啊砚…该走了。”
“……好。”韩砚桉终于掩不住声线的颤抖，一滴泪在陶桃雪白的脖颈间绽开。她埋头在陶桃的脖颈里，疯狂又克制地汲取怀间人儿的味道。
韩砚桉起身地很快，转身又将被褥塞得严严实实。
“走吧。”
“是。”春蝶应诺。
就在韩砚桉的衣角要消失在红杉木门角时，她听见了一声恍如隔世的。
“桉桉。”
——
都说人间最温情不过江南。
雨润进墨色的山涧，屋檐沟边是密密的青苔，石板路里积起的水洼不时被过路行人踏起。
乌镇岭南说是静谧，但即使在雨天，白日里也是伞挤着伞。
韩砚桉坐在水间舟内，入眼便是大夏最美的风景。
人们总说人再美，也不及风吹过巷口顺来的山茶花，倒是句错话，韩砚桉想。
眼前的女子，白里透粉的玉肌，眉形已是天赐，杏仁眼般弧形凤眼微挑的媚眼，挺翘精致的鼻，精致玲珑的嘴，还有那颗眼下的朱砂痣，美而不轻浮，那是一种独特的江南韵味，像水墨画，初看已惊鸿，来日才知那是盏茶，醇香厚重，漫在唇齿间。
“韩女侠，能让我走了吗？我家小蝶会想我的。”陶桃挑着眉，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这位怀中报剑，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
“不行，师兄要我看着你等师父来。”韩砚桉面无表情。
“啊~好吧。我打不过你，我陪你等。”陶桃举手投降。韩砚桉想张嘴反驳是自己看着她等，却在发声前一秒讲话头咽下了肚。
陶桃百无聊赖的依在窗边，初秋的风吹起她的发丝，恍了韩砚桉的眼。
雨天，有些许冷，陶桃双手扶上了手臂。
突然一件白色披风盖住了她的头，陶桃默默扯下裹好自己。不用问她就知道这是韩砚桉从她包袱里翻出的，这股像花，像风，像乌镇的雨的味道，和刚才将她带出府中的怀抱的气味重叠了。
话说，陶桃眼前这位女侠倒是味如其人，不娇不燥，像一股清风，像一柄未开封的名剑。韩砚桉生得好，可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皮肤并不如自己白皙，是偏健康均匀的小麦色，眉眼英气深邃利落刚劲，鼻子细长挺拔，薄唇自然闭着让人想撬开尝，一点点的淡淡雀斑在脸颊处散着，瞳孔细看是蓝灰色的。
狼崽子。
“你看我做什么？”韩砚桉被盯得不大适应，脱口而出。
“看你好看。”陶桃不着调地回，事实上她就是这么想的。
“……没你好看，转过去。”韩砚桉脸颊略微闷红，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嗤，我知道。”陶桃促狭回击。
韩砚桉无语于对面的厚颜无耻，不过，陶桃倒是真有这个资本说这话。
“师妹，带她走。”
“是。”
陶桃看了看前边一手执伞一手驾马的李长青的背影和他手中的长剑，默默握紧手里的伞将她和韩砚桉遮好，转回头看向将自己搂在怀中的人的侧脸。
“你们……，当真都不愿意跟我说个原因？”
“因为你长得好看。”
“……你们劫色？不像啊。”
“不是劫色。”
“那你们抓我做什么？”陶桃一脸黑线。
“因为你长得好看。”
“我知道我好看，你们一门侠士又不是盗贼，说话能不能说个整。
“有人托我们调查徐侠客死因。”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知道了，这徐侠客不会追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他有说过。”
“啧，那你们找花魁去啊，找我做什么？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且昨夜才刚到乌镇。”
“花魁？”韩砚桉皱眉，声音迟疑。
“……你不知道花魁？不知道花魁？闷葫芦，你是不谙世事的山中童子吗？”陶桃气笑了，诧异地看向韩砚桉迷茫的眼神。
“我，昨日才下山。”
“好嘛。”陶桃这回是真不想说话了。
“师父。”“师父。”韩砚桉和其师兄李长青对着一中年男子颔首。
“嗯，人找着了？”
“是，师父。”
韩盟转身看向陶桃，眸中闪过一丝微光“……砚儿，你找的人？”
“是。”韩砚桉语气里的期待让陶桃撇了她一眼。
“这位……姑娘请跟老夫移步。”
“ 成。”陶桃感觉到旁边那双蓝灰色的眼睛燃起的光亮暗下去了。
——
竹林石桌，静谧幽长。
“陶姑娘，砚儿此举多有冒犯，请见谅。”
“无妨，我闲暇时刻多着。跑这一趟这算是个旅程，这沿路风景不错。”
“陶姑娘，我知你不一般。”
“哦？我一介平凡女子有何不一般？”
“比如一身老夫都看不透的内力。”
“为何我不能是个没有内力的娇弱女子呢？”陶桃眼色深了几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江湖有言曾有八岁女童天赋异禀，乃练武奇才，惜其文人世家，不允习武。”
“哦？那可惜了。”陶桃端起瓷杯，抿了口清茶。
“委屈姑娘，老夫这只有粗茶。可我不觉得姑娘会就此沉封，我曾见过她，只凭借那一面，老夫就可以断定。”韩盟轻抚下巴不规整的白胡。
“是吗？那我可有点想见见这位姑娘了。”
陶桃嘴角勾着，面容神情就像那成了人的狐狸般散漫狡黠，可她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她的手如水葱一般细嫩修长和粗劣的木杯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夫不敢，只是今日误打误撞碰上姑娘，老夫便像斗胆拜托姑娘一件事。”
“说来听听，本小姐高兴就帮帮你。”陶桃抬眼看向韩盟。
眼前人明明笑着，那眼神却平静如潭水，深不可测。饶是韩盟都愣神些许。
“不是老夫，是老夫的徒儿，砚桉。她自幼被我养在山里，才下山就遇上了庄死案，我怕她应接不了，便想请姑娘帮帮她。”
风吹起竹叶，落进陶桃的杯中，她挑眉勾起唇角。
竹林清冷，少女的容颜像是。这湿稠雨天里的暖阳。
“看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灼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