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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再次送花 ...

  •   沈肆回到房间,脱下上衣,经过之前的拉扯,雪白的里衣已被渗出的血染红了。

      他叹了口气,又重新包扎了下。

      突然,一股奇特的清香闯入鼻尖,他朝那香源处看去,不知是何时添的香料。

      朝御和榆木去处理李妈的尸体,眼下房内无他人,他无法问出个所以然,再加之,这香也不刺鼻,闻了反而有安神的效果,便索性任这香去了。

      外面已是五更天,沈肆折腾了一夜,这身体也有些累了,便上床歇息。

      黑暗中,那股香更为明显。沈肆眼皮越来越重,伴着檐顶淅淅沥沥的雨声,终是睡了过去。

      榆木冒着雨回房时瞧沈肆已睡下,便吹了灯,离开时闻到一股莫名的熏香,但他以为是沈肆点的安神香,便也没多想,悄悄关了门,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变小。房内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倾泻的月光顺着缝隙而入,照亮了屋内的一角。

      白衣男子轻身而入,他朝床榻之上望去——沈肆正沉睡着,全然没有被惊醒的迹象。

      男子的步伐放得很轻,直到走近床边给沈肆掖了掖被角。须臾,空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叹,他伸手轻轻抚上沈肆的下颌,指尖微点,在他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沈肆似梦有所感,微微蹙眉。

      男子见状,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伸手解沈肆的里衣。他的动作很轻,怕把床上的人儿给弄疼了,直到看到伤口,才皱了下眉。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把沈肆随意包扎的白布拆开,见血的伤口并未好转,显然药还未起作用。后又重新给他上了药,整整齐齐包上,将剩余那瓶药放在一旁的桌上,只是起身见沈肆安静的睡颜时,终是忍不住勾了勾唇。尔后,转身将燃着的香料熄灭。

      窗被一阵风轻轻吹开。

      再眨眼时,那人已经离开,唯独留下那瓶药旁放着的一束美人梅。

      .

      翌日,桃荷起了个大早。

      南苑有个废弃已久的旧厨房,她和绿梅琢磨了下把它收拾了出来给沈肆开小灶。

      两人挽起袖子进到小厨房准备给做饭,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苦味,再定睛一瞧。

      榆木正给沈肆熬药呢!

      少年人干活利索,伸手抹了把额头溢出的虚汗,见到她俩,连忙站起,“桃荷姐姐,绿梅姐姐。郎中特意嘱咐要吃点清淡的,还有什么鱼呀虾之类的是入不了口的。”接着,他把火熄了,笑眯眯说,“那我先把药给少爷送去了。”

      “好,我们知晓了。”桃荷和绿梅点了点头,已经开始准备早膳,没空理他。

      院子里,沈肆正在晨练。

      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就像在人心尖儿上勾了一下似的。身姿挺拔,步履轻盈,弓步那是扎的十分漂亮,哪里还能瞧出个病秧子的模样?

      沈肆道平日多练,于身体大有益处。经昨晚一遭,榆木对沈肆的言语行为不疑有他。

      少爷如此做一定有他的打算!

      他看不懂沈肆练的是什么招式,因为他那么点心思更多都用来看沈肆了。

      嘿嘿,果然少爷干什么都赏心悦目啊!

      榆木端着药放于院内的石桌上,朝御平日里爱神出鬼没的,也指望不上他真像做下人那般来侍奉沈肆。而且,他也看出自家少爷对那位朝公子比对自己可宽容多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沈肆的身体已活络起来,感受全身的经脉都舒缓后停下动作,朝榆木招了招手。

      榆木急忙上前,很有眼力见的递上一杯早茶,“早膳已备好,桃荷姐送房里去了。这药我温好了,少爷先喝药吧。”

      沈肆将茶盏放一旁,接过榆木递来的药。还未喝,闻着这味就知道一定很苦。不过他也不怕苦,只字未言,端着碗一饮而尽,末了将碗递给榆木。

      见状,榆木乘机道:“少爷,我早些时辰去好生瞧了瞧,也没看出个什么端倪啊。”

      舌尖被药味充斥,沈肆迈开步子往房间走去,道:“去把那香炉里剩下的香料用帕子包起来。”

      榆木猜不透沈肆的打算,没头脑地哦了声。

      早膳用过后,沈肆带着榆木出了丞相府。

      皇都位于极尊的北方,都城之内商贸繁多,极其富饶。城中心共分为东西南三市,彼此之间渭泾分明,大多互不干扰。东市多是京城本地人,生意多场面大,一些来京富商的店铺和与皇家挂钩的产业多在此处。西市物价便宜,多是寻常百姓平日里爱逛的地方。南市不大,但胜在稀奇古怪的玩意多,多是一些外邦人混居的地方。

      榆木跟着沈肆在东西市都逛了逛。手里拿着的东西询问了几家香铺店,皆一无所获。

      日头渐上,临近四月的天越发暖和起来,榆木额头溢出细密的汗,他胡乱擦了把,又往旁边的告示栏上瞟了眼。

      许多人围在一处,穿着官服的士兵正在张贴通缉令。先前张贴通缉朝御的告示并未撤下,反而又多了几张,重叠在一起,贴得密密麻麻的。

      榆木眼尖,第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张是朝御,他垂下眼,内心犯嘀咕。

      沈肆瞧他神游天外,伸手敲了敲他的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

      “我在想...”榆木抬眸看向通缉令,下意识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那位朝公子到底所犯何事,以至于官家都在追缉他。”

      沈肆寻着他的目光望去,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迈开步子,走上前。

      榆木急忙跟了上去。

      官兵贴完告示,朝围观的人群厉声道:“此人是朝廷追缉的要犯。若有见其行踪的,立即报官,朝廷将重重有赏!”

      人群中立马有人窃窃私语,“原来这人是永安侯的部下,那按官爷这意思是逃回京了?”

      旁人附和道:“难怪听说前几日夜里沈侯爷府上闹出好大的动静。莫不是替侯爷收尸来了?”

      “乱臣贼子都自杀认罪了哪里来的永安侯?”官兵斜斜瞥了他二人两眼,大手拂开窃窃私语的人群,冷哼一声,“再胡言乱语,想去蹲大牢?”

      话出,说话那二人立马闭了嘴,等官爷走远了后才长长吁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

      沈肆一目十行,看了下通缉的内容,通篇就糅合成四个大字:乱臣贼子。

      他眼下才知道,在他死后,这些人如何给他定的罪。譬如在岐城拥兵自封为王,招兵买马和自造武器,更甚者与北邙小王子暗通款曲...

      榆木瞧后微怔好一会儿,才道:“少爷,谋反是什么意思?通敌又是什么意思啊?”他眼眶瞬间就红了,“怎么可能,骗人的吧!”

      旁人见状,叹道,“小兄弟,才到京吧。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谁能想到呢,都已经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还不知足。”

      “是啊。”越来越多的人摇摇头,惋惜道:“当年谁不知永安侯的事迹,谁不赞他一句真英雄!可如今才过短短几年,你说说,怎么就变了呢?”

      记忆中的人渐渐鲜活起来,榆木有些狼狈地抹去泪,恶狠狠瞪他,“我才不信,永安侯才不是那样的人,你少血口喷人!”

      “你!”被瞪那人气急,“来往书写和印章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府上管家的指证。白纸黑字,明摆的证据,怎么叫人不信服!”

      好一个白纸黑字!
      是了,当时林锦也是这样同他说的。

      沈肆淡淡瞥他一眼,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亲眼瞧见永安侯招兵买马、自立为王?亲眼见他与北邙人暗通款曲?还是亲耳听见他与北邙军互相勾结?你又凭何断定他是背信弃义、投敌叛变之人?仅仅因他在岐城威望极高便诬陷他招兵买马,妄图谋反?”

      那人被沈肆问的哑口无言。他涨红了脸,“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再者,按你这意思,若他真是被冤枉的,林太尉和朝中那么多的大官为何不替他申冤?还有当今圣上呢,永安侯同他一道长大,为何他...”

      他看着沈肆,声若蚊蝇,因为他发现对面这小公子的脸色越来越冷,立马闭了嘴。

      “朝中大臣...”沈肆冷笑一声,语气中不乏讥讽,“你是说那群满口高喊着文乃治国之基,实则敌人都要打到国都来了还妄想通过议和维持表面和平的酒囊饭袋。还是那群占着高官品阶挤压寒门子弟,满口清高之人。或是诸如林锦之类,身居高位,不为国为民,却满脑子攘权夺利。你,是认为这些人会替人申冤?”

      “至于当今陛下...”沈肆缓缓吐出口冷气,“也许永安侯本人也想知道原因。”

      沈肆这番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到不是因为多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只是他年纪不大、词严义正的模样着实令人意外。

      榆木醒了醒鼻子,揉了揉发红的眼,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永安侯一定是被冤枉的!

      经他这话,人群中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位小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也觉得侯爷不像是谋逆叛国之人。”

      “是啊。且不论他父母死于北邙军不说,陛下都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还甘愿去吃苦守着边关,也不像啊。官家对外下的结论是自杀认罪,但据说,他当时也死的蹊跷,好端端的人才回京不到几日啊就稀里糊涂的没了。”

      “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啊,叫‘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旁人推了推他的肩膀,“其实若非那个传言,陛下又怎会与他离心?”

      沈肆远在边关,天高皇帝远,朝廷之中的动向难免掌握不足,否则也不会稀里糊涂遭了道。听此,他眉眼稍压,“什么传闻?”

      那人“哎呦”一声,虚掩着声音道:“小公子,一瞧就知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前段日子,大街小巷都谈论的传言。据说那占天司的天星师卜了一卦,言不久的将来国将易主,且那改变国运的关键之人位高权重,生辰八字与陛下相冲!”

      沈肆皱眉:“就因为这个?”

      他记得北冥辰的确要过他的生辰八字,可他当时也没在意。

      那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后脑,咧嘴道:“官家的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知道啊。这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不过都是大家的猜测罢了...”

      其它人七嘴八舌加入谈话,“话说回来,这种事,管它是真是假,陛下难免会忌讳。再说了,这些事哪能是我们管得到的,之前为沈侯爷请命的都没讨得好下场,谁又敢去,唉...”

      人群渐渐散了,沈肆久久驻足在告示旁,低眉沉思。榆木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少爷。”

      沈肆闻声看去,撞进一双含泪的眼。

      榆木紧紧拉着他衣袖的手泛白,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哭腔,“永安侯他...真的死了吗?”

      沈肆的思绪流转到眼前,方才他就注意到榆木的情绪有些不对,听到自己的死讯却比他本人还激动。他掀了掀眼,自嘲道:“是啊。说不定还尸骨无存,被扔到哪座山都没人知道。”

      听此,榆木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再次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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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hello,这里是烬妤~ 1.V后蠢鸽子尽量日更,看之前请一定先看【阅读先知】。 2.评论夸夸以及营养液都会激励更新哒(别养肥哇,容易把作者养死的www)。 3.专栏有预收,也推推两本完结文,下本不出意外应该是隔壁的猫猫攻。 4.最后的最后,感谢支持,祝看文愉快~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