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山猫山鬼

15、仙尊（3）

　　终于到了分别时刻，三个少年修士与仙尊告别，虽然并未见面多久，但是袁和谷和戚施施依旧依依不舍，廉寰站在一侧，波澜不惊，行近乎标准的拜别礼。

　　随后三人御剑而行，目标方城。

　　何千易手搭凉棚，看着三人越行越远，才问穆羡：“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穆羡转过头，看向何千易，沉黑的双眸不见任何情绪，片刻后，还是回道：“没有咱们，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就走。

　　何千易愣了下，放下手，回身时竟看到穆羡的背影，他已经转身向前走去，没想到走得还挺快，她赶紧跟上，口中很是不服，“哎，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就此别过？”

　　穆羡没停，脚步却是越来越快，冰冷的声音传到何千易的耳中，“不懂吗？就是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何千易一听，更加生气，一跃来到穆羡身前，拦住他的去路，瞪着眼睛问他：“什么叫不要再跟着你？！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刚才一副面孔，现在就另一副面孔？用过就算？需要时招招手，不用了就挥挥袖？你当我何千易是干什么的？！再说这不是卸磨杀……不是，那什么，过河拆桥吗？！”
　　一股脑说完之后，何千易咂摸咂摸，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火，可是确实又有些不服，梗着脖子看着他。

　　穆羡停下脚步，身前的人因为情绪波动而脸颊微微泛红，双眼瞪得圆溜溜的，气也喘得快了些，眼中更是写满了气愤，穆羡有些晃神，他收回视线，抬步绕过她，“不要跟着我！”

　　“？！”何千易又追上去，“那你刚刚为什么说我是你徒弟？！”

　　穆羡不停：“解释起来太费劲。”

　　“费劲儿？哪费劲儿？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解释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还是说怕解释你之前被伶人上身费劲儿？”

　　穆羡停下脚步，看向她。

　　沉黑双眼看不出情绪。

　　何千易咽口唾沫，还是忍不住要说：“那又怎样！不管你是因为费劲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也不至于要我跟你演一遍师徒情深！难道你没有别的用意？”

　　穆羡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没有。”

　　“你？！……”
　　何千易噔噔噔再次追上，她不服再问：“好，就算你只是因为嫌费劲儿，那你身为仙尊，一点儿灵力也没有又是怎么回事？你从来没想过是被谁的阴谋诡计所害？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去掩饰这一弱点？最重要的是……”何千易再次跃到穆羡身前，拦停了他，“难道你不需要别人帮你找到原因？难道你不需要保护吗？”

　　穆羡再次停下脚步，面前的何千易脸蛋已经通红，那肤色像是熟透的果子，鲜艳的，充满着生命力的，穆羡的视线只停留了片刻，就又收回，然后抬步再次绕了过去，经过她的身边时，才再次回答：“与你无关！”

　　声音更加低沉，冰冷！

　　与这越升越高的太阳格格不入，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何千易气笑了，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一副极其嫌弃的模样！
　　谁愿意跟着你啊！就算看着熟悉又能怎么样！小爷我还不想找了呢！爱谁谁！

　　何千易一跺脚，不再废话，朝着穆羡相反的方向飞身离开。

　　二人渐行渐远。

　　不知过了多久，穆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何千易的身影早已不见。

　　太阳升得更高，阳光照在他那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抹弧形暗影，盖住了那双常年沉黑的双眼之中突然出现的稍纵即逝的一抹变化。

　　看了一会儿，穆羡再次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

　　何千易越走越是生气，恨不得立刻找个人打一架让自己放松一下，可是这些人类又都极其脆弱，想要找个小妖小鬼的这一时半刻又找不到，何千易一路气鼓鼓地不辨方向地朝前走着。

　　走着走着，肚子又传来咕咕叫的声音，何千易一顿，抬头看了眼太阳，才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又快到晌午了，但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这可怎么办？！

　　她看着街边卖的那些面食，馍馍，想起早上吃的那些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咽了口口水。
　　这时，穆羡那面瘫般冷冰冰的双眼突然浮现眼前，那句说了好几遍的“与你无关”再次出现在耳边，何千易嫌恶地立刻移开双眼，又燃起了斗志！
　　有什么大不了的，像以前一样，打一只猎物卖掉或者烤了吃都成！
　　没有你穆羡，我何千易照样好酒好肉地吃着！

　　何千易雄赳赳地转了路线，朝着镇外的山林走去。

　　几日的大雨初停，太阳升起，山林之中潮湿露重，何千易懒得管被打湿的衣袖，和满脚的泥泞，越走越深。

　　山林越深，树木越是高大，阳光几乎照不进去，湿气更重，而同时，人迹也越少，动物们开始多了起来。

　　一只花斑大猫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外来者，在衡量着，这个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何千易低头看路，边走边拨弄那些杂草，走得近了，好似才有所感，抬头看向那只大猫。

　　一人一猫对视，没有片刻，大猫的双耳缓缓放平，越来越低，慢慢背到脑后，头也慢慢垂了下来，眼神不再有刚刚睥睨的神采，不一会儿，转身一跃而起，飞快地跑了。

　　何千易看着远去的大猫，扁扁嘴，收了视线。
　　本小姐虽说心情不好，但是看在你长得还算可爱，尤其是耳朵上那撮毛很是威武，就先放过你了。

　　何千易继续前行，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她想下手的动物。

　　越走越深，直到她听到悉悉索索的、枝叶被压过的声音后，她停下了脚步！
　　何千易舔了舔唇，就是你了！

　　何千易收敛了气息，不一会儿，一只大蛇跃了出来，几乎一人高，身子碗口粗，一看就是缠死过不少大型动物的大蟒！
　　只是今天它的运气不好，遇见了何千易！
　　何千易连妖都不怕，更何况只是一只稍微大些的蟒蛇！
　　半回合都没有，何千易一招制服，随后一只手提溜着这只蟒蛇来到了一个稍微空旷些的地方，生起火来，架起蟒蛇开始烧烤。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异常，不知道做过了多少遍。

　　蛇身很快变得焦黄，蛇油外冒，滋滋下滴，香气开始飘散。

　　何千易看着即将到口的鲜美野味，舔了舔唇，心情终于好了些，她转着树枝，让那蛇身烤得更加均匀些，又哼起了自己瞎编的小调，“不管你是谁啊，活该你倒霉，没了我帮忙啊，看你怎么抗……”

　　哼着哼着，何千易看到自己被水汽打湿的衣襟，褐色的衣服被打湿之后，颜色更重，再被照上火光，穆羡那张脸就又出现在眼前！
　　一身血色长衣，干净苍白的面容，墨黑的眉眼，浓墨重彩的比那个秦老板和史老板不知要明艳多少倍！

　　何千易举着施展净衣术的手，停在半空半天，才反应过来，重哼一声，净衣术落在自己身上，将身上的水汽，鞋上的泥泞，连同脑中对那人的印象一起拍散……

　　正不爽时，突然之间，一股危机感袭来，危机感很强，感觉上完全不同于山中野兽，何千易一跃而起，神色戒备。

　　一阵风过，一个身影突然窜出，直袭何千易的面门，何千易快速反应，伸手格挡，却见这只是对方虚晃一招，他下一步却是奔向那刚刚烤好的大蛇，抓起就跃至一旁。

　　护食是每个吃货必备的技能，何千易毫不犹豫的跟上，一拳打了过去，并带上了灵力，拳风刚出，在看清对方长相时又紧急停了下来。

　　“是你？！”

　　对面站着一人，身量很高，一身黑衣，干净利落，粗眉大眼，脸上带着还未消散的婴儿肥，正是昨日赶巧儿帮她们开门的少年！

　　“你认识我？”少年拿起大蛇在鼻尖嗅了嗅。

　　“不认识！”何千易黑了脸，“你怎么抢东西？！”

　　“抢东西？！”黑衣少年摆出一副狠厉模样，与他那略带稚嫩的长相很是不符，“小姑娘，本护法不杀你就不错了，休要墨迹。”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能力抢！”何千易上前一步不肯示弱，“不过念在你昨晚帮了个小忙，这只蛇可以送你一半，另一半还我！”

　　“昨晚？”黑衣少年回忆，“难道你是跟那个老家伙过招的小姑娘？”他瞄了何千易几眼，“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啊！”

　　“谁是小姑娘！”何千易再次上前，蓄势待发，这个小屁孩要是还不还给她一半，那他就一点也别想得到了！

　　黑衣少年看着她满脸的战意，护食心切，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稚嫩之上又添一分可爱，随后咔嚓一下利落地将蛇和树枝一分为二，递给何千易一半，“给。”

　　何千易一愣，反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倒是意外地好说话，她顺手接过，脸色才好了些，闷声走回到火堆旁，将蛇架上继续烤。

　　黑衣少年也走了过去，笑嘻嘻地看着她，“小姑娘脾气不小啊！”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何千易！”何千易眼都没抬，只盯着自己的烤蛇。

　　“行！看你也是性情中人，能力也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还送了吃的给本护法，本护法就跟你认识认识！”黑衣少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将蛇也架了上去，“本护法叫暮云。”

　　穆云？又是姓穆？穆是一个烂大街的姓吗？

　　何千易抬眼看过去，黑衣少年果然继续解释：“暮是日暮的暮啊，别记错了。”

　　哦……何千易收回视线，原来是不同的字。

　　暮云眼看着这个小姑娘的眼睛从晶晶亮变到漠不关心，突然来了兴致，继续问：“不过这里人迹罕至的，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何千易抬眼看着他，反问：“你又跑进来做什么？”

　　暮云毫不掩饰：“找人呗。”

　　“哦？”昨天他好像也是在找人，“找谁？”

　　暮云翻弄着烤蛇，随意答道：“那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你又进来做什么？”

　　何千易将蛇往火中送了送，一想到自己因为什么进来，又想起刚刚穆羡那个表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想解释，便答：“与你无关。”

　　“哎？！”暮云看过来，“这就没意思了啊，既然我们都互道了姓名，那就是朋友了，朋友哪有这么说话的？！”

　　何千易翻了个白眼，“跟某人学的。”

　　“是谁这么没有礼貌？！”暮云睁大双眼，“哪天给本护法介绍介绍，本护法教训教训他！”

　　“……”我也想教训他！

　　但是又不能！

　　何千易愤恨，把蛇当做穆羡在烤，然后拿过来咬了一大口，蛇肉外焦里嫩，火候刚好，虽然没有盐、料等，但是野味自带清香，何千易顿时心情大好。

　　二人不再纠结，大吃特吃，一只大蟒蛇不过瞬间就进了二人的肚子。

　　何千易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些兴致，便问：“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啊？怎么专往什么荒郊野岭跑啊？说说，也许我能帮帮你。”

　　“你不懂！”暮云擦了擦一嘴的油，“不过我也不能告诉你。”

　　“那行吧，”何千易站起，毫不在意，拍拍自己吃得饱饱的肚子，抬手跟暮云挥别，“那就后会有期了啊。”

　　暮云也一骨碌站起，“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何千易奇怪：“那不然呢？”

　　“我们……”

　　暮云还没说完，却突见远处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呼啦啦飞出一大群黑鸦！黑鸦数量极多，铺天盖日！

　　黑鸦出现，意味着附近有魂、鬼或者妖兽。

　　二人均是面色一变，相视一眼，也来不及说什么，互相摆了个手，就急急地各自飞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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