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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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嘉木并没有等待叶昔归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仿佛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就是没有期待过答案的。
他只是从愣住的叶昔归手里拿过了围裙，重新栓好，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转身下了车。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他的“工作”。
连帮忙都帮得如此一意孤行。
但叶昔归却意外地没有之前内心隐隐愧疚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似乎……被占据了主动权。
她就像是一本被池嘉木阅读过无数次的书，池嘉木知道所有问题的解法，也能把控节奏，反而是她显得更局促，而池嘉木却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之前她想的还是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清楚情感，所以应该尽量避开他的示好，尽量不要让两个人都尴尬。
现在却变成了“池嘉木在给自己时间，他并不急着要一个结果”。
这样一下就不同了。
她有种被面前这个男人完全拿捏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误解。
这个插曲很快揭过，依然是被拥挤的客流给忙到无法思考的一天，池嘉木的名人效应起到的作用立竿见影，叶昔归只能被动接受这样的“宣传方式”。
两个人除开营业上的交流，说什么都有点尴尬。
好在叶昔归忙里偷闲再度登录微博的时候，发现词条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池嘉木自己的安排。
他说他自己会把控，并不是一句单纯的安抚。
毕竟上热搜，一时可以，时间一长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买的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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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缓缓降临到他们身上，收工的时候池嘉木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今天开了车。
公园给每个摊位牵了灯串，他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光。
叶昔归怔愣片刻，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谢池的脸，而且还是十几岁的谢池。
莫名的熟悉感，让她不由得偏头多看了他几眼。
上车后，池嘉木突然说：“热搜我已经让撤了，今天这个宣传效果，已经摸到了余温的服务人数上限。后面不用再增加额外的宣传了。”
他是在给叶昔归解释。
叶昔归微微低头，小声应了：“嗯，今天谢谢。”
无论如何，这个忙他是实实在在帮上了。
“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没有充分考虑到你的意愿和感受，只是在凭我的经验和意志做事。”池嘉木说到这里，轻咳了一声，“以后我会注意。”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子，只要有一方肯示弱，另外一方会很快很快的接受这局面。
“我也不应该…”叶昔归头埋得更低了。
当初是她主动找他做顾问的，不应该不相信他的决策。
池嘉木给她递了一瓶水，等叶昔归伸手接的时候，飞快地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指腹温热，像他一贯的样子。
展会离他们俩的家挺远的，几乎要穿城，池嘉木体恤叶昔归辛苦，让她在车上闭眼休息会儿，叶昔归摇头说自己不困。
——她现在才有空处理手机上的消息。
一些加了她好友的老客户，今天有好几个都来八卦她今天上热搜这个事情了，余温的这个账号也突然暴增了很多好友。
她没有设置好友验证，客人一扫就能加上，所以现在信息有点爆炸。
车内一时安静无声，只有不时路过的红绿灯给他们的皮肤染上别的光。
池嘉木的中控台屏幕突然弹了来电，来电人显示是赵之毅。
他默了默，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将模式切换成蓝牙耳机，接通了这个电话。
“池嘉木！！！”一接通就是一顿如雷贯耳的咆哮。
池嘉木耳朵都被吼立起来了，他拧拧眉：“我听得见。”
赵之毅已经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快三十圈，在电话接通的前一秒，他还是抱着要把池嘉木痛骂一顿的心态打过去的。
但是听到他如湖水般沉静的声音，赵之毅以一种超越常人的、离奇的自控力，忍了下来。
他甚至吼完那一句池嘉木后，还非常细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和她在一起？”
池嘉木偏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回消息正回得专心。
他的目光回到路面，缓慢地眨眨眼：“嗯。”
他没有多说，赵之毅应该懂得他的暗示。
赵之毅叹了口气：“今天股价下跌了2.49％。”
池嘉木车速放缓：“什么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赵之毅的语调变得责难起来，“今天的热搜呗，我们任性的池总非要曝光一会儿，搞得股民对集团产生了一点误解，做了一些负面预判，开始拋股。”
池嘉木自知理亏，只好失笑道：“好好说话。”
赵之毅啧了一声，切换回了平时的他：“说真的兄弟，我和你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你的做事风格我也清楚，但这次为什么就这么糊涂？你觉得今天这个事儿，你的付出和收获能成正比吗？股价快2.5个点，对集团而言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再收购她五十个余温的店铺都绰绰有余。”
“我没有犯糊涂。”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嘉木的余光仿佛感知到身旁的人抬起头来，认真听他的谈话内容了。
他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下坐姿，捏着方向盘的骨节又紧了几分，“我已经获取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所以我觉得是值得的。而且这也并不是做生意，你知道吧赵哥，不能这样简单的算。”
这件事情就是他池嘉木用个人的名气，去置换了余温的名气，不管网友会不会忘记余温这个名字，至少往后咖啡界为叶昔归开的绿灯会多很多，她可以走的路也直接被拓宽了很多。
随之要带来的影响和代价，池嘉木承受得心甘情愿。
“我知道有什么用，你以为我想给你打这个电话啊。”赵之毅又是一声叹息，“结束休假吧，给你订了凌晨1点的机票，去总部。董事会的人让你明天当着他们的面做个书面报告。·”
池嘉木：……
一帮钱包捂得比内裤还紧的老家伙们。
“行，我会过去的。”
赵之毅又补了句：“机场见，我跟你一起过去，你别想溜号。”
“赵哥…”已经丧失了基本信任度的池嘉木很是无奈，“我真是谢谢你。”
挂掉电话后，池嘉木的心思立马以闪电般的速度回到了车内。
他清清喉咙，开口道：“明天我暂时不能来帮忙了，总部有点事情要过去处理。”
叶昔归早已没有看手机，她托着腮，看着池嘉木的侧脸：“是因为今天这个事对吧。”
她很敏锐。
池嘉木其实已经尽量避免回答赵哥的时候提及此事了，但三言两语还是被叶昔归推知到。
他静默几秒，既不否认也不肯定，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道：“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叶昔归向后靠上椅背，宛如陷进去一般，喃喃道，“还是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得，好不容易劝好的。
这下她又开始自责了。
池嘉木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你记住我白天说的话就好，别的不要多想。”他单手撑上窗框，隐秘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余温的生命也绝对不是我和你约定的这三个月，我算了一下，咖啡展结束，你把握住下个月月市的机会，营业额达标不是问题，但我更想看到的是你将目光放得更长远，去思考给你的店铺注入更长久的生命力。”
黑暗中，叶昔归暗自地睁大了眼睛。
那种被拿捏的感觉又出来了。
叶昔归在开始咖啡展之前，就有和季霜霜提过，自己现在更想考虑的不是让余温怎么度过这三个月的危险期了，而是怎么让余温更好地发展下去。
不辜负她的师傅，也真正地正视自己的热爱与事业。
而今晚，池嘉木也是“图穷匕见”了。
他们不谋而合。
除此之外，更让她感到情绪复杂的是——这一步步，池嘉木都像是一个完美的乙方一样，将她的收益完美把控住了。甚至在最后一个月，设计了这个月市，纯用商场的活动强行扩大人流量，给她的咖啡店铺底。
如果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自作多情”地把原因归到自己身上。
叶昔归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双臂。
——池嘉木这样缜密的筹划，需要从多久就开始呢？
她不知道。
但从这一刻开始，她有点想知道了。
她也没有正面回应池嘉木的“叮嘱”，只是问：“什么时候走？”
池嘉木愣了下，回答道：“今晚。”
“这么急啊，我送你吧。”
池嘉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到点什么，但夜色不让他获取人心。
他只好顺着叶昔归的话接下去：“不用，你明天还要接着忙呢，待会儿你就直接回去休息。”
这句话没得到回应。
良久，池嘉木才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可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很小声，很失落，很委屈。
池嘉木怔住。
车过栏杆，缓缓下坡朝着地下停车场前行，车灯照亮幽暗的地皮。
临近下车之际，池嘉木才想出哄她的办法，叫住了她：“要不上楼给我做杯美式？今晚我估计没得睡了，得加班。”
在他的注视下，叶昔归的表情又重新鲜活起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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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叶昔归第一次在池嘉木在家的情况下，到他的家里来。
他们楼上楼下，户型都是一样的。加上叶昔归也自己来用过很多次她眼馋的辣妈咖啡机，此刻到家，换鞋进门，拐弯进厨房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一点“这不是我家”的犹豫感。
最多因为家里多了男主人的气息，显得有点拘束。
池嘉木带着笑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厨房，又带着笑走进自己书房拖出行李箱，简单收拾文件和差旅必备品。
他在总部宜京那边也有住所，其实收拾得最多的还是文件。
刚装下一叠，就听见叶昔归在厨房叫自己：“池嘉木，你过来一下！”
他迈开长腿，走到厨房，叶昔归正踮着脚打开顶柜，她身高不太够，这个动作做得有点艰难。
“帮我把里面那袋豆子拿出来一下。”
池嘉木走近她，宽阔的后背和高大的身材宛如坚定的港湾一样，圈住了叶昔归。
他抬手拿下那袋咖啡豆：“我家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我怎么没印象了。”
这个咖啡机之前买在家里都是摆设。
对池嘉木而言，这个家最大的作用就是睡觉和办公，除此之外，“家”没有任何作用。
“我放过来的呀，豆子要养一段时间的，才能排掉更多的二氧化碳，催生更稳定成熟的风味。”她一边回答一边确认着包装袋上她用黑色记号笔写的日期，“到今天刚好，养得正是时候。”
她又习惯性地开始一边操作一边介绍她的专业领域，介绍怎么养豆，她养的这款豆子有什么特别的，听着絮絮叨叨的，但伴随着浓郁的咖啡香气，竟然让池嘉木格外眷恋……
叶昔归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什么事情都变得温馨。
明明这个家到处都是不近人情的冷色调。
她的到来才有了颜色。
“我现在…”池嘉木突兀出声。
叶昔归被打断，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他暗潮涌动的深瞳：“嗯？”
“有点想抱你。”
叶昔归愣住，咖啡粉簌簌掉了一小撮。
她的脸迅速泛起红云。
池嘉木说出这句话，身体却非常绅士地朝后退了一步，很快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甚至还将手背了过去：“对不起。我，我去收拾。”
落荒而逃的池嘉木凝神站在书房门口听了会儿，叶昔归好像已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了，咖啡器具的碰撞声有条不紊地响了起来……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只想把嘴摘了从窗户丢出去！
都他妈的在说什么啊！
做咖啡和收拾行李一样快。
叶昔归找到那个他尚未还给自己的密封咖啡杯打包好时，池嘉木也推着黑色拉杆箱出来了。
她将咖啡杯的袋子递给池嘉木提着，跟着他到门口，像之前在自己家一样。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的那一茬。
“谢谢，会好好享用的。快回去休息吧。”池嘉木换好鞋，站在门口挡住一半走廊的灯光。
“咖啡机还有余粉没清理，我等下打扫了就下去。”
“行。”池嘉木又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那我走了。”
“嗯。”叶昔归又朝前挪了一小步，“什么时候回来？”
池嘉木转身的动作又停住，嘴角突然不受控制地勾起一个隐秘的弧度。
没记错的话，上次她送他出门，说的是“一路顺风”。
而这次却是“什么时候回来”。
作为一个缜密的商人，他不可能不抓住这个“谈判”的机会。
池嘉木微微挑起半边眉毛：“我什么时候回来……重要吗？”
他心里有个预设的答案。
叶昔归会觉得被逗了，然后反驳自己说才不重要，只是当代年轻人礼貌问候而已。
但这次他似乎遗漏了叶昔归这本“书”的某个章节。
叶昔归即使红云爬了满脸，也没有放弃和他对视。
“嗯，很重要。”她突然说。
池嘉木神色陡然变得幽深，连呼吸都忘了。
他听见叶昔归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可能会想你。”
窗边的昙花，0点准时绽放了。
没有缺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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