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心动》何弥初

30、回忆

　　咖啡展很热闹，每经过一家店铺，都有醇香的咖啡气息飘出。
　　来参展的很多店其实都是做了自己的品牌，咖啡和咖啡豆、周边一起卖。甚至现场做咖啡都只是增添下气氛，主要的业务还是拿下咖啡豆的订单。

　　走在观展指定路线上，叶昔归又找到了当年那种逛展的新奇感觉。
　　她感叹：“咖啡展其实有我很多记忆，以前每年我都会跟着师傅来逛。”

　　“嗯。”池嘉木应了声，安安静静地听着。

　　“大三的时候，师傅带着余温来摆过一次展，我们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纯卖咖啡，有时间就偷跑出去看别人，买别人的咖啡豆。”叶昔归笑笑，只是笑的裂缝里溢出几缕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让余温有一点点长进。”

　　池嘉木有些心疼地看向她：“别这么说，有你在的余温有新的价值。”

　　叶昔归笑了笑。
　　池嘉木说的只是安慰之语，她心里很清楚到底有没有新的价值。

　　“之后加油吧。”池嘉木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要辜负了你对咖啡的热爱就行。”

　　二人继续并行。
　　叶昔归这点淡淡的愁绪很快被周遭的热闹给冲散。

　　“说起来，我和霜霜也是在咖啡展认识的。”叶昔归又回忆起以前的趣事，“就是我和师傅一起去办展的那一年，她当时一个学生打扮，背着双肩包，到每个摊位前面闻咖啡样品的香味。”

　　池嘉木略一琢磨：“是为了给甜品寻找合适的原料？”

　　叶昔归一打响指：“聪明。”

　　池嘉木又问：“然后挑中了余温？”

　　“那倒没有，当时我们的咖啡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

　　叶昔归还记得那年的情景，季霜霜还没有现在这样中等的身材，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钻研甜品，但大多数试验品都得自己吃掉，所以整个人胖嘟嘟的，她本来也有些婴儿脸蛋，长肉后看起来更好捏的样子。

　　她当时也没有和店家有任何的交流，只是去寻找味道。余温本来也不是培育咖啡豆的商家，味道并不特殊。

　　所以季霜霜当时闻过他们家的样品后，不□□露出和别家一样的淡淡失望之色。转身准备离开。

　　兴许是叶昔归觉得这个女孩特别有眼缘，也或许是她的失望让叶昔归不太服气。
　　她一张口便叫住了季霜霜。

　　“我问她在找什么，她说找一款比较适合用来做布朗尼的咖啡，要求口感温润，苦味和酸感都弱化，保持和香味几乎一致的醇香。”

　　池嘉木说：“那应该还挺容易的吧？对你们来说，就算找不到合适的单一豆子，应该也能拼配出一款。”

　　“巧了，我也是这么给她说的。我说这种只需要拼配一下就可以了，对其他店的咖啡师而言应该也算是小菜一碟。”

　　叶昔归顿了一下，然后冲池嘉木眨了眨眼：“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叶昔归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捂着嘴笑起来了，“这些……都有点贵。”

　　池嘉木先是一愣，品过味来笑了半天，又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所以季霜霜当时把展会跑了一大半，每一家都闻，只是为了看谁家的咖啡便宜吗？”

　　叶昔归持续憋笑中：“对，她这个憨憨其实完全不懂咖啡，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一句要求醇香口感，看起来专业。后来我才知道她给其他人也说同样的话，还是提前做功课学的。”

　　那时候胖嘟嘟的季霜霜就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满脸通红，声音跟蚊子腿似的。

　　叶昔归和她深入一聊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同龄人，季霜霜也还在读书，每月只有一点爸妈给的生活费，自己偶尔能卖几个自制小甜品，赚点材料钱。
　　多的开销是一点都抠不出来。

　　如果是平时，她买一条速溶咖啡就解决了，但是这次她要做的甜点是计划送去一个本地一个参赛机构参赛的，不能怠慢，原料都得找好一些的。

　　她跑回师傅身边，简单介绍了下季霜霜的情况。
　　江和风非常慷慨，指着他们最大的那罐咖啡豆：“给小姑娘送点。”

　　叶昔归装了一袋豆子，还打成了粉送给她：“你可能没有磨粉机，我先磨了一部分粉，你看够不够。”

　　季霜霜受宠若惊，连连道谢说超级够了。

　　叶昔归冲她眨眨眼：“我们会在这里一周，要是你的甜品做成功了，能不能也带给我尝一尝呀？”

　　“当然当然！”

　　叶昔归也没急着和她告别，而是又询问了她需要这个咖啡以什么状态添加进蛋糕液里，是粉状还是浓缩液体……得知需要浓缩液之后，她又教季霜霜用比较便宜的摩卡壶去萃取咖啡。

　　甚至还带她去卖咖啡器具的地方，挑选了一把一百块以内的摩卡壶。

　　后来叶昔归还问过江和风，他当时为什么毫不犹豫就说要送一些豆子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小姑娘。

　　江和风笑得很温和：“那个小姑娘让我想起第一次来我店里的你了。你也是那样，看着我的橱窗，眼里有新奇和被束缚的挣扎。我觉得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吧，支持别人的梦想，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句话一直被叶昔归记到现在。

　　她的过去除了谢池，也有太多江和风的影子，总是三两个画面就会跳回他的身上。

　　叶昔归飞快地眨掉眼里的潮气，露齿笑得更加灿烂，继续和池嘉木说：“第二天季霜霜就给我们带了好几块她烤的小蛋糕过来，然后主动加了微信。”

　　“我对甜品一窍不通，她的出现也给我打开了一点新思路，有段时间我们俩经常一起研究，往甜品里加咖啡风味，往咖啡上装饰甜品。还出了不少口味很好的品呢。”

　　池嘉木问：“很好啊，这些现在在售卖吗？”
　　“没有。”
　　“为什么？”

　　叶昔归咂摸了一下：“那时候我们对市场的认识都浅，开发了一通，结果后面发现都是市面上出现过的，多少有点自娱自乐的意思。再加上有些确实工序繁琐，就没有推出来。”

　　池嘉木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按照他对余温菜单的了解，目前他们是没有那种甜品与咖啡结合研发的新品在售卖的。

　　但是余温的当务之急，还是生存。活下来了，才会有后面的事。

　　店里离不得人太久，他们匆匆走了一圈，囫囵吞枣地看完所有摊位，便赶了回去继续做生意。

　　他们隔老远就看到余温摊位前围着人。
　　于伟才的同学们已经到了，围在车旁和他有说有笑，他在车上做咖啡正做得起劲，聊天也眉飞色舞的。

　　有活力的年轻人们声势大，又黑压压地挤满了前台，因此不少游客都被吸引着朝余温走。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有的网红店要雇人排队了。”叶昔归喃喃道，“我见到都想凑近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池嘉木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话，挑眉：“这种行业内幕都知道？”

　　叶昔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池总，你对我怕是有什么误解，我虽然经验少，但不至于是个傻白甜好吧。”

　　她兀自说下去：“但知道也没用，我也不会干这种事情。”

　　池嘉木赞同地点头：“很好，很正义。”

　　下一秒，叶昔归就撇撇嘴：“主要是没这么多钱，花起来心疼。”

　　池总：？？？

　　叶昔归说完，便小跑到车边，和于伟才的同学们热情地打招呼，又问于伟才需不需要帮忙。

　　“小事，姐，这几杯对我来说就是个热身。”于伟才紧紧握着手里那罐咖啡豆不放，催促她下车继续去休息。

　　叶昔归还没见过于伟才这么干劲满满的样子，下车时还故意再扫了一遍他的同学们，但青春洋溢的女孩子来得还是有好几个，她一时间也不知道于伟才是不是因为有心动女嘉宾在场，才这么能干。

　　但这一转眼，她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刚才站在原地的池嘉木，此时身边又围上了几个游客，拿着余温的宣传册，正“好奇”地问着他什么。

　　“嘿……一分钟不见而已。”她啧了一声，也没过去打搅池嘉木回答那些人。

　　池嘉木这边的效果很明显，经过他贴心指点过的游客，都走到餐车边上点饮品了。
　　这接近100%的转化率，肉眼可见。

　　当池嘉木面带微笑和人群里最后一位挥手，目送她去点单，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里突然被放了厚厚的一摞宣传单。

　　身强体壮的总裁被压得一趔趄，震惊地看向始作俑者。

　　叶昔归在那摞宣传单上拍了拍，露出一个鬼灵精的笑容：“还是得麻烦池总，再牺牲一会儿色相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度被留在原地的池总对着宣传单发懵。
　　……怎么感觉，刚刚那个笑容并不是那么友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