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揽星》璎沫如歌

16、衿钰

　　沈青蒂高处于城墙之上，动作优雅并且缓慢地擦拭着浴血的弄幽。
　　“大将军，我可以和您谈谈么？”淡霖不知何时从何地走来，精致地浅笑着，“可以么？”
　　沈青蒂不同于别的武将不屑与侍童照面，她虽然有着强烈的嫉妒心，却也善良耿直，从来没有轻视过谁，更没有把男人同女人区分开来。
　　她点了点头，靠着墙等待着淡霖开口。
　　得到了许可，淡霖反而有些紧张了，他谨慎的看着沈青蒂：“将军，现在的战况，我们究竟能不能胜利？”
　　意外淡霖竟会关心战况之余，沈青蒂也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公主侍童的两个少年，眼中都有噬血的痕迹。
　　她来自关外，自幼伴随着残忍的族人们猎食，她可以很清楚明白的看出谁的身上有杀气，谁的眸中有戾气。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沈青蒂轻描淡写地说着，说完似乎想到好玩的东西一般，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你的公主殿下会出什么事？”
　　“啊啊啊~~才不是！”脸颊上瞬间飞起几片红晕，被说中心事的男孩在说中别人心事的女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中落荒而逃了。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与归，宜其世家。
　　这样的诗句从沈青蒂脑中瞬间滑过。
　　心情突然好起来了，她的目光却暗淡下来，那双纵使在黑夜也熠熠生辉的金眸竟然暗淡下来了。
　　“也许……应该试试那个方法才对……”喃喃自语，却忽视了墙角边，静静站着的那个黑影。
　　天空，流离着一些无畏的云朵。
　　“澄碧？你找我有什么事么？”秦沫茹奇怪地看了沉默不语的澄碧一眼，也不言语，靠在树干上点燃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却不吸到肺里，让烟气在嘴里缭绕，如同缭绕的一些烦忧。
　　澄碧略有些犹豫的揉了揉眉峰，“公主……不要再去战场了……”
　　“嗯？你担心我？”
　　没预料到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澄碧有些语结，他眨眨眼，才回复神志：“不是的，如果您受伤的话，我想我没有足够的资历治好您。”
　　“没有资历？”秦沫茹想笑，她也确实笑了：“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句话，我就有权利杀了你。”
　　澄碧什么也没有做，仍然看着秦沫茹。
　　“不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重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天花板。
　　转角处有一个蜘蛛网，一只蜘蛛正盘踞在网中央，周围缠满的各式虫子宣告着那是蜘蛛的领地，永远不容侵犯。
　　窗户上蒙了厚厚的纸，看不到外面的天气，只是想着这应该是白天吧。
　　躺着床上，闻着被子发出的阵阵幽香，谁着柔软的枕头，看转角的支柱，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有人进来了。
　　一阵脚步后，又是一声门闩转动的声音。他想，应是来了人又出去了吧……
　　一转眼，眼前的景象却差点将澄碧吓死，一张脸离他不到一拳，那双冰冷的蓝眸死死盯住了他，他几乎可以从蓝眸人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蓝眸人就这样看着澄碧，并不说话。澄碧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美妙的蓝眸，感觉到，那是冷的。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桌上有吃的。”那人终于开口了，缓缓地抬起了头。
　　待他站远了，澄碧才有机会好好打量着他。柔媚如水的发丝，清秀白皙的脸庞，魅惑的蓝色眼眸，漂亮的柳叶眉间有着淡淡的，极其明朗的冷硬。
　　因为并不饿，澄碧没有听从那人的话。
　　“公主在哪里？”公主一定也被他们绑来了……虽然不知道目的如何，但就算死，也要保护公主啊！
　　“跟我出来。”那人一转身，向门外走去。脚步很轻盈，踩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从容地整理了衣服，到了屋外。
　　眼前一片荧白，许久没见光的眼睛竟然有几分酸涩。
　　周围是矮小的雪山，一片莹白，白得有点扎眼。四周还有一些房子，看来这是一个村落。澄碧就这样打量着身边的景象，一直站着，一直看着。那人在他身前十来步远也是这样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动不动。
　　“嗯，嗯……”为了打破这僵局，澄碧走了上去试着开了口。在知道公主下落之前，忍受这种沉默，他受不了。
　　“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不知道。”澄碧漠然地回答着。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和月国公主有什么关系，不过这次的战争也有我一份。”对方用异常平静的声音继续说着，似乎异常战争对他而言只是儿戏。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澄碧尽量压抑住加速的心跳，用不在意的口吻接着话。
　　“我是衿钰。”衿钰并不回答澄碧的问题，只是突然地插进这么一句话。
　　衿钰抬起头望向了灰暗的天空，闭上了眼睛。不经意间，唇边便荡漾起了迷人的微笑：“你们美丽的公主殿下，现在很好。”
　　澄碧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问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吗？……在什么地方？”望着天空的人儿慢慢地垂下了头，看着满地的苍白，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漂亮的蓝色眼眸。
　　“我不记得了，只是感觉！我时常会感觉到我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澄碧猛地怔住了，随后用手按住了心脏的部位，皱了皱眉……
　　好痛……从小就知道心脏有问题，虽然学医，却永远也无法治好自己。
　　“那就不要去想了……既然都忘记了，何必要在想起来呢？”衿钰冷淡地微笑了，袖口的云纹一丝一丝打乱了条理，袖下纤细的手带开月白色的流苏，他再笑：“也许有一天，我会杀死你。但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