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爷当长辈的那些年》星回鸢

37、三十七章

　　要说吃鱼，虽然河鱼常被一些苛求之人评为土腥之物，难登大雅之堂。可若是做的好了，却是十分的细腻柔嫩，清蒸红烧都各有风味。

　　文未梨既是用鱼引得离知古留下来，她可不打算就简简单单的做道鱼菜便算了，不说离知古会觉得平常，她也感受到了离知古暗藏在话中的关心，可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了。

　　当黑鱼清洗完成，文未梨拿起石刀，从鱼鳃下方斜着刺入，将鱼头轻巧地与鱼身分离，再迅速将鱼尾部位斩断，原本肥硕的一条大鱼便分为几部分了。

　　文未梨将大个的鱼头和鱼尾拎出来，在清水中过了一遍血腥气，在锅子里略一焯水，去掉些土腥气，便整个儿地放在瓦罐内焖煮，同时放入牛蒡、姜片、长葱、盐等物，待灶膛内的火焰燃烧起来，文未梨搬来小凳子，一边看顾着灶膛内的火，一边在石板上剁开鱼身。

　　鱼身从中间的鱼骨被文未梨分作两半，一半细细地切成薄片，加入盐和蛋清裹上粉，放在一旁备用，她准备用这半边鱼片做一道漕溜鱼片。

　　要是想将这漕溜鱼片做的美味，这漕卤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用香漕曲、江南绍兴的老酒配上经年留香的桂花卤而制成的香漕卤，那可是漕溜鱼片中的一绝，可惜此时已经不在怀王府，文未梨也只得将就，买了普通的漕卤。

　　眼见煮着鱼汤的灶膛内火似乎要小了些，文未梨随手挑了两块小些的柴火，丢进去。再起身，将另一边的炉子也生起火来，倒入荤油，待油面冒起细细小小的泡泡，文未梨用筷子夹起鱼片下锅。

　　油锅热极了，鱼片刚一下锅，便翻滚着，像一道道水花溅起。待到鱼片在油面上浮起，文未梨将其用漏勺舀起，放置竹篮中沥去大部分油。

　　文未梨将油锅端走，换上一只新的陶罐，默数十五个数，将一旁的瓦罐打开，舀起一勺鱼汤倒入陶罐中，将沥去油的鱼片轻轻放入陶罐中，放入盐后在炉灶内又多添了几根柴火。

　　随着火焰的升高，陶罐内的汤汁翻滚着一层浮沫，将浮沫撇去，加入漕卤、白糖、盐，慢慢地晃动锅身。

　　鱼片特有的清香从陶罐内飘散出来，文未梨往里面加入细粉，手腕发力，使鱼片翻身，再淋上刚刚的热油，便出锅倒入碗中。

　　漕溜鱼片完成了，文未梨一心两用，一边关注着鱼汤的炉火，一边继续将另外一半的鱼身片成鱼片，片好后加入料酒与盐，略作腌制，再加入蛋清和面粉，给鱼片一一裹上一层面衣。

　　裹好面衣后，文未梨仍然烧起油锅，略添了些油，还未等油温升起，便将鱼片放入其中炸起来，第一遍只炸至微微的黄色，便可捞出凉一凉。待到全部炸完，再回锅炸第二遍。这样炸出的鱼片，油腻感会大大减少，可使鱼片食之不腻，亦有外焦里嫩的效果。

　　鱼片炸好后，文未梨新取一口铁锅，加入切好的小块的微□□糖进行熬煮，待到糖化得积在锅中央，便加入适量黄醋，继续熬得浓稠后再加入鱼片，在翻炒中，鱼片逐渐染上沉淀似的金黄，芬芳的香气随着糖醋鱼片的出锅，飘散在小院的四周。

　　暗中，不知是谁偷偷吸溜了一下口水，蠢蠢欲动地伸出了手。

　　‘啪！’

　　“嗷！逆徒，你敢打为师？”离知古委屈巴巴地捂着手说道。

　　“还没好呢。”文未梨无奈的叹了口气，眼见离知古仍然不死心的眼神，只好先从瓦罐内舀了些鱼汤，“乖，先喝些汤垫一垫，很快就好了。”

　　“．．．．．．”离知古望着徒弟，不知是先骂徒弟，还是先喝汤，最终他决定先拿过鱼汤再骂徒弟。

　　离知古捧起汤碗，理直气壮的教训文未梨，“不孝徒弟，谁叫你用哄小孩的语气跟为师说话的？给我回去把书抄三十遍．．．．．．”离知古猛然停住了话头，心知现在已经不是文未梨小时候了。

　　小的时候，离知古知道文未梨不通医术，惯用罚抄的法子叫文未梨多看多学，可如今文未梨也长大了，徒弟有她自己的主意，自己的师父其实也没那么名正言顺了。

　　“呵，笨蛋离知古，就知道罚抄，明儿我就能写好，你可别想找借口再加罚。”文未梨故意像小时候那般回他，果然，离知古有些低落的神情立刻又得意起来，露出可以教徒弟的快乐。

　　“好哇，那我明天等着，要是抄完了，我就教你新方子！”离知古捧着装着鱼汤的碗，昂着头，摇头晃脑地走出了厨房。

　　文未梨望着他欢快的步伐，不禁跟着笑了起来，手下的动作却不停歇，将切开黑鱼后，剩下的鱼子放入水中清洗了一番，小心地注意没有弄破外面那一层薄薄的皮。

　　将整块的鱼子放入锅中，倒水，放入细葱和姜片，生火，将水面上翻滚的浮沫撇去，鱼子微微变色时，捞出沥水。

　　加柴，使火焰升高，倒入豆酱翻炒，再放入料酒、葱段、蒜瓣、八角、桂皮、待水面沸腾，倒入香醋和盐，此时再将鱼子放入汤水中，大火烧开，盖上锅盖，收汁，最后剩底部些许汁液，便出锅。

　　文未梨再将炖得差不多的鱼汤端出来，今日的鱼菜才算正式做完。

　　离知古听到文未梨说做好了，便迫不及待的过来帮忙端盘子拿碗，生怕文未梨偷偷藏下哪道菜。

　　文未梨哭笑不得，不过是几日没有给离知古做菜，哪里有必要这般谨慎么？

　　“我谨慎？”离知古可来了气，“你说是不是你不对，只凭你父亲的吩咐，忘了你我的约定，便嫁去了怀王府，现在还要给他忙前忙后，累死累活，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东西！”

　　文未梨无话可说，她不想过多辩解，她知道离知古不过是借题发挥，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做菜给他吃，他真正不满的是她为了端木怀心所作出的，在离知古看来十分过分的‘舍己为人’。

　　个中缘由不便叫更多人知道，文未梨只乖巧地笑了笑，“是、是，是徒儿不对，徒儿不该不为自己着想，师父教训的是。”

　　“行了，别假模假样了。”离知古知道文未梨只是口上说说罢了，之后照样我行我素，真是气死他了。

　　咦？离知古脾气变好了？文未梨有些疑惑，不过一想离知古脾气变好，受益的是她这个徒弟，她也就不再探究，笑道：“师父，您看，这不就是您爱的鱼么？”

　　“鱼头鱼尾汤、漕溜鱼片、糖醋鱼片、红烧鱼子，”离知古似笑非笑地瞧了文未梨一眼，“真是难为你费心思，还要用言语叫我以为就一道鱼菜。”

　　“您就说吃不吃吧？”

　　“吃，当然吃，”离知古执起筷子，“我的好徒弟特意做的一鱼四吃，为师怎么能不吃呢？”

　　离知古的筷子略过了鱼汤，饭前他喝过了鱼汤，不得不承认，文未梨的手艺确实没有退步，甚至还略有精进，看来在怀王府也没少弄吃弄喝。

　　他一番挑选后，先夹起一块糖醋鱼片，还没吃，一阵甜香气便飘荡在鼻尖，再放入口中，先是甜，又带着酸，这酸不是酸涩的酸，而是引得唾液分泌的酸，混合在满满的甜香味中，显得极其分明，却带着令人胃口大开的痛快之意。

　　鱼片上裹着的面衣绵软，一咬开，便有炸物的油香气息在口中蔓延，却并未太多油腻感，令离知古十分满意，他不禁给了文未梨一个赞赏的眼神。

　　待咀嚼完口中的糖醋鱼片，离知古对漕溜鱼片便更加期待，夹起一片送入口中，一入口，首先便感觉到鱼片的滑嫩，鲜香四溢，带着酒的那种醇厚口感，随着鱼肉在离知古口中嚼散，一股清爽之感从口中顺着咽下进了肚府了，令离知古感到浑身舒畅。

　　“好！”离知古赞叹道，“徒儿手艺果然不减当初，真不愧是我离知古的徒弟。”

　　“师父喜爱便好。”文未梨微微笑着，虽然她心里很想问师父，做菜好吃和不愧是神医的徒弟有什么关系，您老人家是神医又不是神厨。不过为了师徒间的感情，文未梨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出来比较好。

　　文未梨没有问出声，离知古自然全然不知，他陶醉着，心想这漕溜鱼片定然是最美味的。至于这红烧鱼子，他认为定然是不如鱼片的，不过为了不叫徒弟觉得工夫白费，离知古还是打算尝一尝，就当安慰徒弟好了。

　　为了防止叫这鱼子散块，离知古用了些巧劲，使筷子平稳地将鱼子夹起，先是微微一嗅，并无什么古怪味道，他便放了心，可以随意夸夸了，可等到离知古将鱼子放入口中，他却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道红烧鱼子不像糖醋鱼片那般酸甜可口，也不似漕溜鱼片那样清香醇厚，可它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口感，绵密的鱼子被牙齿咬开，微微有些粘，却不腻人，一粒一粒地在口中迸溅出鲜香的汁液，吃起来有一种蓬松之感，却香的叫人口齿生津。

　　一块下肚，离知古又夹起一块鱼子放入口中咀嚼。

　　“好奇怪，”离知古的神色有些惊奇，“明明这样小，吃起来也不如鱼片痛快，可何这般叫人想吃？不管了，徒儿你吃，别和为师抢这红烧鱼子就行。”

　　“师父喜爱就好。”文未梨保持微笑，配着米饭和鱼片用完了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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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鱼四吃出自《都门琐记》，做法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