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录》青衣染墨ly

22、第二章

　　康敬伟再次长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对易云清这个比他小了20来岁的姑娘动心了。明明两人之间差别巨大，根本不适合，但感情这种事谁能预料得到？
　　看到字条的内容，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理智上，易云清自主离开，该是双方最体面的结局。顺理成章的断了不该有的情愫，把路导回原来的轨迹，他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工作狂。然而，无论这样的心理建设有多么恰如其分，终归无法平复他心里的堵塞和不适。
　　康敬伟失眠了，抽了一晚上的烟。曦光透过窗户，将空荡荡的大厅一点点拉出黑暗深渊，他才发现这个没有一丝人气的夜晚有多么难熬。同时醒悟到一个不争的事实：人的感情根本是那么轻易说放就能放的！
　　他这样的年纪和资历，追求的早已经不在于粗浅的色与相，而是难能可贵的精神共鸣！难得遇到一个能理解并支持他，下班回家后，依然能在饭桌上畅聊人生抱负和梦想，甚至能针对他的规划给出合理调整建议的人时，他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不欣赏、不动心？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这颗常年孤寂的心，有一天能再次汹涌澎湃的跳动，多么值得他用全力去维持！
　　康敬伟掐灭烟头去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自己眼中浮出的坚定之色，心里有了决断。
　　他这个人呐，直球打习惯了。事业如此，感情亦如此！既然已经放不下了，为什么不能顺从自己一回？为自己争取一回？
　　打定主意，他去检查了易云清住过的房间，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能表明去向的信息，但看完后却发现了异样。易云清的东西很少，一开始他没怎么注意，但清点之后发现，她几乎所有东西都在。
　　既然说是要回老家，不再回来，为什么不带走自己的东西？
　　康敬伟敏锐的觉察到事有不对，想到了她这几日的反常，于是将家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好些家具的位置都有细微挪动，而且沙发下还翻出了她贴身佩戴的小荷包。她说过，这荷包是她至亲之人的遗物，对她十分重要，要走的话绝对不会把它落下。
　　这时他意识到，她可能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出事了。思来想去，便把电话打给了燕飞。
　　萧遥坐在副驾，一直看着窗外。燕飞开着车瞄了她几次，感觉她有点心不在焉。
　　“你在担心阿卓？”
　　萧遥回头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对此，燕飞反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遥遥，咱今天得好好说道说道，别老把你哥当娇花儿。一个大老爷们，算怎么回事儿？你敢说这次他自己带队去X分区查案，还特意把你支走不让插手，没有急于自我证明的成分？说到底，哪个当哥的会希望妹妹老顶在前面？”
　　燕飞平心静气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末了又徐徐的补充了一下。
　　“再者，男人需要进步空间。阿卓调过来不久，算空降，底下肯定有不服他的。他需要自己去跟队伍磨合，用他的能力去震服手下的人，以后才能更好的领导行动。”
　　萧遥听完，低声笑了一下，直接点破。
　　“我哥，让你当说客来了吧！”
　　燕飞侧目看着她，同时邪气的舔了下唇角，剑眉一挑，笑道。
　　“被你发现了？好吧，没毛病！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
　　说着手下方向盘急打，一个漂移过了弯道。
　　“放心！阿卓那小子好歹是从特种部队退下来的正规兵，身手比大部分武警都好。又走南闯北的，扮过地痞，做过卧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然现在破案经验跟我比起来还差得远，但就他那个奸猾劲儿，一桩普通的连环杀人案而已，小菜一碟。”
　　话里话外还不忘自我夸赞一波，也是没谁了。既然好话坏话都让燕飞说完了，还说得这么中肯有信服力，萧遥还能怎么样？
　　“阿飞哥，这个康书记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呀？你想听官方的还是私家的？”
　　萧遥斜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燕飞嘿嘿笑了两声，认真说道：
　　“要说为官方面，康敬伟是个不错的好官。工作努力，信仰坚定，一心为S市的GDP。有手腕有魄力，执行能力很强，作风也很强势。换句话说，他是个很霸道甚至独断的人，有些过于爱惜自己的政治羽翼。这样的干部，上面会很喜欢，至于下面嘛，见仁见智。”
　　萧遥明白了燕飞的意思，这是说康敬伟是个很厉害的政治家，能干事也会干事。跟这样的人搭班子，容易升官，但也容易背锅，就看站队的人怎么去衡量。
　　不过这些官场斗争不是她要关心的，她好奇的是，这样一个听起来近乎无情无义的资深官僚，警惕性和自律性都会比一般人强得多，怎么会跟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年轻女孩产生忘年之恋，不怕爆出来影响他的仕途吗？虽然目前男未婚女未嫁，合情合法，但老少恋在官场上的政治影响可不小。以燕飞描述的康敬伟，这么珍惜自己的羽毛，即便真的要再找个对象，也不该找这样的人才是。
　　这件事透着不正常，再加上对方特别要求见宁婉，她预感这事儿跟道门脱不了关系。
　　进入市委家属院所在的小区后，萧遥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监控情况。可能是出于对干部的安全考虑，小区的监控基本没有死角，二人没有耽误，直接去了康敬伟的家。
　　康敬伟是个看起来就很板正的人，用网上的话来说，是个典型的老干部形象。年近知天命，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带着一丝沧桑的寂寥。一双惹眼的欧式大双眼依然炯炯有神，年轻时必然也是个颜值门面。
　　J省的初春，寒意还很袭人，此时他穿着灰色针织马甲的常服，上位者的威严弱化了不少，为他凭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人情。
　　他给燕飞和萧遥倒上茶，双方闲聊了一会儿，绕回正题后，先跟燕飞和萧遥两人约法三章，才讲述了他跟那个女孩相识相知的经历。
　　“康书记，所以您是在怀疑，易小姐不是自己走的，她是被人抓走的。”
　　康敬伟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往萧遥的方向移了移。燕飞见此，也转头看了过去，哪怕她正在认真检查那个荷包，也能准备无误的接上燕飞的眼色，开口问道：
　　“你是觉得她是道门中人，是吧？”
　　萧遥虽然在发问，但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像在做一个笃定的陈述。此问之后，康敬伟便顺势正视着她又点了点头。
　　方才一见面，他就感觉这姑娘气质特异，让人不能捉摸。他也听说过，燕飞身边除了走特殊途径入编的宁婉之外，还有个不挂名的高人，猜测可能就是这位。
　　“没错，这就是我没给市局备案，而私下找你们的原因。”
　　康敬伟仰身靠在沙发上，缓缓说开了。
　　“那天她出现后，我查过小区的监控，但查不到她是怎么进来的。本来我也不放心，想送她去市局，但她怎么都不肯离开。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之后，我把她留了下来，照看我的生活起居，相处久了心里就有猜测。”
　　说到这里康敬伟停顿了一阵，看样子有些难为情。他没有事无巨细的说是因为什么事促使他决定留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最后还发展出了进一步的关系，萧遥也不打算追问。这不是今天的重点，而且涉及到康敬伟的个人隐私，问多了对燕飞没有好处。
　　“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越往后面我越能感觉到小清的特异之处。有次我在楼梯上踩空，本以为会摔得够呛，结果人没倒下去，被她拉住了。而当时，她应该在整理房间。”
　　康敬伟抬手指了指二楼走廊拐角的房间，离楼梯有一段距离。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移动过来，除了化形的异类，只有修炼过的道门修士才能做到。
　　萧遥收回视线，意味深长的问道：
　　“冒昧问一句，你就没怀疑过她不是人类？”
　　康敬伟的脸色变了变，但又极快的控制了。
　　“怀疑过，但后面我确认，她确确实实是人类。只是关于她的来历经历，她始终不肯提及。我能看得出来，她的背景不简单。如果她是你们那边的人，我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不好过问。”
　　这话不假，要说道门不掺合官场的事，其实真正忌讳的是国家。既然国家已经画出了各自的道，泾渭分明便是对彼此的基本尊重。基于此，康敬伟这种情况，最多只能得到一句：内部事务已自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