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录》青衣染墨ly

13、第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了燕飞所有的话和想法，他默默去关上休息室的门，落下窗帘，给久别重逢的兄妹俩留出一席空间。
　　十八年了，他已经整整十八年不曾跟萧遥见过面。但这一刻，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就因为她还是他心里的那个小女孩。
　　怪不得那天晚上见到她之后，他心里会产生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那不过是因为刻在骨子里的熟悉让他的本能有所感应。
　　十八年啊！六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时常会回想起当年，三人一起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的快乐童年！那时的萧遥还是个喜欢跟着他到处疯跑，还会让他带着她去剥人家大白菜外壳、砸稻田薄膜的小跟屁虫。而再次见面，他甚至连开口都有些艰难！
　　“咳咳……阿卓，遥遥，我们坐下来说吧！”
　　萧翊不舍的放开手，依然紧紧抿着唇，就那么眼也不眨的凝视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只剩一句。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再次沉默。
　　燕飞长叹，他太了解这个开裆裤兄弟了，估计心里千头万绪根本不知从何开口。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这种时刻，需得要个人来撑住场面。他将两人按坐在沙发上，分别倒上水后才仔细的观察起萧遥来。
　　萧遥的容貌跟萧翊多有相似之处，但五官柔和精致得多，拥有毫无争议的美。而且他还敏锐的发现，萧遥的面相状态非常好。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接触多了各类人群，几乎一眼就判断出来她现在的骨相状态绝对不超过二十岁。萧家是八年前出事的，那时候的她十八岁。八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
　　燕飞心里升起了一种疼惜，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失去衰老的能力？
　　“遥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些年都不联系我们？”
　　萧遥眸光一转，对燕飞浅笑着摇了摇头。
　　“阿飞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这不来找你们了吗？”
　　萧遥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她并不想谈当年的事。萧翊分明感觉到妹妹的浅笑下隐藏着一丝避讳，心里的自责更甚。
　　家里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外面执行任务。等他回来时，不仅父母双双罹难，妹妹还被人扣上了杀父弑母的罪名判了死刑。他当场崩溃了，冲到监狱去找妹妹，得到的结果却是萧遥杀人越狱。
　　在萧翊寻找妹妹，四处奔走调查真相时，他怀疑的对象李家和周家相继出事。后来萧遥的案子发回来重审，他才知道他家遭遇的一切不幸，不过是源于人性的丑恶——贪婪和嫉妒。
　　人渣死不足惜，但他珍视的一切却已经被人渣毁得干干净净。萧翊万念俱灰下伤心离去，活着的唯一愿望就是找回下落不明的妹妹。
　　“这几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着我？”
　　“嗯。”
　　“卡塔那次是不是你？”
　　“是我。”
　　“把我从海里捞起来，包括鬼面具那件案子，把那个邪修绑到局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
　　“都是我。”
　　“为什么？”
　　萧翊的声音起伏不定，他心心念念要寻找的妹妹其实一直就在身边，看着他失落，看着他痛苦，为什么？
　　“对不起！”
　　萧遥脸上带起了一丝晦色，最终只有这三个字。看到这样的妹妹，萧翊顿时想扇自己一耳光，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她好不容易才出现，为什么要这样去逼问？
　　“该说对不起的我，是我没用，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保护你。”
　　萧家遭遇横祸的起因是李副市长的花花公子儿子李成追求萧遥，被三番四次拒绝后恼羞成怒，动了邪招儿想私下绑人用强，结果被萧家父母撞破，在激烈冲突中杀害了二人。
　　而后李副市长为了帮儿子逃避法律制裁，利用职权，让李成联合了明面上与萧遥交好，实则对萧遥嫉妒成狂的周倩，将萧家父母的死顺势嫁祸给了萧遥。
　　嫡亲兄妹，血脉相连！
　　其实萧翊心里明白，萧遥肯定是把父母被害的责任算到了她自己身上，才一直躲着不敢来见他。而他刚才也只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和自责痛苦，忽略了妹妹心里的痛，只怕比他更甚。
　　这些年，她经历过什么，她这些莫测的手段又是以什么代价换来的，他完全不知情。遇险还要她这个妹妹来救，他当哥哥的简直混账。
　　“唉，你们这是干嘛，检讨大会吗？遥遥回来，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既然过去的事过去了，咱们不提也罢！咱们这岳山三剑客总算到齐了，该重整旗鼓出江湖了。走走走，下班下班，吃烧烤去，为遥遥接接风。”
　　战术性转移话题，燕飞恰到好处的插话，拉着两人一边走，一边天南海北的侃了起来。当然，也没忘了捎上宁婉，这小丫头可是有功之臣！
　　不过这孩子的追求是零食，路上去扫荡了满满一大袋，还让燕飞结账，说是赔偿她两次的精神损失。然后，燕土豪乐呵呵的又给她添了一袋，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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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们是因为阿卓才接手这个追捕任务的？他不来，你们也不会来？”
　　萧遥还没说话，宁婉就一顿猛点头。燕飞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要从友谊的小船上翻下去了。
　　“遥遥，你…你变了，我难道就不是你哥哥了？你居然要看着我去送死？”
　　萧遥瞪了宁婉一眼，后者奸笑着扮了个鬼脸缩了回去。
　　“阿飞哥，你误会了，按照法执联盟复案不过三的追捕规则。即便我哥不来，我也是要来的，不会看着你枉送性命。”
　　切，说到底还是个捎带的。
　　燕飞愤愤不平了一会儿，转念一想，萧翊是因为他在S市督办这宗案子才接手的，萧遥也是因为这个才让前一个追捕者提前移交了任务。四舍五入一下，等于他们俩都是为自己来的。这么一想，他又有一种被安慰到的感觉，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哄好了自己后，谈话开始进入正题。听了萧遥简述前因后果之后，燕飞和萧翊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
　　“你是说，这个女人，是一只狐妖？”
　　影视中的情节突然现实化，燕飞觉得这件事有亿点点难以消化。
　　“现在是妖，为了去黄泉，舍了三条尾巴，沦落成了六尾狐妖。”
　　燕飞感觉有点牙疼，难为他们做了无数的假设和案情分析，搞来搞去弄得人仰马翻，最后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宗有指向性的连环杀人案而已。只因为凶手不是人，动机手法超出了常规认知，他们的侦查手段完全失效，才迟迟破不了案。印证了那句话，排出了所有不可能，无论结果多离谱，它就是最后的真相。
　　靠之，简直不可理喻有木有？
　　燕飞艰难的消化了一下，此刻盖棺定论，心情却丝毫无法轻松。他想起那天白祺跟他们说的，便转述给了萧遥和宁婉。
　　萧遥没说话，宁婉却冷哼一声嘲讽开了。
　　“呵，语文学得真不错，把一件天打雷劈的恶事儿美化成这样。”
　　燕飞和萧翊齐齐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宁婉，怎么说？
　　“呵，那个涂青青，说她是恋爱脑都抬举她了。我听之前追捕的前辈说，她要救的那个家伙是个天罚命格。你们知道什么是天罚吗？就是天理不容的坏事干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跨越了因果轮回，亲自出手惩罚。就这种玩意儿，是有多脑残才能看得上？”
　　她十分不屑的啧啧了两声，顺手撕开了一袋薯片，开始咔嚓咔嚓的吃起来。见此，萧遥便接过了话尾继续说道：
　　“天罚命格命运艰难，而且注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是很可怕的处刑之命。想逃脱天罚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跳出天地规则的管辖范围。”
　　燕飞和萧翊瞪大了眼睛，不是很能理解。宁婉斜视了两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一眼，嘴里包着薯片，含糊的说道：
　　“别这样，仙侠剧没看过吗？跟里面大差不差，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不是胡说的。”
　　萧遥看着两位唯物主义彻底塌方的老兄，有点闷笑，再次接过话题说道：
　　“在黄泉接引花之下，封印着一种以异源为胎根的魔种，可以收聚妖物识骸。若能吸食足够的生灵精气，能孕育出一种名为叱罗的怪物。非人非鬼，非妖非魔，脱离天地规则。”
　　纳尼？这样也行啊？
　　到现在，燕飞和萧翊的表情实在没法控制了。居然被顾建军那个乌鸦嘴一语成箴，真是被吸了精气才死成那个样子。这内容比知道妖物存在更触目惊心，心下更觉不好。
　　“涂青青与蛇妖安洵相恋，后来安洵天罚身死，她以三条灵尾为代价，从黄泉盗出了异源魔种，留住了他的识骸。至此离开涂山，开始杀人养叱罗。这异源魔种因为一直封印在黄泉，成型前受不得正阳之气冲击，要想让它在这个世界保留，需用极阴命格的容器来承载。那个白祺很不幸，就是这样的倒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