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starmoon

87、○第八十六局:我心故奕●

　　即使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去追寻着目标，不断努力地向前奔跑也好。
　　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跟随着你的心意去转动，当中的辛苦又有谁会知道？
　　就算目标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当你伸出手去捕捉的时候，却只抓到空气。
　　是你的手害怕退缩了？还是当这目标达成后，你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得到。
　　经过多少路途的辛酸，却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想捕捉的东西似乎很遥远。
　　可是当你伸手捕捉的一刻，你到底捉到什么？有或无，看到的，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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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之一手○千年放浪●=====○第八十六局:我心故奕●
　　即使看不到尽头，你还想下棋吗？继续地，一直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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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窗边只看到一片夜色下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摇曳灯火。建筑物间一格一格不同颜色的灯光，马路上不停高速走动的车辆灯光与静止不动的街灯，不停闪动着的，还是静谧安宁的，既热闹又宁静地在夜空下闪动着五光十色的彩虹。
　　就算是在只有黑白的棋盘上，仍然可以看到热情与冷静间的黑白与彩色。
　　“这局我投了。”青木拨乱了棋子，一局又一局悄然无声地结束。房间中安静得只有他和社衣服的摩擦声，和棋子响过不断的清脆声音。
　　“唉．．明明已经到了最后比赛了嘛，怎么我们这里会如此冷清的啊？进藤和内藤不在，塔矢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复盘．．说起来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在房间研究跟塔矢老师和棋的这一局，看来他非常在意呢。等一下．．小萌到哪里了？”
　　“刚才吃晚饭时还在身边的，回来后好像就一声不响地不见了。”社把棋子收拾回棋盒中，歪着头想了一回“记得了，刚刚回来前好像看到韩国队那个什么崔．．那女生啦！好像跟小萌商量什么似的。反正小萌又被拐了吧？都不是第一次了。”
　　“拐了？这词语真耐人寻味啊．．”青木大大地伸了伸懒腰，骨节的声音格格作响“社，再跟你下一局吧。现在就只余下最后两天的比赛了，何况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先不论现在的分数和名次如何，这里的气氛还真糟糕！”
　　“我们下了两局了吧？也没差。我是总觉得塔矢在这局和棋后就变得怪怪的，虽然比赛没有失准，而且那棋局最后取消了，他的心情当然不会好。但感觉上很不妥．．还有进藤和内藤，他们之间好像都有问题。”社松松肩地开始猜子。
　　“始终我们大家是同伴，队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如何微细都可以隐隐感觉到．．”青木数着棋子，一边叹气地道“可能问题只是在他们身上，但他们的情绪和行为却影响着队中的所有同伴，令队员之间的志气高低起伏。如果我们队中有像塔矢行洋如此情绪稳定的人作缓冲的话一定会比较好，可惜我们并没有．．也不是说塔矢不好。只是相比之下，塔矢于团体赛上始终经验略为不足。如果他们的烦恼可以由我们来解决一下就好了，可惜这似乎太难了．．”
　　“我们要解决自己本身的问题都已经分身不暇了，又怎可能去多管他们的问题？”社轻轻鞠躬，夹起棋子放上第一手“如果我们没把握将自己应做的事情做好，又怎样去管别人的事？我只知道现在我要下棋，努力完成最后两场的比赛，就是这么简单。我不知道进藤和塔矢他们的烦恼，也不可能真切地知道啊．．就正如别人不会知道我单是要成为让父母认同的棋士，已经花了多少辛劳。”
　　“对啊，就算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真切知道，所以别人的事管他呢．．我以前都是这样想的。”青木快速地回了一手，微微地露出苦笑“不过正因为我们只有自己会看到自己的辛劳，所以就会以为我们付出的必定会是最多，别人的努力不及自己．．或觉得自己如此努力，一定是最悲惨难堪的一位。我们如果只看到自己的付出不理会别人的话，自己亦同样会迷失的．．有些东西，是非要去明白，去说出口不可的，要不然我们就会错过，继续在无止境无意义的自怨自艾中生活着。”
　　“你好像很清楚嘛。也即是说你打算帮他们了？”社搔了搔他那银白色的乱发，细长的吊眼睛视线没有离开过棋盘“我没想这么多．．我现在只想下棋。”
　　“不会。因为事情大概不用到我干预的地步，就像下棋一样啊。过份的大胆干涉或过于保守的方法都会输的，看。”青木立即用力地回了一手，微笑起来“在其中取决于自然平衡者，不也是和的另一种解释吗？”
　　“最近很多人都在说和棋呢，可我都没想那么多。”社收起了笑容，眼神露出了认真的神采“只要下棋的话，再多的说话都不必了。”
　　清脆的棋子落音，此起彼落地。一刻间那边开始了，这边却结束了。
　　“可恶！这里我看得不够慎重，令你有机可乘设手拍子引我入局被围剿了．．还有这里收官的漏动，一被攻破就没机会取胜了．．”崔金尚不断地指出刚才的一局中所有的错处，她咬着唇地呼了一口气“以前还觉得自己的手法亳无破绽，自信地不断进攻。现在才完全地看到，原来是破漏百处，那么需要改善啊．．．”
　　“啊．．．那个．．”小萌由刚才再次被眼前的少女无声拐带，把她丢了来棋盘前示意对局，到棋局完结后听着眼前的她不断地批评着什么，一直地．．她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完全没听懂啊！小萌呆滞地汗了一下，她难道不知道的吗？
　　“对唷，跟塔矢哥哥不同，你不会韩语。”眼见小萌看着自己快要哭的模样时她才记得他听不懂自己的话，于是立即说道“用日语就可以了吧？还是普通话？”
　　“．．谢谢，原来你都会的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小萌无辜地在心中叫道。
　　“会啊，不单是中文和日文，法文和英文，其他的大概都可以．．本来我还觉得学这些语言不怎么有用的呢。”看着崔金尚用流利的日语跟自己谈话，这光景真是怪异。不过令小萌更怪异的是，她为什么又要拐自己来下棋啊？！
　　“．．也对唷，听说你是韩国大型企业的千金，这些．．对你来说很容易的吧．．”
　　突然耳朵一甩，崔金尚在小萌还没搞清楚现况时立即毫不客气就来一脚飞踢“我最讨厌这称呼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
　　“抱．．抱歉．．”无故地吃了一脚的小萌完全陷入欲哭无泪的处境，想不到看她比自己还要廋小，力度却出乎意料之强，痛处不断地发出强烈的抗议。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不先告诉我不能说？！而且还无故地拉自己来下棋！
　　“这．．我可以问吗？为什么你来找我下棋呢？你的同伴不和你下棋吗？”小萌忍着刺痛地道。深深地觉得青木他们的警告是对的，她根本就是个小女魔头！
　　崔金尚可爱地瞪大眼睛，刚才的一脚仿佛从没发生过似地，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当然是找你下棋啊！我们是宿敌喔，和你下棋比跟永夏他们下有用多了！”
　　宿敌？怎么我这当事人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的啊！小萌的疑惑更甚。
　　“还是，如果你觉得你不喜欢跟我下棋，不想我再找你下棋的话，我也没所谓。”
　　“不．．我也不是讨厌跟你下棋。”不过小萌回想起来，令自己找寻确立到应有的自信与位置，也是因为跟她的那一局。和她下棋虽然很辛苦，她会不停地快速进步向前，完全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但跟这样的对手比赛才是最有意思的不是吗？她正鞭策着自己不能停步“只是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你的宿敌？”
　　“你的棋风是我的克星．．若在我的围棋中有什么缺失，跟你下棋一看就可以知道。这样绝对有助我变得更强唷。”崔金尚再不对自己的缺失作任何掩饰，因为她知道再作逃避也好缺点可不会因此自动消失，不去正视自己的弱点积极去改善的话只会停滞不前。她不想输．．自看到塔矢父子和棋一局后，她就更渴望去下如此精彩得令人惊叹的棋局。并非因为会得到别人惊叹的目光，而是追求那至高境界的兴奋。无论是塔矢亮还是眼前的小萌，她都希望去追及，去继续下棋。
　　“再跟你下多几遍，等我把自己的缺点完全改善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赢你！”
　　“怎么你说得我好像不会进步似的．．”小萌的稚脸亦不禁皱眉，难得确立了自己的方向，他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超越“你跟我下棋可以看到你的缺点，我跟你下棋亦可以看到我的弱点啊。我可不会轻易让你越过去！”
　　“好啊，我就要和你下棋，直到下赢你为止！”崔金尚向他作了个鬼脸，把棋子放回棋盒中。想到那九星之下的自己正在下棋，她就觉得好幸福．．
　　“真正的棋士，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虽然我还不清楚，我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下去．．但至少你告诉我的话，我已经初步做到了。终有一天我亦希望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棋士，去下出属于我自己的围棋，追寻一手比一手更完美的境界．．”
　　“不受别人干扰，只想下出一局精彩的奕棋．．能够做到只单因为喜爱它，想下棋而去下棋，想追求一手比一手完美而下棋，这的确是身为棋士最幸福的事。”小萌也沉思了片刻，一边猜子一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个他是谁？”
　　“你们的塔矢队长。”崔金尚想也不想就直接道，忆起上次他平心静气地跟自己说的这番话，她的脸上就爬上了笑容“塔矢哥哥看起来很冷冰冰对不对？不顾及别人感受，高高在上难以相处．．可他这个人其实出奇地温柔，而且他跟普通人一样啊。一样会笑，会害羞，会觉得困惑或不耐烦．．不过正是这点很温柔。”
　　“你说得自己好像很了解塔矢啊。”小萌完全想不到金尚会认识亮，只是记起上次跟塔矢闹别扭而令大家吵架的这时候，小萌真的觉得很抱歉。因为那时他不知道原来塔矢也跟普通人一样，只看到自己眼中片面的印象就把塔矢定位，以为他高高在上而说出这些如此过份的话，他一定会觉得难堪。然而到之后塔矢对自己不单没有抱怨，语气反而放松了不少．．这一点点的改变，令小萌真正地感觉到，他不是因为绪方老师的面子才教训自己，甚至他根本没有刻意地讨厌自己。塔矢绝对是个温柔的队长，只是表面看不出来而已。
　　“不过我对塔矢前辈很温柔这句话，倒是没有意见。”小萌执黑下了第一手。
　　“我希望．．我可以成为塔矢哥哥和我自己眼中的，真正的棋士！”崔金尚收起笑容，露出锐利的眼神下了一着“所以我会努力令一着比一着下得更好！”
　　成为塔矢及绪方眼中真正的棋士，得到他们的认同．．这的确是十分重要。但小萌知道，令自己眼中认同自己，才是最首要必须达到的“这你就即管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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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听完妈妈美津子打给他的电话后，光回来时到走廊尽头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罐绿茶，经过塔矢的房间时再次听到一子又一子清脆的落音．．他还在不断重复地研究和棋这一局。不知道是希望给自己一个下出和棋的理由，还是在复盘的时候好让自己一子又一子地找寻重重迷雾间可以向前走的前路？
　　他在迷茫，这一遍又一遍的响亮落音告诉了光，塔矢在这局后迷失了。
　　光握紧了手中的绿茶，站在门前思考片刻后，终于还是转动了门把打开了门。
　　“（（这一子明明可以加强攻击的力度，避过打劫的棋形．．无论多少次都一样啊。））”亮低垂着的视线只看到棋盘上的黑白，还有黑白间映照着自己颤动的眼瞳。无论再看多少遍也好，他就只看到自己如何因为却步退缩而下出了和棋。
　　他当时的确在害怕，心脏在激烈地颤抖着，眼前的父亲粉碎了他窥见棋神的美好幻影，到最后他还是选择止步，而不尝试越过去踏在没有父亲脚步的境界上．．
　　也正是这一局令他顿时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一直以来努力下棋是为了什么？
　　走进深奥的幽玄间，当脚步愈走愈深时，若一下子失去了向前的目标与方向，就会发现原来自己正身处在深沉的黑暗中，清楚地感觉到这片只有无声寂寥的黑暗迅间带来了深深的恐怖感。当深陷其中时才倏地发现自己迷失在其中的话感觉是多么的惊骇，因为他知道围棋道路上四周的所有人都是敌手，迟疑一秒也足以决定胜负高下，在刀光剑影之下只有自己努力挥剑挣扎向前。即使一开始就已经明白棋道路上的孤独与残酷，但要真正到现在深入其中十分了解才体会到那份孤寂的恐怖。棋局上的星星可以光芒万丈，可是愈闪亮的光辉背后的阴影也愈深。
　　突然，阴暗之中，在亮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
　　“塔矢，你竟然只留下青木和社二个人在房间下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你这队长怎可以这样当的啊！”他额前的头发金闪闪的，看起来真的很耀眼。
　　“．．你自己还好说，一声不哼就不知走到哪里。还有我不是在发呆，我正在复盘的，没什么事的话不要打扰我。”习惯地瞪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
　　可是亮知道，这种语气和态度，是不可能打倒进藤光的。
　　“什么一声不哼！刚才不就说了我要去接听我妈的电话嘛，是你自己没心听！”光不理塔矢略略皱起的眉头，坐在他对面作了个鬼脸“你又是研究这局吗？”
　　“不行吗？这局和棋有很多地方值得深思，必须要一步一步研究。你要是想看我复盘的话就随便，不过不要在我身边大吵大闹，也不要再问一些蠢问题。”
　　看见亮一直板着一副脸地认真的思索一子又一子，他的眼神依然十分锐利。不过．．不再清澈了，视线凌乱地游移着，感觉也许在极力地掩饰着什么。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完全收入了光灰色的眼瞳间，光静默了片刻后终于小声地道“这一局的确十分精彩，任何细节都无懈可击地显出了双方高深的围棋水平．．可是塔矢你似乎对这局不怎么满意啊？还是应该说是．．迷茫？”
　　一瞬间，塔矢一直夹着棋子的手僵在半空，轻轻地颤抖着。
　　“我叫你在我复盘的时候不要问我一些蠢问题，你没听见吗！？”亮缓缓地放下了手尖中的棋子，静静地低垂着头．．果然，这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亮的迷茫与困惑，其中一个最熟悉他的人就是眼前的进藤，只有他知道这种困扰真正恐怖的滋味，因为他之前亦跟自己同样地带着迷惑失去方向。
　　“什么蠢问题？！你这个塔矢，好心问候你一下竟然说我笨！跟你这家伙说话真是有气．．跟以前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还是那么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总是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只是个普通人好不好？普通人当然谁都会有迷茫的时候，你怕什么给人知道。所以我说笨蛋的应该是你才对！”
　　“你．．！”塔矢瞪大眼睛怒瞪着眼前的光，可是当他看到光直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时，反驳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光很清楚自己的困惑，然而他并没有怪责或安慰自己的意思。他每次都只是丢直球来跟自己一决胜负，可惜这种近乎笨蛋的直白球却总是每次都一下子击中了自己的要害位置，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面对进藤光，总是不顾一切面子跟他作小孩子式的吵架，每次进藤光单刀直入的话总是切中了他的红心，令他无法反驳。为什么．．一旦看到进藤光的灰瞳时，就不想再以冷冰冰的脸去掩饰自己，面对他的笑容。
　　进藤光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是亮最讨厌的类型，可是他们却一直亦敌亦友至今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了若指掌。亮知道自己的想法这么经常地被对方看穿，竟然一点惊慌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看，我说中了吧！你每次给我看穿时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光掩着嘴轻笑。
　　“有什么好笑的。”亮狠狠地踩了光一脚。这一脚的力度实在不轻，他还冷冷地听着光抱着脚板呱呱大叫，什么笨蛋白痴你不是人都骂出来了之后，光一屁股地背对着亮坐了下来“对啊，一点都不好笑．．这种感觉简直痛苦极了！”
　　亮呆了呆，他看不到光的表情，只看到他在夜色的窗户下的背影。
　　“这种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为了什么，质疑自己的能力与自信，不再相信自己手中所下的棋子，甚至连对身边的人也抱着怀疑的感觉．．真的好可怕。”光仰起了头，看到他耳边轻轻晃动的金发“过去一直相信着，为此努力着的东西，当以为自己非常接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捕捉在手中的只是空气．．一直相信的目标与坚持原来都那么不堪一击，看到幻影完全破灭，看到现实上大家都在互相追逐彼此错误的幻象，其实是只有你一个人身在黑暗中的感觉．．莫名的难受啊。这种恐怖感令我对自己失去确认，变得迷茫困惑无路可退，对身边的人也透出了猜疑之心，说到底只是因为我不相信我自己．．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亮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光竟将自己之前的恐惧猜妒完全不保留的告诉自己。
　　“所以那时我经常在问自己．．我下棋到底是为了谁？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下棋？本来眼中如此高深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伸手去抓竟只捕捉到一抹幻影。在我身边的一切原来都如此空虚，更何况遥远的神之一手．．那我一直到底为何下棋？”光突然转过头来，笑了笑“我想，你现在的感觉大概也差不多吧？”
　　亮倏地震了震，对光的问题只是低垂着头不给予回答。
　　“可是今天跟塔矢老师对局．．跟他对局的时候，我终于完全感觉到他的厉害，但在他身上亦同样感觉到我的进步。我在一直一直向前跟他愈走愈近．．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走到他们的面前，下出比他，甚至比佐为更好的围棋。在对局的时候这种渴望真的很强烈．．因为我喜欢下棋，所以我想继续下棋而已。”
　　“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亮抬起头咬着唇问道。
　　“因为我想你知道啊。我想你知道我的心情，所以我就告诉你，就这么简单。”
　　好一个简单的答案，亮真的苦笑了．．然而他说的话对确立自己的方向而言，竟然有那么巨大的作用“我也想知道，我到底为谁下棋．．面对父亲绝对不应该退缩的时候我却后退了，我竟然在害怕面对被父亲打破的棋神幻影，对将来再看不到父亲踏足过的脚步感到恐惧．．这局棋并不是和，是我输了才对。父亲看到这样的我一定会很失望吧？因为我明明说过终有一天要追上他达到棋神的境界，可是现在我却无法完成他对我的期望，到了这刻还在作出多余的困惑．．”
　　“这困惑真的是多余吗？”那时候光突然打断了亮的话语，亮缓缓地呆住了“一点都不多余。小孩有小孩的困惑，即使像我们头衔棋士亦必定有我们的困惑与恐惧，为什么你要去否定自己？塔矢，虽然我们是棋士，但我们始终是人啊。”
　　瞪大眼睛，这番话在父亲口中不也同样听过吗？如何努力都不能成为神．．
　　“而且塔矢老师在跟我对局的时候也说过．．他很想我们追上去，甚至超越他！塔矢老师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是神啊。你在跟他下棋的时候也必定感觉到吧？既然他知道自己亦有做不到的事，在棋局上展现给我们看，那他又怎会对你失望？”
　　父亲告诉自己他始终不是神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勇气？难以想像要平静地接受自己就算花多少年心血亦仍不能走到最高境界，还要展现给别人看时要用多少勇气。不过他希望自己看到，这不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捧喝和信任吗？也许父亲的动机亦很简单．．就像进藤说的，因为想让你知道，所以就告诉你而已。
　　“可是我跟父亲和棋了啊，甚至在我眼中，觉得自己是完全输给父亲了．．”
　　“这样就认输，那是塔矢会说的话吗！？”光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之后就叹了一口气，指向眼前的和局“所以我说你真笨．．和棋，两方不分胜负。在你眼中你可能觉得自己输了，但在我眼中却觉得是平手，也许在某些人的眼中反而会觉得是你赢了．．这就是塔矢老师想告诉我们的，所谓神之一手！”
　　“神之一手．．和．．吗？”塔矢立即盯着眼中的棋局发怔，对啊．．父亲说过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局面，想知道的答案．．神之一手。
　　“要是你还觉得迷茫的话，现在就跟我下棋吧！”光把亮手边的一个棋盒取了过来，伸手抓子。看到亮还在发愣就立即叫道“不下的话就即是说你不敢！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塔矢亮我会超越你，走在你的面前，不容你接近一步！”
　　啊，这不是自己以前曾经想跟光说过的话吗？亮低垂着的头微微地笑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尽是认真的神色“面对进藤光你谁说我会不敢？！”
　　“请多多指教！”光说罢就立即执起黑子，下出了第一手。
　　“（（过去曾经是我追赶着你，我追逐着在你身上ｓａｉ的棋神幻影．．到之后是你追赶着我，由院生直到棋士，一路迅速地走到我的面前成为我的对手．．现在我们仍都在继续互相追逐，然而从没有问过为了什么．．））”亮凝视着棋盘上光下出的第一子，跟他一直以来千千万万的棋局一涌而上．．也许并不需要理由啊。
　　“（（虽不知道理由．．但我绝对不会被你越过！））”亮执起白子下了回应的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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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在星夜口中得知酒店的后门在哪里后，光策就经常抄这条后路避开一切记者走到外面闲逛。他不想让曾明秀遇见自己，因为上次的对话已经令他和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猜疑。况且曾明秀接近自己的理由光策很清楚。
　　他接近自己也只是因佐为的身份，这和其他人根本没分别。
　　一想到这里光策还是觉得有点泄气，没人会对不被重视而对此不介意的。
　　但他也不想留在房间中跟光出入相见，因为明明看到他却怎样都无法开口说出抱歉的话是很痛苦的，总在见面的时候只能避开彼此的目光，想跟他说出自己一切感受又怕再次产生误会而吵架．．为难的沉默局面令人难堪。
　　光策知道自己亦有错失，当光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生气是必然的事，因为他那刻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可是自己当时并没有知道，反而把自己对光的猜疑与不满都推卸在光一个人身上．．连自己都不相信，光又怎可能信任自己？
　　他很想跟光说对不起，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但自己对光的想法是如何？到底他是否真的因为佐为记忆的使然而跟他成为朋友？不对自己搞清楚的话，又怎能去说服光那已经受挫了的心。
　　“光现在．．也许亦觉得很困惑吧？可是我却什么都无法帮助他．．”
　　外出散步后的心情总比困在房间中独自胡思乱想的轻松。迎着快将入冬的季风，光策经后门再次回到酒店的大堂。当他正想乘升降机回到房间时却在大堂跟一个人擦身而过．．熟悉的香烟味道与白色西装。光策回头一瞄，已经看到衔着香烟的绪方正回头凝望着自己，他对绪方轻轻鞠了躬。
　　“（（他也是位很强的对手啊，上次在网上围棋跟他对局的时候，感觉已经跟十年前完全不同了．．））”光策黯然，那他自己呢？他又改变了多少．．
　　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绪方在背后的声音“等一下，内藤。”
　　回头，看到反光的眼镜片下那双眼睛，露出了尖锐的神采。他面对着自己一字一顿地道“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下一局棋。”
　　“（（黑子向左上方汹涌进攻了！））”光与亮的对局中，二人都以极快的速度下子，棋盘上瞬间已经星罗棋布。面对眼前的光强劲的攻势，亮快速地沉思着“（（下靠的话会破坏眼形．．但一间跳太明显了。如果是用叫吃的话．．））”
　　亮的手疾飞地回了一手，同时凝望着眼前正在思考的进藤光，那个跟自己追逐多年的亦敌亦友．．虽然为何会跟他成为敌友，跟渴望下棋一样不知道理由为何，但他只知道进藤不会输给自己，而自己亦不能落后于他，就这样一直互相追逐着。
　　“（（你想向我表达什么．．只要在棋盘上，我就一定可以听到。））”
　　光放下扇立即回了一手，这一手却令亮倏地瞪大眼睛，惊讶起来．．
　　“请多多指教。”猜子过后，坐在棋盘前的二人都互相鞠躬。光策望向眼前熟悉的十九路棋盘及自己的双手．．这一局他可以下到怎么样的境地呢？光策不知道，但他把视线移向绪方的时候，却清楚看到他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的火光。
　　“（（他想以他自己亲身去估计我的实力．．认真地渴望着跟我对局啊。））”
　　光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就夹起了棋盒中的黑子下出第一子“（（正合我意．．我都想让你和那个人知道呢！我现在真正的实力！））”
　　来回快速的十几手间，序盘的形势已经日渐成形，那时候绪方亦一边下子一边轻声地道“我想你也应该留意到，我和塔矢老师亦对你有所在意。”
　　光策略略瞪大了眼睛，但对这答案并不惊讶。
　　“因为论棋力你比任何一个新初段都要高强，虽说只学棋半年，但棋风却深邃成熟而攻守得宜，手法根本不可能是初学者。而且你的棋风跟一个人，十分相似．．在你身上有太多疑问了，我亦一直希望可以跟你亲身对局，了解一下你的真正实力，还有．．”
　　棋子清晰的啪啪声响在耳边，光策悄然地低垂着视线．．果然还是因为这原因啊。
　　他十分清楚，塔矢行洋之所以注视他，也只是因为ｓａｉ的棋风而已。对十年前在网上的那局念念不忘，一直增强实力等待着再战的来临．．如果自己不曾拥有佐为的记忆与棋力，又怎会有人注视他？
　　可是当塔矢行洋问他到底是谁的时候，他又应该怎样回答？
　　光策的眼眸中渗透了一点点强烈的落寞．．即使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但这一份原来并不是注视着自己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缠绕着他，令他觉得无比难堪。
　　以前不是说过就算作为替身也没所谓吗？过去在父亲过世后，母亲就要自己刻意模仿父亲的形象，刚出生的弟弟也需要他去照顾．．他一直都觉得成为别人的影子没所谓，对别人的要求从不反驳．．因为，那时候他根本没有自己的意欲。
　　什么都觉得没所谓，只要身边的人开心就好。
　　但在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介意了。介意别人的目光，渴望所有人真正注视的是自己。他不再甘于当别人的替身说什么都没所谓，渐渐拥有自己希望能够达到的意欲，为了达到目标努力向前．．在什么时候开始，他改变了。
　　“．．我想知道，我想用我的棋力去确认，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绪方迅速地下了一着，用手托了托眼镜，镜片下细长的眼睛愈发尖锐。
　　对了，在忆起佐为的记忆后，在开始下棋之后．．他就改变了。
　　光策快速地思考着，夹起棋子。指尖中的棋子在闪亮的发着光──
　　──我想下棋，我想以我自己的棋力与双手下棋！
　　“啪！”
　　亮凝望着眼前那一手，瞪大他那绿色的双眸．．那一手并不特别，但却隐藏着光辉与无尽后路。最重要的是这一子的下法，总觉得跟自己很相似。
　　“（（我．．所下的棋步，也是这样充满光辉的啊。追击对手，面对劣势时要冷静思考，下出最狠最准的一着。而且进藤他．．一直在身边。））”
　　视线移向眼前的光，他只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互相继续来回十余手后，亮发现不单是光的指尖愈来愈有力，他自己拿子的手法亦原来已经如此漂亮．．在一连串剑尖交锋迅速的攻防间，过去一直觉得困惑的东西似乎都慢慢一点点的变得开朗．．心，在黑白中愈加平静。
　　有或无，只在于心。
　　无论是父亲这个已经破碎的目标，还是身边的流言中伤，质疑思虑，甚至是自己刚才对自己于黑暗中的迷茫困惑，在执子之时显得再不重要。
　　“（（因为我想下棋．．今后亦一直继续拿着棋子，在棋盘上下出自己的围棋。即使眼前是遥遥无涯看不到尽头的直路，但在黑暗中我绝不孤单．．））”亮抬起头，他的对手进藤光正在夹起棋子，迎接即将回应的那一手。就像和一样．．棋子的落音永远不会终止。只要二人仍然下棋，他们亦一样会继续互相追逐举步向前。
　　“（（至少进藤他．．会在黑暗中突然来一着剑击，他绝不会让我喘息．．还有我自己，冲破内心那个令我退缩的自己，击败他，在他身上学习更多东西，然后挑战眼前的另一极限．．我下棋并不是单为了要达到父亲的目标啊！））”
　　而是超越父亲，超越神之一手，超越自己。因为想下棋，所以一直继续下棋。
　　“对啊．．不是为了任何人而下。一直继续下棋的决心跟别人的影响，别人给予我的名声还是什么遥远的目标都无关！”亮夹起棋子，迅速地伸出了手。
　　棋子落下的那一刻，光策及绪方二人都同时瞪大眼睛震撼无比。
　　“（（这个．．和ｓａｉ的棋步不同的风格，但这一子的力量却出奇地十分奏效．．我一直预想以ｓａｉ的棋风应该会下高挂角或小飞，这两步虽十分强势但我仍可以应付，不过他竟然下了挂．．强而有力之余四方八面的复杂眼形也得以兼顾，比高挂角或小飞更加出人意表地出色的一着！））”绪方不禁瞪大眼睛摸摸下巴，额上开始渗出汗水“（（比上次在网上跟ｓａｉ对局的时候有更大的改变啊．．））”
　　光策只是默默地凝望自己的双手．．
　　何时开始，他已渐渐地真正爱上奕棋，渴望摆脱牢固的影子以自己的双脚走出去。
　　他希望自己的名字不再是父亲或佐为，而是“光策”。
　　令他一点一滴地改变的不是任何人，正正就是自己和佐为。
　　面对绪方回应的一手，光策的视线再次回到棋盘间，手指熟悉地夹起棋子．．
　　“因为我喜欢对奕。我想以下棋及身边的对手作为我终生的同伴，视自己手中的围棋作为我存在的证明，甚至生命。”
　　以心奕棋，可以如此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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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局写了很久．．因为最近很忙ｏｒｚ
　　现在每篇都上万字了，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八十九局内完不了！
　　天啊让我跳楼吧．．．．．．．．．．．．．

　　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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