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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apter14 挣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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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依依晚上送到修车店的时候已经是窦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坐在破损的木椅上,发出滋滋丫丫的声音,手里拿着一支烟,看到她来了之后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她看到地上都是烟头,放下保温瓶拿起在角落里扫把打扫。
“先不急,你吃过了没有。”
哦对了,她自己还没有吃呢。
她想点头的,但是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过来一起吃吧。”
窦严还是紧皱着眉头,询问起她为什么还没吃。她想舅舅应该还在气头上就不把他的事情告诉他了,就把刚刚和窦羽说的话复述了给窦严。
“啊?摔到了吗?哪里?”
他一把手拉过她,上下检查她身上的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伤疤被挤的死死的,仿佛马上就要裂开。
“放心吧,没事,我没撞到,我扶着杆子呢,就是包子打翻了。”
说着她站起来又蹦又跳的,接着又绕了桌子走了两圈。
“看吧,真没事。”
他松了口气,紧皱风眉头终于舒展开,拿起包子使劲往里塞。
临走的时候,窦严往她的手里塞了一部翻盖手机。
“这个月赚的多了一点,这个你拿着,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还有这件事别和你妈说啊。”
她连忙点头,一直盯着手机看,将盖子打开又合上,手机开启的声音来来回回的响。
她试着按下手机键,打了一行字,她觉得这种机械的声音也如此的动听,然后她合上盖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
她抱住了窦严,心中无法抑制的兴奋,对他撒起了娇。
“天啊,这不是那个最新款的音乐手机吗?哇,舅舅我爱你!”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现在很晚了。”
她松开了手,走出门前时还向他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她回去的时候,天就突然下起小雨。小店老板将自己的货物赶紧往里面板,一下子塞满人的街道空落落的。她加快了脚步,零星的雨滴滴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她顾不上去擦,她要赶在雨下大之前回去。
可是雨点越来越大,她的头发也占满了水滴,她找了一个屋檐躲雨。
她的耳边充满了嗒嗒嗒的雨声还有心里乱七八糟的杂音,仿佛世界只剩她一个人,看着这场倾盆大雨。她想如果有一个人和她湿漉漉的就好了,那样就不是一个落汤鸡了。
是两个落汤鸡。
她被自己无聊的想法笑出声。
算了,还是走吧。
她决定冒雨回家,她在心里暗数三个数,冲出了屋檐下。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雨狠狠打在她身上的感觉。她一路地跑,鞋子踏在洼地上,溅她一身的泥,可她还是接着跑,大口地呼吸,而且越跑越快,到家门口时,窦羽都吓了一跳。
窦羽赶紧拿了一条毛巾给她,还不忘说她这么出门不带上雨伞。她知道她的好妈咪又要叨叨,她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就回到房间洗澡。
雨拼命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哒哒的响声,她听着这些声音竟然出奇地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她看到那个叫阿舒的女孩跪在病床前,嘴里说着什么不要。阿舒泪流满面,一边拉着床边的手,一边哀求着什么。
她走近一些,看到病床上的人垂着眼,脸色发白,干枯的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一些伤口还因为渗血贴一块纱布。
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虽然她知道她们听不到。
房间里充斥着阿舒的哭声,她想上前安慰但是她知道这样没有用。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有点不知所错,傻楞楞地站在那里,喉咙里像被压了重物,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体验着这场生与死的课题。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灰沉沉的,她差点就睡过头了。她打了伞出门,在街角却没有看到延硕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洼地的水坑,尽管是这样鞋子上还是沾满了泥土。
她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都没有看到邹园园,但是下午的时候倒是碰到了延硕。
她觉得他好像和昨天不一样,今天她问他事情他总是支支吾吾地像是在隐瞒些什么,尤其是问到他有没有看到邹园园的时候。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太阳一出来,地上又湿又热,她感觉身上粘腻,分不清是是蒸发的水汽还是自己出的汗。
放学铃声一响,她看到很多女生都跑出教室,她们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比赛。她随着人潮来到篮球场,各种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凑这个热闹的。
她转身就要离开,但是听到人群的呐喊声又停下了脚步。
“翟灏!”
她往球场上看过去,的的确确是他。
球场上还有些许下雨的痕迹,球被弹开溅起一些水渍在他的衣服上。他拿稳球之后一举投下三分,马上又接着抢对方的球。在他们的呐喊声中他更加地意气风发,一举拿下了两个三分球。
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果断要离开这里,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一遇到他准没什么好事!
她到校门口的时候又碰到延硕了,她有一种预感他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她其实还想套一下他的话,她总是觉得今天他一定是见到邹园园了。但是这一路上他除了询问她今天的学习情况,其他的事情只字不提。
她低着头郁闷地踢地上的石子,回避了他关心的学习问题。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于是冲着他的脸说:“你们怎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有这么好骗吗?”
她看到他的眼神飘忽,还是迟迟不说话,眼神死死地瞪着他。
但是很快她又转过身,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她再也没有说过话。
到家的时候,她看到窦羽正在把今天晾晒好的衣服收好。太阳的余晖照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头上的几根白发也在它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地刺眼,眼前的她既普通又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她不应该这么老的,至少在她叨叨的时候气还是很足的。
这一刻,她想到梦里的阿舒,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和她一样,在自己亲人面前大哭。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也不敢想象自己是该怎么面对死亡。
她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窦羽叫她。
“还站在那里干嘛,快帮忙啊!”
她赶忙走过去,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她的脸上布满了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衣服上。
窦羽看出来了她不对劲,拉起她的手对她说:“哟,你这么还哭了?是不是受欺负了,告诉我,我找他算账。”
她才发觉自己哭了,泪珠在眼眶里泛着金光,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柔弱的身体。她抱住了她,像一个久久未能见到母亲的孩子,用力紧紧地抱着不松开。
窦羽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反常的行为,慌张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像她一样用力地抱着她。
随后窦羽听到她今天竟然主动要求要送饭,真的觉得她今天很不对劲,要是平时这孩子可是很多怨气的呢。
“你小心点啊!”窦羽对着出来门的她说。
“好!”她又提起了保温瓶出发了,她突然发现原来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至少她还可以无忧无虑地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
活着,真好。
妈咪也活着,真好。
这两天她每天都去舅舅家送饭,他好像都在忙,没有空招呼她。她放下保温瓶,听到他在和电话那边的人商量事情。
“当然可以,就这几天,没问题……”
她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等他一边发呆。
“我不饿。”
少年的身影在她的眼前出现。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他。
窦严看她还坐在那里等,对她喊了一声:“你先回去吧,饭,我等会儿吃!”
她点点头向他告别,迈出修车店的那一步,犹豫了一会儿又返回去随手撕了挂在墙上的日历在背面写上:最近别太劳累啦,要好好休息哦!
她把它放在桌子上用保温瓶压着,然后放心离开了。
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她对这条路已经非常熟悉了,店家的老板看到她经过都会喊一声,只是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太多了,她总是觉得很不安全。
她想起昨天下雨时她湿漉漉的样子,开始心疼起自己。
好像要一个保护我的人啊!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然后马上被她扼杀掉了。
因为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他的身影。
两次了!两次了!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实在是没有见过男人。这么老是能想到他。
“喂。”
是真人啊喂!
她想假装没有看到他,从他的身边经过,却听到他说:“这么近,装没有看到是不是很假,还是你眼瞎啊?”
她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脸上却是骇人的假笑。
“送我去卫生所。”
你没有脚吗?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他就倒在了他的面前。
啊这?
她没有办法,跑到隔壁的店里找老板帮忙,最后还是扛到了卫生所。里面的医生看到来人了出来迎接,看到这次来的人这么多,觉得稀奇。
“哟,这么多人啊?”
医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喃喃自语:“小子不错嘛,交女朋友啦,这样可不行,小孩子可不能早恋。”
她立即解释自己是看到他晕倒在地上才叫人帮忙送他来卫生所的,随后又向老板道谢,让老板先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看看他的情况。
“还说不是小情侣,都留下来照顾了。”
她无力与医生继续争辩,继续听他自言自语。
“唉,这孩子也是挺可怜了,每次来都是一身伤,让他好好休息他偏不,你说什么人愿意每次都弄得自己一身的伤。”
她想起他之前对自己说他打架是为了钱,难道是他很需要钱吗?
她还在那里呆了一会儿,但是他迟迟未能醒来。医生检查过只是体能消耗得太多,并未没有什么大碍,让她先回家。她无奈地点头回应,随后离开了。
……
翟灏看她走远了之后,扶着墙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了,觉得东西在胃里翻滚,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他没有站稳,又摔在了地上,用手肘去撑的时候压到了伤口。他吃痛地往后缩了一下,索性就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雨滴打醒了,他连忙站起,可是身上的伤无时无刻地提醒他动作要缓慢一些。他用手捂住自己的下腹,颤颤巍巍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的时候,他身上都湿透了。他远远望到家里发出微弱的灯光,他想这时候母亲应该睡下了不应该开灯才是。
他走到门口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灏,现在也快成年了,得跟我到城里生活,这样他才能享受到更好的教育,我听到学校的老师说他最近总是打架,你看看你是怎么管他的?”
他听不下去,冲了进去,对他大喊:“滚!”
男人还想解释一些话,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愣愣地站在那里。他见眼前的男人还没有离开,再一次狠狠地对他说:“滚。”
男人还是想解释什么,但是看着眼前的长得快要高过的他的小伙,无奈地转身离开。
他走到一位瘦弱的女人面前,蹲了下来,听到她说:“阿灏,说话不要那么冲,他是你的爸爸,知道吗?”
“妈,我没有爸,我不会去城里读书了,我现在能挣钱,我可以养你,不需要他的臭钱。”
他拉着女人的手,看着她头上稀疏的头发,心里越发觉得气愤。他将今天收到的钱放在桌子上,一声不吭走回了房间。
她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钱,双眉紧皱,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起的老早,很快就出门了。一天的课程让他觉得十分的无聊,在课上他看向窗外,远远地看到树上的鸟成双成对的,心里骂了一句,如果他的手上有石头的话一定将它们打飞。
思绪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隐隐约约地听到老师在课上讲到企鹅一夫一妻制,想到有时候人还不如动物呢。
放学的时候,他被叫去打球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球,记得上一次打球的时候险些和另一支球队的队长打起来,就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球,不,应该是再也没有人叫他去打球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好久没有联系的球友来找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答应了。
他觉得这一次他去对了,因为那天他的运气很不错,进来很多的三分球,还有,她,也在。
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和她炫耀,你看,我又是赢家。但是下一瞬他就看到她厌恶的眼神,那一刻他似乎是愤怒的,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听着周围对他的欢呼声,竟觉得刺耳。
啧,瞧不起谁?
“不打了。”他对他们说。
队友们听他的话都蒙了,但是碍于他阴晴不定的性子,都没说什么。
他一手拿起背包,骑上摩托车,又来到了那个厂棚里面,又是一单,加上这次应该就够给妈买一个好一点的仪器了。
“哟,接了多少钱啊,你啊,太弱了,下一次,练好了再来找我吧。”
他被打趴在地上,好疼,真的好疼。他不断地咳,上一次的伤口又被重新撕裂开,身上火辣辣地疼,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意识。
好困,好想睡觉。
他觉得这一次可能真的就撑不住了。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小时候他调皮的时候总是惯着他,什么打破邻居家的窗户,偷别人家的鸡,每一次都是母亲上门道歉,自己却躲在她的后面。一直以来都在她的庇护下长大,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虽然他总被说没有父亲,但那又怎么样,他毫不在意,他有母亲就行了。
只是前一年母亲意外摔伤住院,却被检查出肺癌,家里好多钱都拿去给母亲治病了,家里什么都不剩。也是那时候,他才见到了所谓的“父亲”。他是来带他走的,而母亲也同意了,只有他拼死地想要留在母亲身边。
那天他死死扯着母亲的衣服,听着父亲开出的条件,十万,原来他值十万。他知道母亲付不起这些钱,于是对他说:“我给你。”
这样就不用离开母亲了吧。
后来他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了厂棚,这里的人都是拿实力说话,有能力的人一天赚个一千多没有问题,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毕竟没有母亲,他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啧。”那人看着他的手握得死死的,撬也撬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拽着对方的衣服,对他吼:“再来!”
他激怒了对方,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那人貌似是打累了。
他听到:“疯子,你不要命啊!”
“命,值多少钱?”说完就还上了一拳。
他想那人应该是被他的话吓到了,不想惹事上身,所以就仓皇逃走了。他觉着头重脚轻,像个醉汉一样。就这样一直走,看着两旁的路灯闪烁,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他的眼睛被打地充血,只能看出来人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她从身边路过的时候,他有闻到那股水果糖的味道。
哦,是她。
等等,她认不出我吗?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心里的话又堵了回去。就只是喊了一声“喂。”
然后想了想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这么近,装没有看到是不是很假,还是你眼瞎啊?”
他只觉得想这些事情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拼尽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
“送我去卫生所。”
说出来了。
好累。他觉得眼皮好沉,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这道题不是老师上课的时候讲过吗?”
他听到声音,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在教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作业。
“哎呀,老师能把这道题讲好的话,我找你干嘛?对吧,阿舒?”那个女生转头向另一位短头发的女生说。
他看到那位短头发的女孩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向他们。那个高马尾的女生一直在和男生嘀咕个不停,什么三角函数,无聊死了。但是看着他们,倒是挺有趣。
两女一男。有趣。他给这三个人取了几个外号,那个高马尾的女生总是叽叽喳喳的,每天都粘着那男的,就叫烦人精,短头发的总是不出声,就叫闷木头,至于那男的就,叫丑八怪吧。
他满意地盯着他们看,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看不到,他就像电视上的隐形人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卫生站的医生老杨。他还想这个梦做的久一些,毕竟在现实中可没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小子,你找的女朋友还不错嘛!”老杨看到他醒过来,还拿了一杯热水给他。
他脸刷一下的红了,后来他在老杨的口中得知,窦依依还在这里照顾了一会儿才离开的。
算你有良心。他心里这么想。
随后他又对老杨说:“那是,我的眼光有差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