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沉落》失月森林

4、第四章

　　她匆匆赶到医院，阳落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来。
　　“是沉念小姐吗？”旁边的医生问她。
　　“我是。”
　　“去我办公室说吧。”
　　她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
　　医生喝了口水，面色复杂地看向她。
　　“阳落他今天在查房的时候突然晕倒，经检查是，胃癌晚期。”
　　沉念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鸣，被人扼住了呼吸，她颤抖着开口，“您确定吗？会不会，会不会是，是误判了。他明明，那么健康的，一个人啊。”
　　一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眼泪没有防备的从眼眶掉落。
　　面前的医生抬手捂住了眼睛，“我也很希望是误判。可是我是医生，我不会拿病人的命开玩笑。更何况，阳落不只是我的病人，他还是我的兄弟啊。”
　　几滴泪珠透过手指的缝隙间落到桌面上。
　　“所以，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医生擦了擦脸，“癌细胞已经扩散。只能，等待死亡。”
　　沉念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体会到心如死灰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看过了世间的人情冷暖，生死离别。
　　她以为有强大的心理防线，可在这种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她依旧被击垮了。
　　那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是已经成为未婚夫，即将成为丈夫的人。
　　你让她，怎么接受。

　　办公室突然陷入寂静。
　　在一片脚步声中，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是阳落的父母。
　　沉念在来的路上给他们打了电话。
　　他们早已泣不成声。
　　阳落的母亲一把抱住了沉念。
　　“是我的错，我的错。”
　　沉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个意外，阿姨，我们都没有想到的。”
　　沉念的反应也是阳落的父亲没有想到的。
　　因为她过分冷静了，但是在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阳落的父亲心里隐约生起不安。
　　那双曾经明亮盛满璀璨星河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神采，黯淡无光。
　　阳落的母亲逐渐松开了沉念，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淌。
　　“阳落他，不是我们的孩子。”
　　沉念震惊的看向她。
　　“我和他父亲没有办法有孩子，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阳落，因为他太乖巧了。”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继续开口，“他的生父是个赌徒，酗酒，抽烟，与所有不良的习惯都扯得上边。他的母亲被卖给了债主，但还是有一堆债务，后来债主找上门来，用命偿还了欠下的钱。还好那天阳落不在家，否则”她没有说完那句话，但沉念懂了。
　　“我们是从院长那边得知的。他从小吃一顿少一顿，还在满是烟味的房子里呆了那么多年。我们，我们应该多带他检查检查的，这样就不会是不可挽回的结果了。”她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沉念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的心是被撕裂的疼。
　　他原来，过的那么苦。

　　“念念啊，我们要去看看阳落。你要一起吗？”
　　沉念摇了摇头，“叔叔阿姨，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沉念一个人回了家，爸妈看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
　　“阳落他，胃癌晚期，确诊了。”
　　他父母像是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一动不动坐在那儿，也不说话。
　　沉念一把扑进了母亲的怀抱中，从得知消息到现在她都绷着一根筋。
　　终于，终于在这一刻，她想把痛苦展露出来。
　　母亲心疼的抱住她，父亲捧着一盒纸巾在旁边陪着她。
　　她哭了好久，久到彻底哭红了眼睛，久到说不出话，久到几乎晕厥。
　　似乎是哭不动了，她步伐不稳的回了房间。
　　母亲在沙发上抹着眼泪，“这可怎么办呀。阳落那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父亲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念念。”
　　那天晚上，父亲一直都在努力开导着沉念，不管怎么样，希望她自己想明白吧。
　　意外来临的时候，没有预兆，即使是最坏的结果，都应该努力接受。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挽回，那就在把握最后的美好。

　　第二天，沉念收拾好自己，去了医院。
　　她进病房的时候，阳落已经醒来。
　　阳落回头看是她，坐起了身子，笑着盯着她。
　　还是那样的温柔，只是在沉念看来掺杂了几分勉强。
　　她心里漫上酸涩，坐到床边，拉住他的手，阳落在她的眼睛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们默契的没有提起病情。
　　沉念陪他说了一天的话。
　　阳落知道父母告诉了沉念自己的身世，巧妙地避开那段时间，从后来一直聊到遇到沉念之前的生活。
　　天地之间，他们的眼中心中只有彼此。
　　沉念想，多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天不要走。
　　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从前祝我们，现在祝你我。”
　　她不求别的，只求她和他不留遗憾的走完这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