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不晚》木头少女

8、第 8 章

　　四月末，升温来的猝不及防。
　　恰逢周末，周宁和林深还有许丽约好一同商量小组作业。
　　她与奶奶告别就起身准备去城西的图书馆。
　　周宁蹲在门口系鞋带，听见有人按门铃。
　　“谁啊？”奶奶停下择菜的手，打算去开门。
　　周宁顺势打开门，那一瞬间，她和奶奶同时愣在原地。
　　“宁宁，妈。”
　　周宁看着这门口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有多久没见过这个男人了，明明该是最亲近的人，但此刻周宁只觉得他像是个串门的邻居。
　　奶奶没有说话，神色微变。
　　“来，进来吧，”周兹平走进门。
　　此刻周宁才看见，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那个女人，周宁是见过的，但奈何那时候太小，还不记人。
　　“这是你秦芳阿姨。”
　　“这是你弟弟。”周兹平倒是挺自在。
　　这个女人妆容还算精致，就是有点泛油，长得不算慈眉善目但还算和蔼。
　　那个男孩，穿的一身黑，个子不是很高，低头在玩手机，大概十岁的样子，脸上像是写了一百个不情愿。
　　“谁是她弟弟，妈，不是你说的，只有咱们三个住在一起吗？她又是谁？”他说话的声音很大。
　　那个女人有些尴尬，她扯了扯冯俊昆的衣服。
　　“说什么呢，这是姐姐，要礼貌。”
　　他没再说话，还是低头玩手机。
　　那边一直没说话的奶奶走了过来。
　　“怎么回来不说一声，快进来吧，外面凉。”
　　周兹平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奶奶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周宁。

　　他们拿着大包小包。
　　“来，你就是周宁吧，阿姨给你带了点小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女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手链。很普通的款式，上面有一个小金豆豆。
　　周宁没伸手去接。
　　“你这丫头，还不说谢谢，这可是你秦阿姨专门卖给你的。”周兹平拍了拍周宁的头。
　　“谢谢阿姨，我不能收，太贵重了。”周宁还是没有要拿的意思。
　　“宁宁这是不喜欢？”
　　周宁还是不为所动。
　　周兹平走过来，先拿走了盒子。
　　“阿姨和你说话听不见？”
　　“你这孩子，被你奶奶惯成什么样了。”周兹平说话没带什么语气，却还是很伤人。
　　“干什么这么说孩子。”女人伸手拍拍周兹平。
　　“她就是被爸妈宠坏了，这谱摆给谁看呢，一点家教都没有。”
　　周宁没打算和他争，她没脱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她思考了一下是打车还是坐公交，就打算出门。
　　她刚站起来就被叫住。
　　“这是要去哪里？”周兹平还在整理东西，这时停下手，直直盯着周宁。
　　“宁宁要去图书馆。”奶奶停下洗菜的手。
　　“看不见你阿姨买这么多菜？”
　　“我约好同学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周宁和他们约好六点半左右会和，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你那些同学重要，还是家里人重要？”周兹平说得头头是道。
　　“不要去了，今天你阿姨她们第一天来，这像什么样子。”周兹平的语气带点怒气。
　　“你们来了，也没打声招呼，如果你们提早说的话，我会陪你们吃饭的，但是我今天已经和他们约好了。”周宁有点委屈，但也不想和他们多说。
　　“你是怎么和长辈说话的，你眼里有我，有你秦阿姨吗？我们回来为了谁？为了我们自己吗？”
　　“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陪陪家里人。”周兹平态度很明确。
　　周宁无路可退，只得自己回了房间。
　　“出来，切点水果给弟弟吃，陪他看看电视。”
　　冯俊昆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还在挑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谁要她陪啊。”
　　周宁没吭声，周兹平也没再讲话。

　　周宁坐在床上，什么也没做，她不知怎么了，她低下头，眼泪垂直打在被子上，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天色渐暗，周宁觉得浑身无力。
　　她拨通许丽的电话，还是在佯装正常。
　　“喂，我和林深已经到啦，图书馆边上新开了一家奶茶店，一会去尝尝呗。”
　　“是信号不太好吗？怎么不说话？”
　　“丽丽啊，我今天突然不太舒服，很抱歉啊，可能来不了了。”周宁声音还有点哑，她尽量用正常语气说出这句话。
　　此刻，林深穿着一件驼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他懒洋洋的靠在图书馆门口。
　　许丽开的免提，林深听出一点点不对劲。
　　“那好吧，你注意休息哦，多喝点水哈。”许丽没有多说，刚准备挂电话，林深突然抽走她的手机。
　　林深走到边上，把手机贴到耳边。
　　“哭了？”
　　林深声音很轻。
　　周宁本来快收回去的情绪，突然又奔涌而出。
　　她先是关了麦克风一会，打算调整情绪再和林深交流。
　　听到对面好久没说话，林深有点明白了。还是林深先开了口。
　　“好了，注意休息，我们周一再一起讨论。”
　　林深挂掉了电话。
　　“你们说什么啦？害，宁宁怎么就生病了呢，咱现在进去？”
　　“不了吧，还是有她比较好讨论，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林深没有多说，转头就去打了车。
　　“……”

　　忙活到七点，菜才终于烧好。
　　几个人围桌而坐，气氛像是凝固住了。
　　“大家快吃吧。”还是奶奶先开了口。
　　“妈，宁宁，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女人笑的很灿烂，岁月还是无情的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特别是笑起来，鱼尾纹很明显。
　　“挺好的挺好的。”奶奶还是附和。
　　周宁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顿饭吃的很憋屈，但周宁还是强撑到大家都吃完才离场。

　　吃完饭，周兹平开始张罗睡觉的事。
　　“那今天，我和秦芳睡客卧，昆昆就和姐姐睡好不好。”

　　“我不要和她睡。”冯俊昆直接用手指着周宁。
　　“对不起啊宁宁，他还小，不太懂事，你见谅啊。”女人还是保持着笑容。
　　周宁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儿子睡觉习惯不好，怕吵到宁宁，要不昆昆还是和我们睡吧。”
　　周宁听出她这话的意思了。
　　“我和奶奶睡。”
　　周宁走到房间，把自己的换洗衣物拿了出来。
　　“我们宁宁真懂事，真的长大了呀，很有姐姐的样子嘛，。”周兹平看见周宁这样很是欣慰。
　　周宁拿了衣服就往奶奶的房间走。

　　她坐在床上，看见了林深半小时前的一条未接来电。
　　周宁坐在飘窗上，拨通了电话。
　　“喂。”他那边的背景很嘈杂，应该是在外面。
　　“下楼。”林深没什么语气。
　　“干什么？”周宁觉得奇怪。
　　“讨论小组作业。”
　　自己不是说了生病吗，怎么还叫她出去。
　　想着他可能有急事，就打算下楼。
　　这时候周兹平和秦芳还在房间整理东西，浴室里有水声，应该是冯俊昆在洗澡。
　　奶奶还在洗碗，看见要出门的周宁。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有同学找我。”
　　“小心点，早点回。”
　　周宁应了奶奶，转身下了楼。

　　天很黑，路灯也不起什么作用，周宁看见林深站在便利店门口。
　　她跑到他身边。
　　两个人一直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不是讨论作业吗？”周宁没看见他手上有拿东西。
　　“下午怎么哭了？”
　　周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低下头去。
　　“不想说就不说了。”
　　“我爸爸今天回来了。”
　　周宁突然开始讲话。
　　林深听肖竟说过，周宁爸爸一直生活在国外，没怎么顾过周宁，就每个月打点钱，连电话都不打。
　　“他今天回来，没和我们打招呼，我本来要出去了，他不让我出去，说我不懂事说我……”
　　周宁说得哽咽。
　　突然，周宁觉得眼前一黑，一种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
　　周宁的鼻尖挨着林深的胸口，少年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
　　林深很轻的抱着她。
　　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周宁今天很不好，他知道无论怎么安慰都是徒劳。
　　周宁闭上眼睛，他身上很暖，周宁像是在海里找到一块浮木，她今天所受的一些都被身前的少年抚平。
　　最后林深微微弯腰摸了摸周宁的头。
　　“好了，上去吧。”
　　周宁的身上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