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之与君归》川流不息里

11、重阳（二）

　　丁五味一大早就拉着白珊珊出门不知干什么去了，赵羽和司马玉龙是吃了午饭才去的石庙。如今已经十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他们先在山脚寻了处无人的地方祭奠亲人，赵羽掏出火折子，白黄的纸钱很快就被火舌燎起，轻飘飘的纸灰细细碎碎地被风吹飞。
　　他们只是零零碎碎地对着火光说了几句话，即使对亲人思念得紧，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末了，赵羽又说道：“请先王和父亲放心，国主这边有我。”
　　收拾好东西，赵羽随着司马玉龙一起上山，这座山是宽矮型的，不高，但山上的地方宽敞，当他们到石庙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活动完要回家吃饭去了，只有部分是像他们一样吃了午饭才过来的。
　　人没有那么多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挤到公子，赵羽和司马玉龙先是去香鼎处上香，大把大把的立香将香鼎插得满满的，掉下来的香灰又铺了一层，香鼎旁边有棵得七人环抱的大树，树高如塔，连树底下都插满了立香。
　　想来这棵树也是承载了厚重的人间香火和夙愿。
　　“公子，我们去那边赏菊吧。”
　　石庙的东面开垦了几亩地，除了种些果蔬，还种了各种菊花，沿着山路一直延伸。今年的秋菊和白菊开得甚好，黄白相间，阳光照耀在花瓣上愈发灿烂，中间还夹杂着粉紫色的小野菊，许是僧人刚洒过水，微风徐来时总能闻到菊花的清香。
　　“两位公子！要买菊花酒吗？”
　　司马玉龙寻声望去，那边的榕树底下坐着一小童，头上插着一朵盛放的秋菊，胸前斜挎着小布包，两边放着几小坛酒。
　　他走过去蹲下与那小孩齐平，“你为何在这里卖酒？这酒是哪来的?”
　　“今天是重阳节，来这里的人多啊！这些酒都是我阿娘酿的，采的都是这一片的菊花，可香了呢！公子要不要买来尝尝?”
　　他见过不少这般大的孩子，很多都是像宝儿和志邦般个顶个地机灵，他倒是也很喜欢这些孩子，他们单纯善良，又极其聪慧懂事。这个小孩，想来也是卖酒来补贴家用。
　　“好啊，那给我来一坛吧。”
　　小孩把银子放入包里收好后，捧了坛酒递给司马玉龙，“祝愿公子重阳安康幸福长！”
　　小小的一坛酒，把菊花的芳香馥郁都紧紧地包裹住，将坛塞掀开一角，酒香扑鼻而来，闻得出来，酿酒的人是用了十分的心思。
　　“公子，我来拿吧。”
　　赵羽把酒放在了竹篮里，跟着司马玉龙下山去了。
　　山路修得平整，有些还铺了石块，连道路两旁的杂草都清理得很干净，这里的人对这山这庙这路都很上心。
　　“公子等等，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司马玉龙闻声停下，转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赵羽，他实在不记得还有何事。
　　赵羽把篮子放下，伸手拿出来一枝茱萸，他刚刚在路边看到了一棵茱萸，顺手便折了一枝，几片绿叶间的小果通红剔透，果实饱满。
　　“公子，我忘了准备茱萸囊，方才瞧见这茱萸便折了下来，我替公子将它插上可好？”
　　司马玉龙回了声“好”，低下头让赵羽将茱萸插在了发冠上。是了，重阳节还有插茱萸或带茱萸囊这一习俗，他还差点忘了。
　　赵羽特意将多余的叶子都摘掉，红色晶莹的小果在公子如鸦羽般的发间若隐若现。他和公子过了个地地道道的重阳节。
　　“公子现在可要尝尝这酒？”他们寻了处阴凉地，随地而坐，赵羽拿出坛塞后先喝了一口，确定没问题了才把酒递过去。
　　“这酒确实不错。”司马玉龙就着坛子畅饮了几口，半天忙活下来确实有些热，清凉的酒水入喉消去了点热意。赵羽则从怀里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巾帕，替人擦去额角的汗。
　　“公子慢点喝，当心肠胃。”
　　司马玉龙转头朝赵羽微微一笑，赵羽看着他时眼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星星般，总是发光闪耀的，他其实知道赵羽对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只是人家不说，他也不好意思当面戳穿。
　　他一直很想知道赵羽什么时候才会对他坦白，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急不得，也许人家还有自己的顾虑和思量，他告诉自己陪人等着就是了。
　　傍晚的天气十分怡人，云舒霞卷，落红、绿田、孤鹜各自绚丽，余霞成绮，偶尔吹过一阵清风，白絮芦苇纷纷扬扬地飘着，粉霞溶溶曳曳，溪流潺潺湲湲。
　　这般美景确实很难得，一坛酒很快就喝完了，司马玉龙一个人就喝了大半，赵羽用酒坛在溪边装了些水回来给司马玉龙洗手，顺便把竹篮冲洗干净拿回去还给掌柜。
　　“公子累不累?我背您回去好不好？”
　　赵羽抬手将司马玉龙胸前垂落的头发拨回后背，橙黄的夕阳透过枝叶斑驳地落在公子的肩头，微醺的人还红着脸，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就被宽厚的肩背稳稳背起。
　　赵羽把竹篮挂在手臂上，握住司马玉龙的膝弯就把人背走了，司马玉龙趴在微热的后背上，在残留的酒香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他梦见了他和他的父王母后，还有小羽和老侯爷，以及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子，他大概知道那是小羽的母亲，他们欢聚一堂，共赏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