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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祈福彩绳,水路颠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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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何处理?”
船夫低声请示一旁的妇人道。
妇人半敛着眸,而后嗤笑一声。
而对面为首的人动了动身形,良久开口:“您知道的,夫人,五爷不想与您交恶。还请夫人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奴几个。”
妇人稍稍后退半步,仍旧是半敛着眸的模样,慢慢地道:“五爷?旁支的人,也胆敢称爷了吗?”
“按规矩行事罢。”
她无波无澜地扔下一句话,便转身阖眸。
船夫得到指示,凝眸冷声喝道:“让道!否则,杀!”
“……”
对面的人仍旧挡着道,不语。
这便是铁了心要挡道了。船夫伸手便利落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出鞘,寒光一掠而过。
对面几人脸色不变,但也早有预备,同样从腰间抽出弯刀,三两作伴,快步朝船夫攻去。
雪未消融的皑皑之地,数道黑色身形厮杀,几乎分辨不清谁与谁。只有远处一斗篷静静站立,不动如山。
船夫身法灵活,手中弯刀自如随行,面对围杀,他三两下拆解并闪躲开,同时反杀,速度极快,手起刀落,招式狠厉。不多时便在这些人当中占了上风,挡道的所有人被抹了脖颈,倒地不起。
血腥味渐渐浓重,妇人终于睁开眼,看了看被染红的地面。
她抬手,探出二指,随后斗篷下窸窸窣窣,钻出大片的活虫。
活虫爬上尸体,蝗虫过境般,将地上的尸体啃食殆尽,不一会儿,余下一副副还残留些许血肉挂梢的空荡骨骸。
餍足的活虫又原路返回,尽数藏回妇人的斗篷之下。
“离城还有多远?”妇人问。
船夫眺望了一下,而后毕恭毕敬地答:“不远了,夫人。”
“从山里出来到这儿,也挺远了。”妇人问。
船夫:“是的,夫人。”
“所以,我并不认为莲璃这么个小丫头,能以一己之力下山。”妇人嗤笑。
可当下最重要的是进城,有些债,是需要讨回来的。凡人寿命短,没准一眨眼,便过去了;山里那群老骨头寿命还长着,再收拾也不晚。
……
破解术局后,江知缇等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他们从术局出来时已是深夜,多少有些疲乏。
听江知缇将来龙去脉说清,方子泓唏嘘过后,稍稍皱眉问:“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哪怕是嫁给了当朝早退出政治纷争,不受重视的皇子,唐唐礼部尚书嫡女,也不应当被这般忽视才对。”
“确实,按理来说,不应当这般被忽视。”宫邵晃了晃手里的茶杯。
“礼部尚书是主管朝廷中礼仪、祭祀、宴餐、学堂、科举及外事的大臣,地位颇高。尤其是在科举上,多少平民百姓与名家子弟希望金榜题名,平步青云?倘若攀得上礼部,无异于加码添翼。”
“但坏就坏在,咱们如今这个朝代不对。”宫邵说着,给自己添了杯茶水。
楚秋眯了眯眼,说:“现世下安稳,无外界纷争,外事无需过多交涉;且日渐一日,世人观念有所转变,从敬科举到如今多崇拜入玄门修炼称尊成仙,亦或是入江湖闯荡名扬四海当大侠。相对以前那般送子女去学堂寒窗苦读数十载,更偏向与将子女送至玄门宗派山下,企求得以入玄门当弟子。”
江知缇张了张唇,但还是沉默了。
方子泓想了想,道:“也对……每一年咱们山下都有那样多人带着子女上山。”
“且相较于尊礼守矩,受江湖风气所影响,世人逐渐更看重道义。”楚秋说。
“只是这道义,是正是邪全凭自心所想,黑白谁说得清?”楚秋说着,慢悠悠地挑一下面前盘子内的花生米。
他们在一楼桌边挑灯夜谈,灯芯燃得微响,窸窸窣窣间,外面又下起了雪。
江知缇偏头,京月在静静地看向窗外的雪,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她垂眸看了看配剑处流苏,一时走了神。
……
夜晚,江知缇掏出那根在术象中捡到的彩绳。
彩绳没有因为术局被破而一并消失,她发现时,原本颜色鲜艳的彩绳,已经灰扑扑一片。
她转头问京月:“师父,这个有何用处吗?”
“没有什么用处,但能祈福。”京月说。
江知缇有些疑惑:“祈福?”
“天道也会听取百姓愿望。”京月道。
江知缇抿了抿唇,说:“真的吗?”
她对此是不大相信的。
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
“天道有考量。凡人所愿,不违背常理,不逆反天命,不伤天害理。”京月说着,微微阖眸。
四舍五入,果真是没有多大用处。
江知缇想了想,还是将彩绳收好了。
……
休息一夜,第二天,他们顺着路途继续前进。
不同于此前一路长途跋涉,这回要走的是水路。
他们一行四人租下一条乌篷船,楚秋单独又租下一条船,用来搭载他的黄牛老伙计。负责撑乌篷船的船夫是个慈眉善目乐呵呵的老头,养有一只鹈鹕。
船只晃晃悠悠,拨开云雾缭绕,划开绿水长流。
楚秋与在江知缇船头外慢悠悠地下棋,宫邵与方子泓在船内呆坐着。
“你这脸色怎么不太对劲?”
行驶了好一会儿,宫邵发现对面静坐着的方子泓面色有些难看。
方子泓:“……”
方子泓不言语。
片刻后,船外的江知缇与楚秋听见船内传来一阵吱哇乱叫——
“你别吐啊啊!你咽回去!咽回去!”
等到他们赶回船内,宫邵已经被方子泓吐了一身的污秽。
“……我就不该上船前给你吃别的。”宫邵抬头望天。
方子泓面色难看至极,他刚想说些什么,随即又是一阵干呕——
江知缇:“他晕船吗?”
楚秋眯了眯眼:“应该是。”
“你们倒是管一下我死活啊啊啊!这家伙又吐了!”宫邵欲哭无泪。
楚秋沉吟片刻后,道:“他上船前吃东西了吗?”
宫邵绝望:“吃了,我塞的,梅菜烧饼。”
如若他知晓方子泓会晕船,会吐,他打死都不会塞方子泓吃烧饼。
然而没有如若,结果就是他塞了。他还不止塞着方子泓吃了一张烧饼,当时又叨叨方子泓磨叽,吃个烧饼都慢吞吞,激得方子泓愤然连吃好几张饼。
船内是没办法待了,趁方子泓没有将船内吐脏,江知缇将他提溜出船外,让他想吐便探出头来吐到外面去。
被吐脏一身衣裳的宫邵,只得在船内骂骂咧咧地翻包袱来换衣裳。楚秋翻了翻自己身上,好半晌才找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方子泓嘴里。
这趟水路他们慢悠悠地行了约摸两三日,终于靠岸。
在船上反复干呕了两三日的方子泓面色如菜,下船时全靠江知缇提溜着。
“我看前面要是还有水路,我们直接飞着去好了。”宫邵幽幽地道。
楚秋眯着眼,牵着黄牛道:“但也得管管我们的死活。”
他们这四个人里,熟练轻功的只有与江知缇楚秋。方子泓平时连个小轻功都使不明白,能平地摔;宫邵一介扫地郎,不必多言。
如若要飞行,那便是他们两个人各带一个,他们修为也不足,一趟下来够呛,倒不如继续走水路。
方子泓被扶到黄牛背上,神色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