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到底在等谁》张水引

45、四十五

　　楚秋将方子泓的举动尽收眼底。
　　到底是放心不下这位要强的好友，他还是悄然出来看了看。
　　师弟声音不小，应该是动了怒，隔着门都能够隐隐听见他在呵斥着叫方子泓去买什么。
　　应当是拮据得紧了，不然方子泓不会这般为难。
　　“一直看着吗？”
　　江知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旁，轻声问。
　　楚秋一愣，回头。
　　显然，江知缇也猜出大概了。
　　但都顾及着方子泓的感受，没有贸然出面。
　　楚秋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眉眼：“太突兀了。他不蠢，会引起猜疑的。”
　　“简单。”江知缇笑了笑。
　　她掂了掂怀里的霜圆狸，霜圆狸抬眼，扫一下他们二人，心领神会。
　　只见霜圆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着一袭布就从江知缇怀里窜出去，又一路逃窜，从二楼径直跳到一客人桌上，惊得客人短促一呼！
　　“我的猫！”
　　江知缇紧接着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霜圆狸一路蹦跳飞窜，江知缇则在后面一脸焦急。
　　这显然是引人注目的，但一时半会没有人敢上前去帮忙。
　　但方子泓会的。
　　楚秋眯了眯眼。
　　果不其然，霜圆狸被方子泓一手逮住了。它扑腾着四肢，俨然一副不知人性的野外生灵模样。
　　“我的猫……！”
　　江知缇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来，抬眼见霜圆狸被方子泓抓住，佯装松一口气。
　　再抬眼，见抓住霜圆狸的人是熟人，喜出望外：“是你？”
　　方子泓这才发现这生灵的主人是江知缇。
　　熟人乍一“偶遇”多少有些面面相觑，但因为他们之间多了只“闹腾”的狸子，江知缇率先开口：“这是我的，我差点抓不住它，太闹腾了……谢了！”
　　方子泓将霜圆狸还给她，霜圆狸还在她怀里闹腾，看着狸子被她一把塞，消停了。
　　“你怎地在这儿？”
　　虽然对于这个开场有些猝不及防和无所适从，但能够在异乡见到熟人，方子泓感到惊喜。
　　江知缇便将此行的目的一一俱告。
　　“你呢？”江知缇反问。
　　方子泓苦笑一下：“师父给的任务，让我护送师弟去参加剑机会。”
　　接着便是楚秋“正恰”赶上来，又是一顿寒暄过后，楚秋直言：“他可难伺候。”
　　方子泓叹气：“可不是。”
　　暗地里，霜圆狸隔着布挠了挠江知缇。
　　它豁出脸面帮忙了，怎么着也得吃好吃的。
　　江知缇会意，回应它表示定会补偿它。
　　它紧跟着伸出两根爪子挠她。
　　这便是还要双份的意思了。
　　江知缇：“……”
　　所幸师父给她的盘缠足够多。
　　“走吧，一起去。”江知缇提议。
　　她抱稳了霜圆狸，接着道：“正恰它闹着脾气要吃那儿的吃食。”
　　方子泓疑惑：“道灵……它会吃凡人吃食？”
　　人多口杂，他吞了吞，把“道灵兽”三个字匆匆打断。
　　楚秋笑眯了眼：“方才那阵闹腾，不就是因为吃不上耍脾气。”
　　方子泓挠了挠脑袋：“行吧。”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道灵兽会稀罕凡人吃食的。
　　但江知缇都能拜入道尊座下了……方子泓稳了稳心神。
　　以示“感谢”，江知缇替方子泓结了银两。
　　起初方子泓不愿接受，百般拒绝；但江知缇态度坚决，加之囊中有些羞涩，便不吭声，接受了。
　　“碍于你有任务在身，接下来我们便不同行了。”楚秋眯着眼，道。
　　方子泓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啊……好。”
　　他看着江知缇与楚秋远去。
　　怀里打包好的热腾吃食竟然熨帖得入了心口。
　　重重呼出一口气，他垂了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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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得了一时罢了。”楚秋道。
　　江知缇：“一时便一时吧。”
　　“话说，”江知缇突然抬眸，看向楚秋，“天赋真的很重要吗？”
　　楚秋笑了笑：“当然。”
　　“但不应是后天之勤更重要吗？”江知缇说。
　　楚秋摇了摇头：“非也。”
　　“玄门之中，天赋与悟性才是王道。天赋悟性上佳，即修炼较之于旁人更为容易，境界提升也比旁人要快，始终先人一步；天赋悟性劣等，修炼较之于旁人更为困难，境界提升也缓慢不前，始终落人一步，或者止境于某处。这些，是再多的后天之勤也难以弥补的天堑。”
　　“天赋悟性与你的实力息息相关，一个玄门弟子实力如何，是决定了你能否在玄门中立足，能否有一席之地，能否有话语权的所在。”他说。
　　“玄门修真也崇强鄙弱，虽在凡间看来，玄门弟子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清新脱俗，但个中弯绕，藏污纳垢的……一点也不比凡间少。”楚秋眯着眼，道。
　　江知缇抱紧了霜圆狸：“你们呢？”
　　“我们？”
　　楚秋知道她指的是自己与方子泓，轻笑：“我们只是浩荡玄门中最为不起眼的一粒尘埃沙砾。强者泛泛，轮不到我们这些称不上号的置喙多言。”
　　江知缇摇头：“我说的是，你们也会崇强鄙弱吗？”
　　“崇强是人之常情。不只是方子泓，我也会崇尚强者。”楚秋没有掩饰。
　　“但鄙弱非大丈夫所为，往往强者正是由弱者造就的。”楚秋笑道。
　　霜圆狸在怀里打了一个哈欠，江知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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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里吗？”
　　人来人往里，有一身穿麻布衣，身材魁梧，眉目硬朗不羁的男人背着各种行囊停留在酒肆外。
　　他手里牵着一匹白马，马背上静坐有一头戴轻纱蓑笠，衣袂翩翩公子。
　　这么一对组合显然是引人注意的，但无人敢上前靠近。
　　“应当是，气息很相似。”翩翩公子温声似玉。
　　男人回头，笑道：“那我们在此投宿？”
　　“都可以。”公子在轻纱后也微微一笑。
　　如若有行家，估计能够一眼看出男人是鲁班师。
　　楚秋正恰是那个行家。
　　他们刚兜完小路回到酒肆外。
　　“你认识吗？”江知缇问。
　　楚秋摇头，轻笑：“我怎么会认识鲁班师。”
　　“鲁班师？”江知缇疑惑。
　　她隐约记得，楚秋说过的剑机会，正是铸剑师与鲁班师的一个探讨会。
　　也是她寻剑的希望。
　　楚秋一边走，一边道：“鲁班师，天工造器之师，据说太祖师为鲁班，故后皆称作鲁班师。不仅会锻器造材，也会制作一些精细的机关器具，杀器。”
　　“鲁班师使木闻名，简单的一块木头，在他们手里，能够变幻多种形态，各有用处，亦可杀敌斩妖。”
　　“与鲁班师有相似之处的是铸剑师，闻如其名，铸剑为主，以铸就冷兵闻名。”
　　江知缇听着，忽觉有一道温润目光。微怔，回头望去，与那坐在马背之上，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