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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

  •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邬夫人这般棒打鸳鸯,是觉得一个深闺大户小姐与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侠客身份悬殊。
      毕竟如果那般的话,也不必草草地拉上一个上门女婿来断了邬大小姐与侠客的念想——倘若是真的在乎身份地位,为何不另寻一个比赵回更好的公子?
      这满城的公子哥书生,可比赵回好不知多少倍;邬大小姐相貌也不俗,求娶邬大小姐的也不少。
      且成亲当日也不见邬大小姐本人,此后更是不见踪影。
      江知缇敲了敲桌面。
      先是邬大小姐与侠客一面之缘,而后邬夫人出于某种原因要利用邬大小姐,为阻拦邬大小姐与侠客私奔逃跑,解决了邬大小姐,拉上赵回做上门女婿打消侠客心思——当然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而后有可能是赵回窥破了邬夫人的什么秘密,亦或是知道了什么,被邬夫人通过养灵杀掉;方赵氏不依不饶,外加斩草除根这么一个想法,也就将方赵氏以及茶楼一并用养灵除掉。
      她一边想着,脑海里思绪渐渐清明不少。
      但千算万算,邬夫人忘记了方子泓这么一层关系。为安抚方子泓,邬夫人通过亲家关系以及家宴上的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来博取方子泓的信任,打消方子泓怀疑到自己身上的可能。
      看上去不错,只是可惜了,方子泓因为她,以及夏锦的原因,没能够信任邬夫人,身为玄门弟子的方子泓邬夫人又杀不得,只能是先杀了夏锦,上演一场转移视线。只是又弄巧成拙,一眼看上去便不是正常死亡的夏锦无疑让她又少了一分可以博取信任,洗脱嫌疑的可能。
      邬二小姐可能是不知所以然的棋子,也许跟邬大小姐一样,对邬夫人而言有什么作用。
      江知缇看了看床边安睡的邬二小姐,眸底晦暗不明。
      夜深了,她睡不着,于是在蜡烛上套多一个罩笼,将烛光转暗后,关好门出去。
      守夜的丫鬟在院子,江知缇与丫鬟叮嘱几句后离开,正恰在外面见着陈管家。
      不是偶然碰见,而是早早便等候。
      江知缇看了看对方恭候已久的模样,抿了抿唇。
      ……
      “陈管家这般深夜还未睡下吗?”她道。
      陈管家笑了笑,面容没有开始时那般严肃,他面对江知缇的客套话没有回答,直接道:“夏锦是我的外侄女。”
      江知缇:“……”
      江知缇微微皱眉。
      “她死了,我想了许久,恐怕只有你和方道长才能为她申冤。”陈管家说。
      江知缇皱起眉,有些警惕:“您应该找方……道长,而不是找我。”
      她只是邬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帮不上什么。
      “不,你一定与方道长那样神通广大,一定能够帮到夏锦。”陈管家摇了摇头。
      “夏锦跟着我入府,却就这样被害死了,我难以向她家里交代。”说完,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悲意。
      江知缇:“……”
      江知缇:“被害死?见到了吗?怎么知道的?”
      这么突然地投诚,还是个有份量的府邸管家……只怕是邬夫人的眼线。
      她趁时又补一句:“府邸不是会打点好死去的丫鬟仆人后事吗?应当也包括家里,怎么会有您交代不了的时候?”
      “就凭当初大小姐死了,是我亲眼看着的,也是我收拾的。”陈管家目光森森。
      江知缇:“……”
      江知缇再皱起眉来。
      “当年的大小姐,也是和夏锦那样上吊死的,死相一模一样。”他说着,一字一句确凿非常。
      “唯一的区别在于,夏锦是在柳树上吊死的,大小姐是在房梁上吊死的。”
      江知缇:“仅仅是因为夏锦吗?”
      陈管家:“……”
      仅仅是因为夏锦的原因,才告诉自己吗?
      江知缇没有急着要他回答。
      良久。
      “我经常梦见大小姐。”他说。
      “又不是您害死的她。”
      “但她抓着我,告诉我,她死得怨,她死不瞑目。”
      “您应当找方道长。”
      “夏锦生前也找过你,是吗?”
      江知缇目光一沉:“是,但是我并没能帮上她什么忙。”
      “她以前是大小姐的丫鬟。”陈管家说。
      “她和我一起,都看见了大小姐的尸体,跟我一起收拾,而后才被调到二小姐身边。”
      江知缇:“您意思是她的死也和大小姐有关。”
      “不可能没有关系。”陈管家苦笑。
      ……
      “我要死了,陈管家。”
      一日霜雪簌簌,邬大小姐没由来地跟陈管家道。
      陈管家的手颤了一下,随后整顿神色,道:“大小姐,您又在说这些嗔言乱语了。”
      “你说,我会死的体面些,还是直接横尸在这雪天里?”邬大小姐对于他的话恍若未闻,继续说。
      陈管家不动声色地唤来丫鬟为她收拾好凌乱的梳妆台,说:“大小姐,您只是染了风寒,大夫也来看过了,会很快好的。”
      “风寒吗?”
      这次邬大小姐倒是听到了他说什么,有些恍惚的神情也清明一瞬,犹如从梦中惊醒。
      但垂眸看见自己的手,又抿了抿唇。
      “我的手呢?陈管家。”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臂,问。
      没有疼痛,像是麻木了一样,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瞧见自己失去双掌的手臂,她有些迷茫。
      陈管家有些疑惑,看了看她,道:“小姐?”
      “我的手好像不见了。”
      “怎么会,”陈管家看一眼她如常的手掌,说,“大小姐,您的手在的。”
      邬大小姐更茫然了,她抬起自己的小臂。
      “可我看不见我的手掌在哪里了。”她说。
      “怎么会呢。”
      陈管家只当她这是刚刚从病榻上醒来,迷迷糊糊开的玩笑话。
      邬大小姐:“……”
      她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而在丫鬟们将梳妆台收拾好后,坐在窗棂边的她又低头,正恰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她又看见了她的手掌。
      陌生,又熟悉。
      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的。
      那么是谁的?
      她突然这么想。
      谁的手掌长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掌又去了哪里?
      貌似空空如也的不只是她的手掌,还有她的脚。她看了看自己的脚,穿着精致的绣花鞋,但脱下袜子能窥见的不是血肉,而是傀儡木偶一般的僵硬。
      她是人,还是傀儡?
      人吧,她能说话。
      她枯坐在窗棂直到深夜,外面守夜的丫鬟不敢打搅她。
      里面的烛光摇曳一瞬,窗棂边的人影消失不见。
      有什么东西挂在什么地方一摇一曳的吱呀声,五更时,夏锦端着热水,准备进房伺候大小姐洗漱。
      她敲了敲门,没有应声;但也习以为常,大小姐性情古怪,有些时候不会应声,她们这些丫鬟只需照常便可。
      于是她端着热水推门而入——
      “啊——!”
      尖声惊叫间,水盆掉地也哐当一声,惊恐在夜色间弥漫。
      只见那面容姣好的小姐用一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双目瞪大,张开着口,大片大片的黑色污血蔓延,从上面流到下面来,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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