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毙》烟水鹤

1、第 1 章

　　转角回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警局过于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分外突兀。
　　“江，江队，出事了。”雁群急匆匆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呼吸微微急促，舌头有些打结，他呼吸了一下，明明紧张到不行，却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磕磕绊绊地张开嘴，“东街，东街那边，出，出命案了。”
　　江烦翻书的手微微一滞，他抬起眼，带上些许凝重。
　　手中的钢笔盖合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清脆悦耳。
　　“别急，坐下来慢慢说，把情况说清楚。”他抬起头，声音沉稳而厚重，流露出些许安抚的意味，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无条件地信服。
　　“于律他们过去了？死者身份清楚吗？”
　　雁群顿了顿，呼吸稍稍平稳，再开口时，虽然还是有些磕巴，却已比刚才好了许多。
　　“过去了。死者生平很清楚。”说着，他急忙抬起手，把手上提着的文件袋递到江烦面前，手伸得很直，没有一丝防备的意味。
　　“都在里面。”
　　打开文件袋的瞬间，那只手一顿，连带着那根线都抖了抖。
　　动作幅度不大，但对于感觉敏锐的刑警来说，足以察觉。
　　几乎是一霎，雁群就察觉到了江烦情绪的变化，他抿了抿唇，张口询问，“江队，你认识？”小心翼翼的语气里还带着点犹疑不定。
　　只是这一切都被江烦看在眼里。
　　果不其然，江烦皱起了眉头，本就凌厉的眼神显得更加冷冽，语调有些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
　　“想问就问，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说着，他看向雁群，眼里的情绪像是怒火，又像是训诫，只是无论哪一种，都让人心生羞愧。“下次要问，记得直接问。你是刑警，不是罪犯。”
　　语气算不上严厉，却让人心生畏惧。
　　雁群被训得哑口无言，犹豫几晌，他抬起头，眼里竟是有了不一样的光彩，“是，江队，我明白了。”
　　在他犹豫的期间，江烦早已抽出文件袋里的纸，仔细地阅读起来，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指节，迅速翻阅着。
　　听到这声近乎誓言的承诺，他抬起头，丢下一句话，“不算认识，见过几面罢了。”
　　紧接着，他用笔敲了敲桌面，“你去把珊姐叫上，等下去现场。”
　　听到命令，雁群还没来得及想，眼里便散出坚毅的光芒，一口答应下来，“好。”
　　说完，半刻也没耽搁，就向外走去，脚步声不重，但却铿锵有力。
　　门合上的一瞬间，江烦突然瘫软下来，脚底延上阵阵冷意。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那三个字清晰得扎眼。
　　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感到疲惫。
　　张延启。
　　那是个停留在十八岁记忆里的名字。
　　校园门口的小卖部，向他递出五毛钱一只的廉价冰棍的干枯双手，和蔼而亲切的笑容。
　　眼眶猛然酸涩，涌上多少年没有的冲动。
　　很快又被生生憋回去。
　　嘴角勾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他抬手磨了磨略微有些泛红的眼角，笑着说：“眼里进尘灰了。”
　　细如蚊呐，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就像那些老古董，墨守成规地说着没人信的假话，哪怕身边没有人。
　　笑话。
　　冷面冷清的江队长，他怎么会哭呢？
　　他该刀枪不入，该无所不能。
　　仿佛只是转眼间，他又变回了那个江烦，不苟言笑。
　　人冷。
　　心更冷。
　　推开门的一刻，肩颈挺直，目光锐利如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