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唐闺臣传》金水蕊

5、第五章

　　公主府的庖屋里确实珍馐百味样样俱全，鱼翅鲍鱼熊掌鹿茸用都用不完，也有青菜，都是罕见的，但是萝卜却少。

　　莺兰翻着那些青菜：“宫中有那么多样种的萝卜，想着应该是陛下爱吃素食。公主府里多是荤的，咱们住的客店里的萝卜才新鲜呢，种类也有几样，我去拿来。”离了庖屋就出去了。

　　唐闺臣脚下正好有一筐的白萝卜，就把田春叫过来：“你看，这些怎么样？”

　　田春手里拿着一些调味子的料和一些稀罕青菜：“正好。”就将调味子的料和青菜也放在筐里，打算提回别院里去。

　　唐闺臣喊了一声“莺兰”，没有听见莺兰应声，心中疑惑，这莺兰跑到哪里去了。

　　四处喊了几遍仍然不见人影，田春一拍脑门：“我刚才听见她嘀嘀咕咕说公主喜欢吃荤的，这些菜不如咱们住的客店里的菜新鲜。”

　　唐闺臣皱眉：“难不成回了客店了？”

　　“八成是。”

　　“这傻丫头，公主府可是随便进出的。”

　　“咱们也不好去接她的。”

　　唐闺臣点了点头，田春一手抱着牡丹花，一手手里提着筐子，主仆两人就回别院。

　　经过另一处别院的时候，听见里面“啪啪”两声巴掌响，有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来，不一时，有“咚咚”撞墙的声音。屋子里静了一会儿，一阵阵木板床“吱呀吱呀”的声响，在空旷萧索的别院里荡出来，格外刺耳。

　　田春皱着眉：“走吧小姐，刚才紫月就说了，这处别院里的人是个混世魔王登徒子，咱们不要惹祸上身。”

　　主仆两人回紫月给安排的别院中，唐闺臣心里隐隐的担心莺兰，但此时此地也不好回客店寻她，没有莺兰服侍就早早歇下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公主府里的丫头来给唐闺臣送早膳的时候，转着眼睛四处瞧看。

　　唐闺臣问：“怎么了？可是在这屋里丢了什么？”

　　丫环连忙摆手说不是，怕唐闺臣深问，说等唐闺臣吃完了再来收拾碗碟，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不及唐闺臣思索，紫月进了门来说：“公主今天过了晌午吃了晌饭就回来，昨天晚上想跟你说来着，你却睡的那么早。”

　　“是身子有些疲乏，所以早睡了。”

　　紫月笑了笑，笑中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你早些准备好吧，公主一会儿回来了要看牡丹花的。”

　　转身要走，但却犹豫了一会儿，似是有话要对唐闺臣说。

　　唐闺臣静静地等待着，想听听紫月要说什么，方才那个送早膳的丫环奇怪的举动，唐闺臣还正纳闷着呢。

　　“好好准备吧。”

　　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走了。

　　田春将萝卜拿出来仔细的雕刻，将花都雕刻完成，又拿一些有颜色的调味子的料染了色，染了几遍，阴干轻轻擦拭，保证不掉了色。

　　要染牡丹花枝的时候，却迟迟没有下手。

　　“怎么了？”

　　“公主把牡丹花枝都用火炙枯了，怕湿了水容易断，奴才看不如就这样吧。”

　　紫月又进来说：“公主回来了。”看见了已经装扮好的牡丹花，也分辨不出真假，只觉得真是花开朵朵，朵朵灿如云锦。

　　满脸惊喜的拍着手：“果然开花了！难怪陛下赏识你，得亏你能让这花开了，要不然公主可不高兴呢。”喜滋滋的去禀报公主。

　　唐闺臣看着已经装扮的可以以假乱真的牡丹花，有些烦腻：“拿去给公主看吧。”

　　田春将牡丹花小心的抱在怀中，跟着唐闺臣来到公主住的雅阁。

　　公主正喝着醒酒茶，与同坐在一旁的一个男子谈话，绯红的脸颊上带着少许的不悦。

　　撇了一眼正进院中的唐闺臣：“ 她身边的奴婢不知廉耻，她也一定是那般货色。”

　　紫月见两人来了，远远的就跑着来接，田春说不敢劳烦，紫月就只跟在后面。

　　田春将牡丹花轻轻的放在公主面前的桌子上，就退到唐闺臣身后去。

　　公主伸手摸了摸花瓣，觉得花瓣冰凉凉的很软，手指甲往花瓣里掐去。方才家厨和丫头一起报说，百花仙子去了一趟庖屋，庖屋里的萝卜就都不见了，一时了然于胸。

　　公主旁边的男子看过之后也已经知道了，玩趣的打量着唐闺臣。

　　“ 陛下果然神威浩荡，洪福齐天。既然陛下都赏识你，给了你一个名满神都的称号。我也不好让你空落落的回去，说吧，你想要什么？”

　　“是陛下和公主的福气所在，与闺臣毫无关系，闺臣只是略使法子，不敢讨赏，只想回去好好准备应试女科。 ”

　　公主将手中的醒酒茶一饮而尽，撇了田春一眼，冷笑道：“我府中有十几个面首，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好，文章也好，身子骨更好。比你身后的这个好看，还会写着诗句哄人逗你开心，你挑些去吧。”

　　田春赶忙跪倒：“ 奴才只是我们家小姐的车夫火工，公主这样说，奴才只有请死了！”

　　唐闺臣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胸脯因呼吸急促起伏不定：“ 公主明鉴，闺臣只想好好习文应试女科，为陛下效力，替陛下排忧解难，并没有其他想法。”

　　公主旁边的男子呵呵一笑：“ 许是看不上那些庸俗货色，公主不如叫我去陪她？”

　　唐闺臣气的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发热。

　　“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一定会对我满意的。 ”

　　唐闺臣只觉得受了冒犯，而此时这个说话的男人，从唐闺臣一入公主的雅阁，唐闺臣一丝丝的眼光里也没有带他的。

　　公主娇嗔一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男子近前，身子一软就跌进了男子的怀中。

　　“ 昌宗，我不准。”

　　唐闺臣才知道，离着几步远的这个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昌宗。现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武后有一个特别喜爱的男宠，传闻他长得很英俊，性格潇洒不羁，文章也写的好，武后特别依赖他。

　　虽是传言如此，但唐闺臣对张昌宗并不感兴趣，一个靠姿色献媚讨好来换取功名富贵的男子，她是最瞧不进眼里去的。

　　公主真的怕张昌宗跟了唐闺臣去，迫不及待的将唐闺臣赶走：“女科开考越近了，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乱走，好好呆在屋里，只许习文读书。”

　　唐闺臣领命，和田春急急忙忙的离了公主府往客店里赶去。

　　到了客店，主仆都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调整好了心绪，记起莺兰来，和田春找了一遍，并没有找见莺兰，问客店的店小二和老板时，都说莺兰没有回来。

　　唐闺臣有些心急，在客店房中来回踱步。

　　田春也急的不知所措：“ 能上哪里去呢？她在神都又没有亲人，不在公主府，又没有回客店，真的是奇了怪了。”

　　听着田春嘟囔公主府，忽然想起三人寻找雕花的食材时，路过一处别院，别院里传出女子的哭声，紫月也曾经叮嘱过，住在那个院子里的是一个混世魔王登徒子。

　　一时瘫坐在身后的椅子里，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早已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田春慌了，跪在唐闺臣面前：“ 奴才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姐和莺兰，还让小姐蒙羞。”说着也开始摸眼泪。

　　“ 带着银子，快去公主府打听。”

　　田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赶忙起身拿了银子，让唐闺臣别着急保重身子，急急忙忙的去了公主府。

　　唐闺臣在客店之中左等右等，只觉得等了田春许久，还不见田春回来，也起身来了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门前，正碰见三个庖屋里的丫头买油买面回来。

　　丫鬟们议论纷纷：“ 那个贱丫头真不识抬举，咱们公子是多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若是我呀，巴不得有那样的好事呢。 ”

　　“听说那个贱丫头嘴里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公子就火了。”

　　“ 小小年纪就有男人了，一定是跟她主子学的。”

　　“ 那个百花仙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丫头忽然看见唐闺臣，示意别人噤声，就都不再闲话议论了。

　　唐闺臣觉得她们话里有话，便拦住她们询问：“三位姐姐可见过一个十七八的女孩？”

　　“ 呦～我们府中十七八的女孩儿多了去了。”

　　“就是昨日与我一同进府的，她是我的女婢，名字叫莺兰。 ”

　　“你没有看好自己的婢子来问我们，我们哪里知道，看你长得一副狐媚样子，你的婢子跟野男人跑了也说不定呢……”

　　“ 啪！”唐闺臣气的满脸通红，狠狠的给了眼前的丫环一巴掌。

　　“ 你居然敢打公主府的人，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告诉公主去！”丫环捂着脸，和另两个丫头一同进了公主府。

　　唐闺臣向来不怕事的，就站在公主府门前等。

　　不多时紫月出来了，见唐闺臣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只是笑道：“小娘子可是来做客的。”

　　“我的女婢在府中丢了，请问姐姐可有见着？ ”

　　紫月似笑非笑：“公主府向来不会藏匿外人的，小娘子的女婢并不在我们府中。 ”